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下马威
“他真是这么说的？”左苍台看着眼前被萧雨歇放回来传话的俘虏，脸色陷入了长久的阴沉。 这两个传话的俘虏，自然是当时萧雨歇在两狼山的城门口扔回去的那两个，他们从两狼山城被放走没多久，就在茫茫大漠上，遇上了栗末人的大军。直接就被斥候带了回去，斥候听了他们的话，不敢自己做主，直接丢到了左苍台的面前。 此时这两个俘虏早已被吓得身如筛糠，就恨没有个地缝能钻进去了。 “你们两个懦夫！败类！打输仗，居然还有脸替南蛮子传这样的话！”多密挞一手拎着大锤指到了这两个俘虏的面前，身上的一身刺甲发出一声声金属摩擦的声音。 左苍台一手按在多密挞的大锤上，淡淡地说道：“别为难这两个人了。” 多密挞顿时大喊道：“大人，不能就这么算了！萧雨歇欺人太甚，他居然还敢挑衅！” 左苍台微微笑了：“普通的激将法罢了，他想乱我心智，他想让我急于攻城。城下必是陷阱冲冲，城内必是重兵陈列。伏网蜘蛛，蜘蛛擅长陷阱，他是想以自己为诱饵，以两狼山城为陷阱，把我陷在这里。他更想要我的命啊。让他去吧，按原计划，通知澹台那边，让他们偷袭殇山城。” “殇山城？好，我马上去。”多密挞应答一声，就要出门。 “等一下。”左苍台忽然叫住了多密挞，说道，“把这两个人拖出去，处理掉。” 多密挞重重一点头，在两人的求饶声中让亲兵把两人拖了出去，片刻之后两声凄厉的惨叫从帐外传来。 左苍台叹了口气，对着其他人吩咐道：“城外三十里扎营，明日一早攻城。既然城里的人这么激我，那我也不能扫了人家的兴。” 话音刚落，猛然间的炮轰之声忽然响起，层层叠叠，连绵不绝。左苍台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片刻之后，多密挞就飞快地窜了进来，对着左苍台禀报道：“大人，敌袭。两狼山城守军趁我军新到，对我们发动了奇袭。我军侧军刚刚扎营，就被大易伏军埋伏，死伤惨重。” 左苍台微微一笑：“意料之中，敌军未站稳脚跟之前，先下手为强，是守城的基本战法。” 说完，左苍台手边的沥泉枪，说道：“走，去看看。” 刚出营帐，左苍台就看到东边烟尘四起，火光冲天。 左苍台的营地南侧是一片平原，平原南边就是两狼山城，大易军队就跨过平原直奔而来，犹如洪水从溃堤的缺口涌出，直奔左苍台的大军而来。 左苍台的大军刚刚安顿下来，或者说前军刚刚扎下了营，中军除了主帅的大帐，连营帐都还在扎着。 这个时候，有半数的栗末人正在扎营，还有小半的栗末人还没赶到地方，剩下只有更少的人在前营守卫。 大易人如洪水般涌来的时候，栗末人就是一惊！ 大易军队的战力，四陆百国都是清楚的，那是举世公认的，尤其是一点，那就是令行禁止，万人如一。 万人奔袭而来，队形却一点不乱，井然有序，进退有度。最要命的是，这万人之后，还跟随着一辆辆源能车辆，这些源能车辆上装着另一样东西——超轻型源能火炮。 这种源能火炮不到两米长，口径不过六寸，这种源能火炮威力不大，可却轻便，行动极快，是作为很多大易小股部队的火力支援来装备的。萧雨歇就在殇山游骑中装备了一些，煞是好用。 江宁把这些超轻型火炮集中在了一起，跟随着冲锋的队伍。因为这些火炮进的快，部署的快，遇到危险，撤退的也快。 大军还没冲锋到栗末人营前，轰轰隆隆的炮声就接连响起。炮弹就像是流星，落在栗末人大营的中间，然后炸开。 一些营帐被的四分五裂，一些栗末敌军也被炸的高高飞起，还有些战马在爆炸声中到处乱窜。 可是栗末的军队同样善战，他们的善战在于生在蛮荒之地，在于自幼厮杀，在于那血勇！ 他们很快从遇袭的惊慌和恐惧中反应了过来，不管是前军在守备的，还是中军在扎营的，甚至连后军还在行军的人，都飞快地行动了起来，在营中建立起防线。 可是栗末人还是有一样和大易人不能比，那就是体力，他们行军了多日，就算是今天也是从天不亮就开始走，走到了现在下午时分。 他们的脚必然是酸的，他们的呼吸必然是有些短促的，他们的手必然是有些软的，他们的内心也必然是想要休息的，想要偷懒的。 可是这个时候，两狼山城万余守军已经在了跟前。 这些两狼守军手中不但配有刀矛，还全配了源能枪，大易军中最新的制式源能枪——灵闪。它的枪口白光一闪，往往就是一条人命。 数万人在一片平原上构成的一道攻击阵型，很快就压制住了栗末军队。 这批正面冲击栗末人大营的士兵为首的是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他看着面嫩，但其实已经有二十六岁，中等身材，手中是一把修长的源能枪，外形像是一根有着有着夸张附属物的“棍子”。 可其实这跟棍子，却是少见的一把灵器，一把灵器源能枪，这把枪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穿透，可是这功能却已经登峰造极。 年轻人的眼睛缓缓闭上，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睛已经换了一个颜色，中间的黑色瞳仁竟然变成了诡异的青蓝色！ 而在年轻人的视野中，眼前的万物都开始变得透明，他眼中的万物都只有一个轮廓，一个边框，已经边框之中的清晰的条条脉络。而在这条条脉络之中，在天地万物之间，有那么一些气团氤氲，有那么一些流水潺潺——那便是源能。 他看到了躲在帐篷后面的人，也看到了那人掩藏在盔甲下的身躯；他看到了大营后面还装在大车上还未卸下的粮草，也看到了粮草堆后面一箱箱的武器。 这个年轻让你名叫余烬，他的六道术法就是透视！他能看穿一切不透光的物质，也能看见每个人身上的经络，更能看到天地间源能的运行。 手中的源能枪抬起，一但闪光射出，这道源白光射穿了帐篷后的那个人，这一枪精准地打穿了那个栗末人源能运行的节点，让这个人瞬间毙命。 然而白光去势不减，在射穿这人后，又射穿了五座帐篷，两道篱笆，三根木桩，四个人！最后的落点是大营后方还未卸货的辎重车的武器。 白光不只是引爆了什么，冲天的火光骤起，然而这个叫余烬的年轻人的世界却反而安静了下来。 栗末军队在第一批人吃了亏以后，很快就借着营寨中已有的工事防御了起来，挡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个阿图鲁力士。这些人全都是草原上精选出来的战士，一个个都是身高九尺，膀大腰圆，多数还都是专门锻体的强者。那是最好的冲在前面的rou盾! 尤其是这些rou盾战士还配上了草原上最稀缺的重甲战铠，一手重盾，一手骨朵。 这些人一出来，大易一方的源能枪威胁就小了很多，往往要十几发源能枪弹才能破了这些rou盾的防，几十发甚至更多枪才能要了他们的命。 还有更多的栗末士兵，则是一个个的都隐蔽在了各式各样的障碍物之后，向着外面射出一支支羽箭，一发发枪弹。 更有甚者，在大易军队开始发动攻击后不久，栗末军队就冲出一支骑兵人马，从西侧绕道，朝着大易军队的侧翼就砸了过去。 这支骑兵是左苍台的亲兵，是整个鱼鹰城，整个八都帐最精锐的狼骑！人数足有六千之众，仓促之间能集结的也不下于三千人，实力绝对非同寻常。 大易军队现在正在源能火炮的支援下，向着栗末人的大营猛攻，这个时候一旦后方的超轻型源能火炮被整个端掉，那么前面正在冲锋的大军也就等于完了。 可是这种轻型源能火炮就是快啊，打的快，部署也快，掉头也快。 炮口一下子调过来，朝着跑过来的狼骑就是一阵炮火，还很给面子的都换成了散弹和链弹，当时就扫下来一片。 大营中的左苍台，看到这一幕却不急，只要这些狼骑冲过去，火炮阵地被摧毁的可能性很大，他对自己狼骑的战斗力有绝对的自信，那绝对是说打掉谁，就打掉谁。尤其是现在大易人前面的步兵还在朝着自己的大营猛攻，一时半会回不了头。 可也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亲兵疯了一样跑过来报告：“报！报！大人左边，左边的树林里，有伏兵。” 左苍台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瞬间明白过来，他想用骑兵击大易人的侧翼，大易人同样想打他的腰眼。 江宁藏在树林中的士兵同样是骑兵，两狼山城的骑兵。 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就冲了出来！ 一开始左苍台不是没有防备，不是没有检查过东边的树林，没检查过谁敢扎营？可是江宁也同样知道，他多精明，他算准了时间，骑兵是在冲击栗末大营的大部队后面出发的，仗着骑兵的速度，插到了大部队的前面，刚刚好现在凿在了栗末大营的腰间。 江宁用的战马那都是栗末草原上的天马，那是大易所属的漠南栗末几十年来为大易边军专门培育的，没特别快的速度，没特别高大的身形，就一点——耐力好。别看从城下到这里三十里地，中间跑了十几里路，可是它们依旧还能跑。 而被战吼一激，被血腥一冲，反而冲得更猛了。 骑兵队伍就像是刀子切进豆腐一样打进了栗末人的中军大营。一路上挡着无生，手中的横刀一个个地将没有防备的，惊恐的栗末人砍死在了那一柄柄横刀之下。 大易骑兵，多用横刀，用不惯弯刀。横刀有一个好处，它是直的，因为是直的。 “直”很重要，因为是直的，受力集中于刀身一线，所以它很容易破甲！所以同等重量长度下，它的攻击范围就大，能够到的距离就长！ “长”这更重要！ 长哪怕一寸，你就能在对面刀尖离你一寸的地方，先把刀子捅进别人的身子！你就赢了！ 这些横刀骑兵中，为首的一人手中的横刀比其他人的长一倍，也宽一倍。这病横刀在他手上如同风车一样。随着他一马当先冲进去，那柄横刀就如同风车一样，每一次挥动都能卷去一条人命。 用这把刀的主人，名叫闻火。他和余烬同是朔漠台出身，朔漠台的时候，这两个人就是拍档。和萧雨歇与黎动的关系一般无二。 闻火的这把刀上火红色的源能列阵闪耀，片刻之后，刀身上烈焰蒸腾而起，一刀劈下，刀罡之上包裹着火焰连绵不绝，一整排的栗末人就在这些火焰刀罡之下变成一具具焦尸。 闻火带着这股骑兵，就像是磨盘一般，不管挡在他们身前的是什么，仿佛都能被他们研磨粉碎。 前面的栗末人一溃，就朝着大营更中间跑去，想要跑到更安全的地方。他们这么一跑后面的军营就更乱了起来，一乱起来，江宁的骑兵冲击起来就更容易。 那真的就像是卷珠帘一般，栗末人就像是珠帘，大易的骑兵就像是卷珠帘的手。 左苍台终于坐不住了，手中的沥泉枪一抖，朝着东边就过去。他手中的枪叫做沥泉枪，这杆枪就是萧雨歇父亲萧隼的枪！ 枪尾有黑玉，琢成玉龙环，枪身黑紫，枪杆龙骨所铸；上面镶慢精钢云纹装饰；枪杆顶端玄铁包裹，铸成蟠龙纹，龙鳞刺出呈倒刺；枪首上挂黑色枪缨；枪尖一尺长，三指宽，一指厚，双面开刃，脊部有玄铁隆起，铸成羽状，加固枪尖。 这是一杆宝枪，天下五样奇毒之一的沥泉枪。 左苍台身边狼骑已走，身边只剩五百亲卫。这五百人却都是纵横草原的存在——却薛军！ 这些人所有人的个人实力全都是八阶或者九阶，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在一场场死战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实力。 可是左苍台气势如虹地带着却薛军杀过去，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就在却薛军出现在战场上，出现在那些横刀骑兵身前的时候。闻火猛然之间一勒马缰，大声吼道：“撤！” 随着这个“撤”字出口，这些两狼城的骑兵马上改变了进攻方向，一转头朝着南边就冲了过去。 左苍台顿时皱眉，对方竟然不和他打。 然而正在和冲击大营的大易军队交战的栗末人却遭罪了，敌人从他们后面冲过来，将他们砍翻在地。尤其是那抵抗的主力，那些阿图鲁力士，伤亡最是惨重。 左苍台一惊，转身想要追上去，从侧后方攻击两狼山城的横刀骑兵。 可是横刀骑兵背对着他，南边大营正面的大易士兵却是正对着他们的。横刀骑兵从后面一冲，那些本来挡住大易士兵的栗末人一下子垮了。 他们垮了，正面进攻的大易人像是涛涛江河压垮大坝一般，一下子就冲了过来。 左苍台还未来得及冲上去，一发白光就射了过来，若不是他躲得快，这发白光就能在他的肩甲上开一个口子，把他的肩膀射穿。 而射出这一枪的余烬，却还在百米之外，继续抬枪瞄准。 左苍台心中一惊，转身就躲入一道木篱后面，可是这白光还是精准地找到了他，他哪里知道，余烬的能力就是透视。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大易那一方，炮火也越来越猛烈，不知何时开始，那些对准栗末狼骑的炮火再次转了回来，对准了栗末大营。 原来这个时候，栗末狼骑此时已经被困住，困住他们的是一道火墙，一片火海。 就在刚才，栗末狼骑即将靠近那些载着源能火炮的车辆的时候，东边的树林中再次射出了一些东西，那是神火飞鸦。 一只神火飞鸦以铝为外壳，内藏爆裂源晶和铝粉，一旦爆开源晶先是爆炸，随后铝粉四射再次发生铝热反应，让周围的一切都在高温和火焰中化为灰烬。这种高温甚至能烧熔钢铁。大易甚至用这方法修补源能列车的铁轨。 大易军队居然还在树林中埋伏了神火飞鸦，领着栗末狼骑的多密挞猝不及防，身后那些栗末骑兵更加猝不及防。 可是火墙就在他们身前升起，灼热的气浪就朝着他们扑面而来，甚至他们都能看到身前的空气因为高温扭曲。 然后那些毫无准备，难以止住座狼冲势的狼骑就这么一头栽进了火力。 多密挞算是身后好的，他在眼见神火飞鸦爆开的一瞬间，一脚猛蹬座狼的背部，从座狼背上跃起向着身后翻滚而去。 可是他身下那头陪着他十几年的老伙计却就这么栽进了烈焰中，片刻就成了焦炭。 落地的多密挞感受的到高温还在炙烤，他知道还有更多的神火飞鸦在落下，他也知道火场在不断扩散，他必须跑得快，更快，或者他的背后，有更多的狼骑，替他承受火焰的伤害，过滤那些火焰。 大易的骑兵从栗末大营的南面又打了出去，很快和冲击大营正面的步兵会合。 余烬率领的正面进攻的部队也很快让出了一条路，骑兵冲过去以后，载着源能火炮的车辆也迅速转身，跟在骑兵之后撤退，源能火炮一边撤走，一边继续开火掩护。 也就在炮火的掩护中，那些正面攻击大营的大易士兵也开始一边断后，一边有序的退走。 左苍台腾出手，想要一股作气追上去，可是刚冲上去没多久，东边的树林中再次爆燃起一团烈火，高耸的火焰直冲天际，火借风势，风借火力，片刻之后，大半片树林就被烈火彻底覆盖。 显然是神火飞鸦在撤出树林的时候，顺便朝着树林中发射了一大批神火飞鸦，用来点燃整片树林，阻碍追兵。 烈火很快朝外蔓延，本来西边的那一片，为了阻挡栗末狼骑，已经被点燃了一大片，而现在东边得到树林再次着火。两团炙热的空气造成了中间的气压极低，致使风从两边不断朝着中间吹过去。 两团火焰就在不久之后合拢，彻底挡住了栗末人的追击。 左苍台沙场宿将，当他看到大易军队撤出的时候，他就知道，追过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甚至只是徒增伤亡。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片大火，眼睛变得通红，不只是被火焰映红，还是难掩心中杀气。 片刻之后，左苍台忍着怒气，将命令下达。 “前营扑灭大火，后营在此地五里后安营扎寨马上休息，明日一早后营直接攻城！” 不一会儿，大易人就消失在了苍茫的原野上，全部退入了城内。两狼山城的这波攻击没有给栗末人造成什么致命的打击，可是却实实在在给了对面一个下马威。 冲击敌营杀了一个痛快，中军和前营都几乎被杀的溃不成军，杀伤的至少五千人的栗末部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对栗末部队士气的打击却是实实在在的。 左苍台麾下的人马更多，他身边已是有十几万大军，后面还有军队在陆续赶到。两狼山城出来偷袭的大易守军不到两万人。 然而这两万人，趁着栗末大军新到，未站稳脚跟，没有多少人能组织起反抗，以及自身周密的计划，缜密的配合，却给左苍台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战后，左苍台统计了一下，自己的大营狼骑死了两三百人，大多都被烈火猝不及防的烧死；阿图鲁力士死了大半，他们可是攻城的主力，却被横刀骑兵从背后的偷袭损失惨重；其余的普通士兵，七七八八加在一起，死了近两千人，还有两千多的受伤，其中两成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而大易一方伤亡寥寥，甚至那些大易血龙军还有时间把同袍的尸体都带回去。 最重要的是，外面的大火开始朝着大营这边蔓延，左苍台只能不断地组织人手先将大火扑灭。他麾下士兵的体力在赶路行军后进一步消耗，同时整个大营的士气一下子跌落了下来，所有人都对这场战争变得无比的忧心忡忡。 栗末人首战，却以先输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