第95章 旧世界的亡魂
军营中的一间特制房间中，吴翳解剖了好久，头上露出了白毛汗，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又将手边那些萧雨歇在实验室找到了那些卷轴翻看了很久，然后问道：“果然，这实验还真是大胆啊，如果记载没有错，再加上这些东西额细胞结构，那这确实是被神明细胞感染出来的东西。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最原始的神明细胞。这些只是被神明细胞感染出来的衍生物，属于二次加工品，力量和活性大大降低，肯定不如原版的神明细胞。” 刁英摇了摇头。 “这东西，应该休眠了很长时间，最近才被人唤醒的。里面的力量衰退的很厉害，活性大大降低，已经基本上废了，没什么价值了。”吴翳摇了摇头，表示没法儿研究出更多了。 黎动赶忙过来问道：“咋啦？这东西到底是啥玩意儿？” 吴翳用一把手术刀戳着那一团rou块一样的东西说道：“这个东西，是活的。可是没有生命。” 黎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玩意儿活着还能没有生命？亡灵啊？” 吴翳将手术刀扔在托盘里，靠在桌子边说道：“亡灵有生命，但并不活着。刚好相反。” 黎动根本听不明白，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吴翳。 吴翳缓缓解释道：“病毒知道吗？病毒，它肯定是活着的，因为有活性，但它却不是生命体，没有生命。” “这东西是病毒？”萧雨歇问道。 吴翳摇了摇头：“不是，结构形态不一样，这鬼东西的结构形态和植物差不多。但是属性类似病毒。” 时羽摇了摇头：“这到底有什么区别？” 吴翳叹了口气：“这世上，生命体除了生存和繁殖以外，总会有点儿什么作用，总会在这个生态系统中担任一个什么位置。哪怕是最小的细菌，有些可以分解尸骸，有些可以产生孝素，甚至有些可以产生能量，等等等等。生命体的存在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使命，这些使命是刻在生命体的灵魂中的，正是这些使命才让生态圈井然有序，生生不息。但是病毒这样的东西不一样，它们的存在，仅仅就是复制自身，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仿佛它的存在是多余的，把它拿掉，也是合情合理，没有半点不妥的。或者说，这东西的作用就是平衡生死。它是属于死亡那一侧的东西。这东西也一样，它有活性，到现在为止失去了完整的能量供给循环，失去了支撑生命活下去的基本构造，可它还有活性。可是它却仅仅是有活性，仅仅是在不断的吞噬物质复制自身，除此以外，没得任何目标。” “这东西的细胞结构，完全又不是病毒的那种简单到奇怪的构造，它更像是某种植物的结构，但又不完全一样，区别很大，甚至连构成这些细胞的物质，都和其他的生命体完全不一样。” 萧雨歇听着吴翳讲解完，忽然问道：“有听说过，类似的构造吗？” 吴翳抬手一指萧雨歇：“你问到点儿上了！有！”随后他嘴中吐出了两个奇怪的字眼“古菌”！ 黎动眼睛朝斜上方看了一眼，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煞有其事地问道：“啥意思？古代的菌？” 萧雨歇给黎动解释道：“那是一种，在世界边缘地带，很偏僻的角落里，没有任何生机的地方，存在的一种很独特的生物。它们存在的地方，没有任何其他生命，或者说有其他生物存在的地方，没有它们！” 吴翳叹了口气：“现在的四陆百国，所有生命大致分为四类：元素物质生命、精神能量生命、植物藻类生命以及像我们这样的血rou生命。但是很难说古菌属于其中的哪一类。藻类？菌？真菌？血rou生物？都有可能。又或者都不是，可以确定的是，它比这些所有的生命都古老。古老很多亿年。有人说，古菌诞生于是生命的原初。但更多的人说，它们诞生于原初之前的——毁灭！” 黎动还是不明白。 萧雨歇却依然知晓，他解释道：“我们所处的世界，许多亿年前诞生了这一纪的生命。但是在生命诞生之前的哪？或许早在这一纪生命诞生之前，还有另一纪生命，一种生命形态、生存方式、生活环境、构成元素，等等等等所有东西都不一样的生命，它们构成了属于他们的生命王朝。可是后来，这些生命都毁灭了，一个不剩，消失的干干净净，世界恢复了死寂，重新变得干干净净。然后就在这新的，一片死寂的世界中，新的生命体又诞生了！从最简单的有机物聚合体诞生，从最简单的单细胞生命体诞生！全新的生命，和之前那一纪的生命没有半点的一样！可能是我们这一纪的生命王朝，又或者是另一纪。几十亿年以后，生命演化到了现在的地步，我们人类诞生了，然后就到了今天。” 吴翳继续说道：“上一纪的生命可能消失干净了，但是也可能有一些残存的原始生命体休眠了起来，在世界上不为人知的偏僻角落，后来机缘巧合，有那么一些些苏醒了。它们就像是灭亡的旧王朝的遗民，又或者是过去的旧时代的残影，或者更简单一点，‘纪元亡魂’。这就是古菌。” 时羽这个时候忽然开口：“这是神明遗骸，弑神器能克制它。神明？神明和古菌是什么关系？” “来自同一个纪元，同一个生命王朝，残存的原始生命体可以休眠到新的纪元苏醒。智慧生命通过某些神奇的手段也行。只是——这个世界不再属于它们，而它们自视比我们年长几十亿岁，比我们拥有早了几十亿年的文明，所以——它们将自己，视为我们的神！它们想重现自己的辉煌，然后，被我们打败，杀死。”萧雨歇这个大胆的假设一开口，所有人都被震惊了，除了吴翳。 所有人都被这古怪到难以理解的真相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震慑住了。 过了良久，刁英终于开口：“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各国的那么多学者应该有所研究才是，很多国家都藏有神明遗骸，都在研究，很多人也都知道有些角落里存在古菌，要产生这样的猜想，不是难事。” 吴翳一摊手反问道：“然后呢？证据呢？大易对神明遗骸的秘密研究有几十年了，这种猜想有了好几种，甚至比萧雨歇说的完善几倍。那些未解封的卷宗里有的就是这样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东西。可是——没人能证明这些猜想是否正确。没证据的猜想，谁敢发表？这是对学术研究的亵渎和不尊重。私底下小圈子交流一下就行了。” 萧雨歇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还有件事，你可能感兴趣。” 吴翳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萧雨歇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之前在长着通天玫瑰那个雨幕世界的时候，我们曾碰到过一种古怪的虫子，这种虫子外面的世界也有，叫做贝拉虫，但是雨幕世界中的和外面不一样。在苏家老宅下面那个实验室，同样的贝拉虫又出现了。我们怀疑有人把那东西带出了雨幕世界。” 吴翳一下子愣住了，他的眉头死死皱了起来，似乎在思考着极为复杂的事情。 萧雨歇一时不想打扰他，旁边的靳夜却对着萧雨歇解释道：“我们毕竟在天子身边，知道的事情多一点，有一件事，你们大概都不知道。雨幕世界崩塌前，三大帝国的人都曾搜寻过那具新神的遗骸，但是——一无所获！有人抢在三大帝国之前，带走了那具遗骸！现在看来，那些人，可能不止带走了遗骸。” 萧雨歇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去年雨幕世界这档子事儿是九月下旬。李家地下黑市的实验是在入秋开始，每月需要大量活人的！难道，被带出雨幕世界的神明遗骸，是在这里被实验。” 刁英却难以置信地摆着手，叫了起来：“不能啊！真要是圣罗，他们在他们自己地盘实验多安全，跑大易边境来做实验？闲的啊？” “圣罗？”靳夜惊呼起来，“怎么可能是圣罗？我们绝对确定三大帝国都没有拿到神明遗骸，母暴龙苏珊不会在这种世上跟圣罗帝国打马虎眼啊。进雨幕世界的圣罗军队，都是母暴龙苏珊一人掌控，她对军队的掌控力没这么弱啊。要是有人瞒着母暴龙把神明遗骸扣下来，母暴龙绝对会知道，她要知道绝对发飙。再说了，还有个麦格莱特呢！谁敢在他们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这两个人个顶个眼里揉不下沙子。” “那这么说，李家地下黑市的实验和神明遗骸没关系？那时间怎么这么巧？那他们在研究什么？”萧雨歇这回也蒙了，可是质疑完，萧雨歇又觉得不对，“那贝拉虫是哪儿出来的？” 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觉得身在巨大阴谋中，可却窥不见阴谋全貌。 时羽过了良久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这样？你们不是说，孙家也在进行什么实验吗？会不会他们那个实验和神明细胞有关，他们背后的势力带走了神明遗骸，同时也带走了贝拉虫。而孙家的实验可能和苏家地下的实验有关系。有这么一个，或者一批人，在孙家医馆遇袭后，来到了苏家的老宅。拿走了里面的一些重要资料，最有可能就是实验数据。” “那这个人，很大可能就是下落不明的苏安茹。”靳夜点着头说道，随即有叹了口气，不断地摇头，“我一向自认为，自己在探案推理上无人能敌，可是在这种国与国的阴谋之间，我总是会有有心无力的感觉。” 吴翳笑着安慰道：“查普通的案子，你的对手只是那些歹人，各方面都不入流，业余的。国与国之间，你的对手至少是萧雨歇这样的，智谋百出，心思缜密。” 时羽这个时候忽然一针见血：“管他呢，下一步，我们只有一个目标——找到苏安茹。她是关键！” 几人一起走出了那间屋子，萧雨歇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着吴翳的肩膀说道：“公事儿干完了，能帮我干点儿私事吗？放心，不白让你干，什么要求你提。” 吴翳得意地一笑：“怎么？有人生病了？还是受重伤了？能找我帮忙的也就这些事了。” 萧雨歇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着说道：“手底下有个人，病有些奇怪，找人看了好久，看不好。您给瞧瞧。” 吴翳微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反正现在就有空，带我去看看吧。” 萧雨歇赶忙对着吴翳千恩万谢。没多一会儿，萧雨歇带着吴翳进了军营中的另一处营房。 营房中，大量的骑兵正骑着战马和各色骑兽在cao场上练习马上砍杀，这些人一个个控马技术都很好，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色，除了疯狂就是狠辣，吴翳和这些人对视都会觉得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是和草原上无家可归的流浪孤狼对视。 事实上，这些人也确实是“孤狼”。这里便是萧雨歇召集的父亲的旧部“地狱幽狼”的营地，萧雨歇知道这些人野性难驯，而且性格疯狂，他要的就是这样。但他也怕这些人出去闹事，所以这里的军纪执行的特别严苛，军营内的人没有命令不允许出去，除非是去草原劫掠。在草原上，这些孤狼可以随意活动。 为了管束这些人，也为了尽快让这些人恢复身体，掌握更多的战斗技巧，这里的训练从早上睁眼开始，一直持续到深夜。同时，这里所有的伙食，生活用品等等等等，都是所有军营里最好的，萧雨歇竭尽所能给他们最好的生活条件，尽量让习惯了艰苦求生的他们感受到温暖的感觉。 萧雨歇走到了一个正在进行力量训练的场地，几十个身材各异的大汉，光着膀子在这里挥汗如雨。 其中有一个人特别的抢眼，两米多高的身形，全身粗糙的皮肤和虬结的肌rou，皮肤之上还有零零星星的疙瘩rou瘤，看着很恐怖。关键是他的脸上有一个巨大的rou瘤，挤占了眼睛的位置，rou瘤表面已经形成了角质，彻底硬化。 这正是萧雨歇从草原带回来的那个，面部生瘤，双目失明，拔去舌头的巨汉——霄汉。 萧雨歇还没靠近过霄汉，这个巨汉就回过了头来，他似乎知道是萧雨歇过来了，马上站起身，很恭敬地低头行礼，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感知异常敏锐，他不会说话，表达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感知到。 一边行礼，霄汉一边把手中的巨大石锁放下，这个石锁少说千斤，可是在这个霄汉的手上已经基本没了重量，他放下的时候，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地上连点儿灰尘都没有。 萧雨歇走过去，举高了手臂拍了一下霄汉的手臂，兴奋地说道：“大个子，给你找了个好大夫，说不定这回能治好你。” 霄汉听完，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个大个子和其他的孤狼不一样，他的性格很温柔，可能是体型实在下人，根本不用凶狠也可以生存下去，没人敢惹他，他反而没有普通孤狼的那种疯狂。 吴翳看到这个霄汉的笑容，感觉很熟悉，他见过很多重症的病人，家人在安慰他们的病会好起来的时候，他们的脸上也是同样的笑容，这笑容很苦，也很温暖。 他笑着走过去，对着霄汉说道：“你好啊，放心，我来给你看病。” 霄汉傻傻地点了点头，冲着吴翳傻笑，那是在感谢。 吴翳走过去，一只手提起那只千斤重的石锁，然后同样轻轻提溜到了霄汉的身后，竖着放下当做凳子，然后说道：“你先坐下，我给你看看。” 霄汉有些拘谨，他感觉到石锁被人提到了身后，但混沌的脑子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了石锁上。 他人坐下了，看上去都和吴翳萧雨歇站着差不多高，吴翳就这么站在他身边，对着他脸上的瘤子仔仔细细看了很久，摸了很久。然后，轻轻地释放出自己的德鲁伊之力，一点点感受霄汉身体内部的情况。 德鲁伊之力的那种生机，那种磅礴的自然之力，就像是流水一样，温和舒适，霄汉顿时感觉一阵舒服，非但紧张感消除了，反而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过了好久吴翳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瘤子不是rou瘤，里面真正畸变的是头骨，增生的骨质引起了皮rou的增生。头骨在向外畸变，也在向内畸变，也正是因为这样影响了大脑中激素的分泌，才让他长得格外的高大强壮。” 萧雨歇直接问道：“能治吗？” “治？”吴翳一摊手，“这不是病，怎么治？” 萧雨歇一愣：“不是病？” “不是病，是咒术，邪咒。” 萧雨歇满脑门子官司：“不是，他们告诉我他是从小就这样，被人当成怪物，还拔了舌头。” 萧雨歇说完，就听旁边围观的老地狐恍然大悟地说道：“嗨！大人！都传他是从小这样，这以讹传讹的，他也不会说话，别人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也就是估摸着的，毕竟很多年前，他还小的时候就这样。” 这些孤狼本来都在旁边训练，看到萧雨歇带着人过来给霄汉看病，都是很有兴致的过来围观。老地狐就也被吸引了过来。 吴翳听完点了点头：“我怀疑吧，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下了咒术，毁了脑子，在诬陷他是怪物，拔了舌头。够阴狠的，也不知道谁干的。” 萧雨歇还是接着问道：“咒能解吗？” 吴翳一点头：“能，但要点东西。” “什么东西？” “补天髓。” 萧雨歇听完直接跳着大喊了起来：“拉倒吧你！我要有那玩意儿我还找你？” 吴翳得意的一点头：“诶，你还说着了，光有补天髓没有我，你还真治不好他。他的咒器还嵌在他脑子里哪，我得先把那东西起出来，然后施术破了咒术。但是那咒器和他命魂相连，咒器取出来，他就死了，咒器不起出啦，没法儿施术破咒，这是个死结。除非由我，用血rou术法把他的脑子里的异物取出来，然后用补天髓暂时维持他的生命，然后由我用德鲁伊之术破咒。你弄到的补天髓越多，能维持他生命的时间越长，我破咒的时间越长，治好他的机会越大。” 萧雨歇一个头两个大：“大哥，你知道那玩意儿多贵吗？还不是贵，还是有价无市。根本找不到啊。” 所谓的补天髓，实际上是辽东极寒冰河中的半神凶兽，黑龙鱼的脊髓！那种黑龙鱼本来也就现世过那么几次，还得被人击杀的，取了脊髓的！萧雨歇上哪儿找去。 “要不我厚着脸皮问问奇货居有没有？”萧雨歇最后只能无奈地说道。 霄汉这个时候握住了萧雨歇的手臂，然后看着萧雨歇摇了摇头。 老地狐看着霄汉，对着萧雨歇说道：“大个子的意思是，这事儿算了吧。反正还活着不是。能凑活着活不错了，治不治的好算了。” 萧雨歇一摇手：“别算！我还非得治好。不就是奇货居吗，我家开的！” 吴翳叹了口气：“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你家的你也得付钱，你老祖宗定的规矩，你最听你老祖宗的话，你会坏规矩？” 萧雨歇眉头冲着吴翳一挑：“我有钱！” 吴翳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萧雨歇可能没钱，补天髓的巨款不是萧雨歇劫几个部族弄上来那几百万两黄金就够的，再乘个几百可能会够。他也绝对不好意思去问家里要钱；归墟也有钱，可是要去归墟要钱，萧雨歇又要怎么面对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