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所有相遇12
黑色的迈巴赫，遁入暗夜的霓虹车流里。窗外的景致闪的太快，只能看到一个个闪过的彩色霓虹，那些亮着光的色彩，在她眼眸中划过，慢慢变得黯淡，消失殆尽，没有激起任何情绪的波澜…… 在一个等红绿灯的间隙，司机陈叔看着坐在副驾发呆的女生，小心地开口。 “大小姐，今天下午家里来电话了，说是晨校长明天要来家里吃饭。” “爷爷要来？他不是在老宅吗？” “说是想您了，来看看。” “什么时候到？” “明天晚上晚饭的时候。” “嗯，我知道了。” 过了红灯，车子又开始向前行驶。 司机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她：“小姐，明天早上照常送您去南杨路的教堂是吗？” “嗯。”晨雨曦从鼻子里挤出一句回应，轻轻闭上双眼，控制不住打着哈欠。随即关小了车窗轻轻靠在座椅上小憩。 回到家时车后座上的几个人已经睡的四仰八叉了，车子减速慢慢缓停下来。郁闲烯睡得浅，便有所察觉的醒了，皱着眉头嫌弃的把靠过来的头和伸过来的腿推开，奈何人太沉了，一时没推开。于是他打开车门，迅速抽身离开座位，而失去重心林叙然重重的跌在了后座上。 吃痛地叫了一嗓子，便把还在浅眠的两人吵醒了。 晨雨曦迷瞪了一会，迷茫的四处张望。郁闲烯看到人醒了，便打开了副驾的车门。带着笑意看着发懵的某人，柔声细语地轻轻唤醒她：“已经到家了，下车吧。” 晨雨曦点点头，抬脚往外迈，刚起身便被安全带拉回来了。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的安全带，然后慢悠悠的解下来，抬脚下了车。意识恍惚间，重心不稳的要摔下去，郁闲烯一个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谢谢。”晨雨曦意识渐渐清醒，沙哑着嗓音说了一句。然后又毫无顾忌的打了一个大哈欠。 郁闲烯被她逗笑了，眉眼里尽是揉碎的笑意，挺可爱的，和平常不太一样。 剩下的两个人也磨磨蹭蹭地下了车，沐清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手打开了后备箱。几个人把采购的商品往屋里拎去，晨雨曦也伸手去拿，不过被郁闲烯抢先一步拎走。晨雨曦又伸手去拿另一袋，也被郁闲烯拎走了。带着轻微起床气的晨雨曦开始恼了，她愤愤地看向那人。 郁闲烯轻轻笑着“你去开门吧，我们提着就行。” 晨雨曦觉得合理，刚升起的怒气便立马散了，走到前面给他们开门。 “哎呦，都回来了？”正在打扫大厅的刘姨欢喜地说。 “嗯，刚从超市回来。” “小曦，要买东西你使唤我出去啊，你这身子骨弱拎一堆东西多累啊。” “刘姨都是他们拿着的，我一点都不累。我们买了些食材，主要是买了些零食和生活用品” “都在外面吃过了吗？都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我在去给你们做点宵夜。” “不饿了。” “对，刘姨我们都饱着呢。” 几个人换完鞋就拎着大包小包往屋里走。 “哎呦，慢点昂。我刚拖的地，还有些滑，小心别摔着了。”刘姨对几个孩子嘱咐到。 闻言后，几个孩子都小心翼翼起来。 他们跟着晨雨曦来到厨房，把东西放到地上，开始摆放整理。 三人在晨雨曦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rou和速食都放到那个大冰柜里，饮料和甜品放到冰箱里。” “坚果……放到上面那个柜子里。” “够不到？林叙然，你不是一米八吗？不会是虚报吧！” “行了，不用给我解释了，那有个板凳，踩上去放吧！”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你有一米八了。” “薯片和饼干啊，先别管，这些不放到厨房。” “卫生纸和垃圾桶？给你们买的啊，拿回房间用啊。那些佣人以后不会进你们房间收拾的” “都放完了吗？那把零食拎到客厅去吧。” 晨雨曦把茶几上的几大袋零食，分类放到电视旁边的柜子里，又在桌子上放了一些。 “要吃的话自己拿。”晨雨曦打开电视，又招呼他们吃零食。 林叙然自然得接过她递来的蔬菜饼干，其它两人不怎么饿，都笑着拒绝了。 “大小姐，我不想看这个台。” “你没有手吗？不知道自己找台吗？”正在分零食的晨雨曦，抬头瞪了他一眼。 林叙然嗦了嗦手指上的饼干碎屑，伸手去拿遥控器，然后在快要触碰的瞬间，遥控器被郁闲烯抢先一步拿走了。 “手脏死了，还想碰遥控器。”郁闲烯不悦地盯着林叙然，要是刚刚被林叙然拿走了遥控器，他发誓这辈子都不碰这个遥控器。 “擦擦。”沐清安抽张纸递给林叙然。 林叙然悻悻地接过纸。 “那正好，老闲，你帮我找。我想看体育。” 郁闲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切到了体育频道。 晨雨曦没抬头，一直听着他们动静。 老闲？这是什么怪称呼？ 直到她把剩余的零食平均分到四个口袋后，她才起身坐到沙发上。 看见晨雨曦过来，林叙然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个中间位置。 晨雨曦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频道，她很少下来和他们一起看电视，所以几个人格外关心她的感受。 女生应该不喜欢看体育节目吧，几个人出奇一致的都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想找个理由换台。 “哎呀，今天的赛事不多激烈啊，没什么看点啊。” “啊，对对对。” 晨雨曦看着电视里摔跤运动员激烈的角逐着，故作镇定的听眼前的人瞎说…… “老闲换个节目吧。” 郁闲烯识趣的从头开始切换着节目，每个都停留一会。 几个人都观察着晨雨曦的神情变化。 等一轮的频道都换完后，晨雨曦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要不是她的瞳孔里有闪烁的电视画面，根本就看不出她在看电视。 “不用管我，你们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晨雨曦被盯的有些不适。 郁闲烯想着女生应该喜欢看电视剧，就把电视切到了电视剧，碰巧放着都市狗血剧。 晨雨曦从桌上拿了包蜂蜜味的薯片，抱在怀里吃。她靠着沙发，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的职场狗血剧情。 看了一会，发现实在看不下去，就左右瞅了瞅，除了全情投入的林叙然，其它两人都兴致缺缺。 晨雨曦看着认真共情的林叙然笑了笑。 “没有意思，换个吧。”晨雨曦幽幽开口。 “怎么没有意思啊，这多有意思啊！女主马上就要报复回去了，多爽啊！” “你家职场是这样的？”晨雨曦白了他一眼。 郁闲烯看着拌嘴的两人，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把遥控器递给她。 晨雨曦接过后，直接切了台。 切到了正在播放的纪录片，里面放的是冒险家的野外求生探险，内容很引人入胜。 林叙然很快从不满中抽离出来，全身心投入到冒险纪实里。 几个人都看的格外专注，林叙然和晨雨曦边看边咯吱咯吱的吃零食。郁闲烯忍俊不禁的看着两个刚刚明明说已经吃饱了的人一包又一包的炫着。 “少吃点，晚上不消化。”郁闲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冰箱里拿出了酸奶递给他俩。 “有点凉，慢点喝。” 晨雨曦放下零食先从沐清安递来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然后才接过酸奶。 “谢谢昂。”晨雨曦对两人说。 “不用谢。”郁闲烯眼底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然后又迅速变脸伸手打掉了林叙然伸过来的手。 冷着脸说“擦手去”。然后把酸奶放到了茶几上。 “切。”林叙然满不在乎撇了撇嘴，拿纸擦了擦手上，然后自信一笑如投球一般，把垃圾往桶里扔。恰巧晨雨曦没注意一偏头，挡住了飞行的垃圾。 晨雨曦拿起砸中她的垃圾，“林叙然，你有毛病是吧！” “没有没有，我不是故意的。错了错了，大小姐你别生气啊！”林叙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铃儿响叮当之势拿走了她手上的垃圾，然后一把丢进了垃圾桶。 “哼，懒得跟你计较。” 两个人的矛盾来的快走的也快，几分钟后便忘的一干二净。 不知道过来多久，几人还在聚精会神的看电视。郁闲烯的生物钟告诉他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郁闲烯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开始引导他们自己去休息。 几人被这一句突然冒出来的话，提回了神。 “哦，明天早上我要去做礼拜，中午不回来了，下午赵太太要来做甜品，晚上我爷爷来吃饭。” “我当然还是躺一天呗……长辈来吃饭，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为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而且老爷子又不吃人。” “很久没有跟长辈一起吃过饭了欸，小曦我可不可以不下来吃饭。” “不行……” “求求你了，小曦。” 看着话题越跑越远，并没有按郁闲烯的预期发展，他开口打断。 “明天早上要早起吗？” “嗯，现在几点了？” “11：12了” “！” “我去洗漱了。” 郁闲烯轻轻勾唇，也起身往路上走去。沐清安也没了看电视的欲望，收拾了桌面后，也准备走。 “清安，干嘛啊，这么早就睡？再看一会呗。” “不想看了。” “哎呀，真扫兴啊。” “行吧行吧。”林叙然无奈的关了电视。 几人如四散而开的归鸟，带着不同的心绪回到了自己的“栖息地”。 当林叙然醒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楼上楼下都没什么动静。 他简易的洗漱后，就楼上楼下的找人，昨夜游戏打到半夜，也不知道家里的人是不是背着他出门了。 二楼逛遍了也没有见到人影，下楼了从厨房晃悠到客厅，然后站在客厅的玻璃门前慌张地张望。 “老闲，清安，小曦？” “人呢？” 穿过大厅，从茶饮室溜达到侧庭的“太空飞船”里，然后在一楼尽头的书架找到了个闲人。 “老闲？你刚刚怎么不应我？” “……” “怎么了？”郁闲烯轻轻抬头，脸上没什么情绪 “我一觉醒来你们都不见了，我能不着急吗？” “雨曦出去了，清安在三楼练吉他，木瓜去花房了。你找谁？” “没事了，我以为你们出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家了。” “欸，你在看什么？” 郁闲烯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书就被抽走了。 “高中物理辅导？行啊，真卷。” “跟不上，自然得补补。”郁闲烯气定神闲地抽回书。林叙然到完全没有补习的自觉。 “架子上的书好多啊，都成一面书墙了。”林叙然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 “你说这些书晨雨曦都看过吗？” “不知道，这些书很多都是收藏品，翻动的痕迹很少。” “啊，我就知道。这么多怎么看到完啊？果然是摆摆样子。” “常常翻阅旧书，会对书造成伤害。” “别动！” “这些书不像雨曦会读的。应该是家里的其它人收来的，有些可能还是孤品。” 林叙然默默收回爪子 “这么贵重放在这，是不是有些不安全。” “人盗得走书，盗不走思想。买椟还珠而已……”郁闲烯轻笑一声。 “买椟还珠？”林叙然没懂，但也不想深究。 “行了，早餐在桌子上，自己去热热。”郁闲烯把他打发走，然后继续埋头苦读。 “切，书呆子，没意思。”林叙然觉得爱读书的人都有些无趣。自顾自地走开了。 郁闲烯对某人的偏见毫不在乎。 晨雨曦如往常一样早早的出了门。 此时正在教堂里听着敬拜者颂经。那些古老的文字在虔诚的礼教下听着让人觉得不真切。 经上记着遥远的神迹，耳畔似是天使的呢喃，眼前的信徒沐浴在圣洁的庄重之下。 她不算是虔诚的信徒，只是母亲生前信仰依靠这些，如今失去母亲的她前来需求灵魂的慰问和依靠。 她早就知道自己目的不纯。 可是信仰之人若没有什么执念和痛楚。又怎么会全身心的依靠他们心中的造物主。 她常常觉得自己不配。 肮脏的灵魂竟然在圣洁的庇所里聆听着纯真的爱与善。 并不是所有的有爱之人都为善，也不是所有的善人都有爱。 这个颠倒错乱的世界是否存在真正的救赎？ 她似乎有一些怀疑。 救赎？ 似是曾经存在，却未曾拥有。 在个个神情动容，形色激动的人中，她格外平静，平静的看不清神情，看不清眼前的苟且和迷惘，听不清心中那肆意喧嚣的不平静。 中午跟着一起做礼拜的大姑回家吃饭是每周日的必备节目。一路上晨楠日常关心着她的学习和生活状态，絮絮叨叨的聊了一路。 一进门就看见了瘫在沙发上的表哥赵萧奕。 “没骨头啊？”晨楠把名贵的包砸向赵萧奕。 闭目养神的赵萧奕躲闪不及，然后英俊的脸就和包进行了亲密接触。 “真是亲妈呀！”晨雨曦跟在身后默默感慨。 “妈，这不是刚熬夜忙完一场手术吗？您犯得着这么打您的亲儿子吗？”赵萧奕吃痛地捂脸。 “不是说没有手术吗？” “唉，陈医生被临时调去别的部门帮忙了，我帮忙顶上而已，给主治医生打下手。” “哟，哪个医生居然用你打下手啊？不怕出医疗事故。” “妈，有您那么说儿子的吗？我都学医多少年了，哪有那么差啊！” “哟哟哟，都知道自己老大不小了，怎么不知道找个对象呢？事业上没有起色，感情上也没有起色，你看看你，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晨楠总是能绕到催婚上。 “妈，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况且meimei还在场呢，你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小曦都可以当你的榜样了。小曦你出去别说认识你哥，免得丢人。”晨楠边说边翻着白眼往厨房走。 “小曦快坐下来，安慰安慰你哥。”赵萧奕表现出一份很受伤的样子。 虽然这一场景也是每周的固定节目，但晨雨曦就是莫名想笑。 “哥，你之前不是很受欢迎吗？怎么不谈一个呀。”晨雨曦坐下来，把身上的包发到一边。 她记得赵萧奕在高中和大学都很受欢迎，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没理由一直单到现在。虽然在自家母亲的口中一无是处，但是客观来说赵萧奕还是很优秀的。 “小鬼，你怎么问这个，你不会是我妈派过来的卧底吧？” 看到晨雨曦脸皱成一团，赵萧奕爽朗地笑了笑。 “你哥啊，太完美了，只有天上的仙女才配的上我啊。” “……” 晨雨曦强压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赵萧奕在外是一个高岭之花，在家就像是一个不着调的混子。 “我去上个厕所。”晨雨曦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看着小孩的背影渐渐离开，赵萧奕又毫无顾忌地瘫着，闭上眼轻轻呢喃：“只可惜仙女是个木头啊！” 晨雨曦回来的时候，赵萧奕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想着不能让未来救死扶伤的医生生病就找了毯子给她哥盖上了，她看着睡得安详的她哥，莫名想给他鞠躬。 想着没有事情做，就跑到厨房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小曦啊，来的正好，快来尝尝汤的味道怎么样。” 晨雨曦听话的喝下，又乖巧地点了点头，比了个赞。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晨楠笑得和花一样。 “好了，洗洗手叫你哥来吃饭吧。”见晨雨曦要帮忙，晨楠找个理由把她打发出去了。 晨雨曦又乖巧地回到客厅，看着睡着的人犯了难。晨雨曦推了推他的手臂，却没有任何反应。 “哥哥，吃饭了” 也没有反应。 怎么会？ 太累了？还是猝死了？ 她伸手探了探鼻息。 嗯，还活着。 她沉思了一下，想到一招。 “哥，他抢你人头！” “谁？谁敢抢我人头？” 一语惊醒梦中人。 “哥，吃饭了。”晨雨曦站起身，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潇洒地走了，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小曦，多吃一点，瞧瞧你瘦的。” 晨楠也爱给晨雨曦夹菜。 赵萧奕看了一眼晨雨曦堆积如山的饭碗，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碗，然后默默地给自己夹菜。 他可没有什么怨言，在家里他能上桌吃饭的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了。 “看什么看，都几岁的人了？还想让我给你加菜？”晨楠瞥了赵萧奕一眼。 “下次要是带不回对象，就不用上桌吃饭了。” “妈，你的心好狠。”赵萧奕一幅被伤到的模样。 “小曦来喝汤。”晨楠当做看不见。 晨雨曦乖乖喝汤。 仿佛在玩养成游戏的晨楠笑盈盈的。 “小曦啊，等会我送你回去吧。你哥万一送到一半睡在马路中间了可怎么办？” 哪有那么夸张啊？ 赵萧奕撇嘴，在心里抗议。 “嗯。爷爷回来了吗？” “老爷子昨天下午就回来了，现在在医院做全身检查呢，嘴里叨叨着说想你，非要检查结束去找你吃饭。” “那晚上睡就在我们那休息吧。” “哎呀，不行啊，老爷子的看护和一系列的药啊都在我们家。等吃完晚饭让萧奕把他接回来就行了。再说了，你们几个孩子可照顾不好他，他就一个犟老头，任性的很。” “那好吧，爷爷就麻烦你们了。” “哎哟，这话说的，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赵萧奕偷偷学晨楠重复了一遍，一幅阴阳怪气的表情。 晨楠看到后一掌呼在赵萧奕头上。 “吃你的饭。” “咳咳……咳咳咳。”晨雨曦忍了半天，憋不住笑然后就就呛到了饭。 “唉哟，小曦没事吧，来来来喝汤。” “你看，都怪你，害小曦呛到了。”晨楠一边帮晨雨曦顺气一边责怪他。 赵萧奕一脸懵。 不是？ 这就有点莫须有了啊！ 闹剧在众人用餐的尾声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