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唱昆曲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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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四里春花渐渐开起。 沈无言告别一个月的国子监,经过祭酒大人与裕王等多方努力终于又官复原职,只是之前的那番闹剧已然深入人心,至少已经被许多国子监的老先生们记住。 这天清晨,照例应该去甲舍带数科,却被一名年尽七十的老先生拦住。 看着此人着装以及手中所拿书卷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名叫四书的先生。 老先生走到沈无言身边,立刻将手中书本丢向沈无言,目光尽是仇恨意味,口中喃喃自语道:“打你个有辱斯文的浪荡之子。” 沈无言还未反应过来,立刻从四面又跑出数十名这般的老先生,纷纷丢书本,丢戒尺的,一边砸一边骂,总之丝毫不懈怠。 倒是沈无言到现在还不知所以然,慌乱之中忙拉住一位较为熟悉的老先生,忙问道:“周老,沈无言何处得罪你们了” 那周老也是一位数科先生,此时被沈无言拉住,怒目而视,讥讽道:“之前品读你的木兰辞颇为赞赏,却不料你是这等人品,竟然做起了商人这般低劣的营生。” “商人在下缺钱,当商人又有何干大明文人又是商贾的夜不少呀。”沈无言忙辩解道。 一边的另外一名先生冲上前扯着沈无言的衣袖道:“你若是外面的那些文人也倒罢了,只是你现在是国子监的教授,为师之道你不懂” “什么木兰辞,我看也未必是他作的,宋谦之前所说老夫还有些怀疑,如今看来这浪荡子当真是沽名钓誉之徒。” “诸位,今天就将这恶徒就地正法,想来陛下也不会多加责怪。” “” 终究还是说不清,沈无言只得趁乱跑出人群,只是由于衣衫已然散乱,只得坐着马车回到小院。 嘉靖四十一年沈无言在国子监的第二课,由于这件让人哭笑不得的闹剧,便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于是不得不再别国子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月底的某一天。 小院之中由沈无言精心培植的几株花儿已然含苞欲放,望着如此春意,就连近来一直愁眉不展的王世贞,也觉得很是惬意。 院子当中摆放着两张躺椅,中间是一张小方桌,上面摆放着古朴茶具。而在躺椅的对面,便是一张小书桌,桌上趴伏一青年,正在昏昏欲睡。 “才开春,这小子便睡了,当真是不把老师当回事,想当年我在学堂读书那时,若是敢睡觉,定然要受到鞭策。” 听着王世贞忆往昔峥嵘岁月,沈无言却也不回答,因为他也忽然想起那些年的某人某事,下过的某场大雨错过的纯真年代。 “想当年呀,老子喜欢上前桌班花,后来硬是被调了座位,如今想来儿时的爱情只是简单的调开座位,便能被轻易分开” 沈无言自顾自的喃喃自语,倒是苦了王世贞,他轻哼一声道:“你若是以后在说这些让人难以琢磨的话,我们就绝交。” 沈无言只是淡淡一笑,回头望向被三月春风吹拂过的小院。 大柳树正长着新芽,一切都似新生一般,世界原来是如此美好,去年刚来这世界的时候也是这般,只是因为很多事没有去在意。 “已经来大明一年了,这一年当真是多姿多彩只是有预感这一年也未必会舒服多少,裕王那边又在催,实在不想去参加什么诗会,国子监那些个老家伙真是够烦” 声音越来越大,惊扰了正在舒缓春情的徐光远,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望着眼前这二位比自己小许多岁的老师,轻声道:“老家伙在哪。” “什么老家伙”王世贞冷哼一声,起身走近徐光远:“先生们整日为了你们发愁,却被你称为老家伙,若是被他们知道,定然痛心疾首。” 被王世贞这般一说,徐光远顿时一脸惭愧的样子,委屈道:“其实学生向来尊敬师长,只是只是沈先生经常这般叫。” “他是被那些老先生们折磨怕了,你一个学生懂什么。”王世贞说着也觉得理亏,忙改口道:“总之尊敬点。” 那边的沈无言却也不理会,只是轻吟道:“有些人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万恶的社会,大独裁者。” 早就习惯沈无言这些胡言乱语,王世贞也不在意,只是淡笑道:“说起来无言真的不打算在回国子监虽说那些个老先生们有些古板,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的。” 沈无言抿了口茶,将一份刚写好的试卷递给徐光远,吩咐道:“最近高校长也不过来了,真是小气你回去将这试卷交给他。” 徐光远咽了口口水,苦涩一笑,祭酒大人素来严肃,整个国子监之中能这般说他的人并不多,而沈无言便是这不多的人中的一个。 “你也不能怪祭酒大人,当着祭酒大人的面说他老谋深算,若是其他教习这般说,定然会被打板子的。”徐光远小声道。 “打板子倒是不至于,即便陛下也不会随意打人板子。” 一边的王世贞忙附和道:“虽说祭酒大人的确老谋深算,但你也不能说,作为他的下属自然要尊重他才对。” “你什么都觉得对。”沈无言瞥了一眼王世贞,轻哼道:“前些天也不知道谁在说高先生这人呐,就是贪权,为了权力不择手段。” 这般说着,院子内响起一声干咳,高拱正从院外走了进来。 “老夫何时不择手段当年没有救你父亲已然说的很明白,不是不想救,实在是无法去救,你何必对我如此仇恨” 王世贞却也不愿示弱,冷声道:“父亲之事已然是过去,如今jian臣当道,你身为大明臣子,为何不出言纳谏” 沈无言不由苦笑,大明士人便是如此,他们或许内斗党争激烈,但都没有私心,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大明江山。 若是权臣霍乱朝政,他们可以以死纳谏,甚至敢于直面斥责这些人,若是皇帝有问题,他们可以联名上书要求皇帝改正。
此间争吵其实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将徐光远送走之后,沈无言这才回头看向这剑拔弩张的二人,苦涩道:“就算祭酒大人死谏似乎用处也不大,不如留存实力” 王世贞其实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愿妥协,此时见沈无言这般说,轻哼一声,转身出门而去。 看着王世贞离去,高拱这才回头看向满脸笑容的沈无言,沉声道:“刚来京城你便打了鄢懋卿,然后又得罪了严世蕃,你真行。” 沈无言摆了摆手,微笑道:“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校长何必如此在意。” “已经说了很多遍,你可以叫我先生,也可以叫我祭酒大人,校长实在没有这称呼,听起来也不怎么舒服。” 沈无言一怔,忙解释道:“校长这种身份的人物当然只有叫校长才适合未来朝廷之中有多少官员都是你的门生,也只有校长这称呼附和只是你这头发有点多呀。” 说到这里,沈无言不由浮现前世那位校长,接着傻傻一笑道:“当然,你与他比或许会差一些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高拱冷冷一笑,也不再纠结沈无言这些胡言乱语:“即便邵芳没有和你明说,但你也应该清楚,你来京城不是游玩你看看你,那玉露是个什么情况” 沈无言一摊手,脸上浮现一抹灿烂的笑意:“原本也没想到会有这效果,谁知道京城的人民如此拥护我如今京城半数以上的胭脂店都有醒八客玉露。” “你很得意”高拱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未等沈无言回过神,高拱继续道:“这玉露已然传到皇宫,就连在西苑的陛下也听说了,如今正要召我进宫询问。” “这”沈无言也有些吃惊,接着好奇道:“陛下召你进宫与我何干你若让我回国子监,那是没的商量的,那些个老学究们你也知道,我若是回去,他们一定会撞墙。” 沈无言这般一说,高拱脸色愈发青黑:“你让一群文人与一名商人共事,对他们来说本就是极大的耻辱,数科那边先放一放,但是典籍处不能没人。” 初春,四月天。 长安路上栽种的花儿已然开了一部分,今天去国子监没有坐马车而是走路过去。 途经岳云酒楼之际,沈无言忽然听到楼上响起一阵昆曲的声音。 这声音很是熟悉,只是由于街市吵杂所以也没细听,由于时间已然不早,又没坐马车,所以沈无言也就没有细究声音来源,便匆匆离去。 而此时在二楼某件雅间之中,一名衣着朴素蒙着面纱的少女正坐在一名独眼青年面前轻唱。 “人生若只如初见却道故人心易变。” “开春的天,唱些开心的不好吗”那独眼青年卧在塌上饮着清茶,淡淡道:“京城也有唱昆曲的,只是没有苏州边上的姑娘唱的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