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凡锦2

    雪停了，接连几个月、或是几年？指尖再度感受到那冰凉和湿润时，一恍神，清枝宫里靠墙的那棵梨树又往上窜了一截。

    已是春日了。

    几个宫人路过，凉风微习，老宫女嗅到那花香，不由顿了脚步，扬起头，瞥见那探出墙外的、缀满了白花的虬枝，要不是托在花后的绿叶碧油油、肥嫩嫩，竟恍若晴朗的雪天。

    宛晴之对母妃的执念是宫里稍有些年纪的人都知道的，许是因为后宫空虚，先帝没把当年还是小皇子的晴之放到哪个娘娘膝下，却让他跟着国师，告诉他，他过世的母妃，是住在这清枝宫里的。

    会翻墙之后，宛晴之亲手把宫门锁上，明明才是五六岁的小娃娃，就费力地拿着铜锁，踮起脚，把它在两个门扣间栓好。然后凶巴巴地宣布，

    “这是我母妃的院子，你们谁都不准进，不准看！”

    可是某一天，当年还是小宫女的老宫女听见墙内传来交谈声，那清润的女声像落地的雪花，轻柔到一墙之隔几乎不可闻，但音调是时而上扬的，那人一定是浅浅地笑着。

    小皇子的声音就大多了，说着：“紫轩阁挂在椅子上的虎皮，是我猎的！”之类得意洋洋的话。

    那位伴读某年突然离开了，好像是在国师大人终于抓到了那只在京城流窜的狸猫妖之后。

    “喂！”

    后面的太监不耐烦地催促她，老宫女连忙恢复了步调，这慢踏了半步，好像又走回了十几年前，变成了那个停在墙外，惊讶的小宫女。

    天上有条戒律，参与凡间的事，是要扣掉五十年的修为，再受百年的刑罚。

    有位大仙渡劫时被打回原形，落入凡间，就要被野兽当成午餐吃了，被一位小姐捡到，权当是宠物养着，倒还惬意。养好伤后，便留下一块玉当做召他的媒介，让恩人妥善存放。

    不巧的是，晴之出生那年，大仙在蓬莱度假，那边信号不好。

    巧的是，凡锦路过了。

    当初那个寒冷的冬日，躺在床上那个精疲力竭的妇人眼泛水光，将那块玉紧紧握在手里，带着哭腔喃喃，

    “求求……求求神仙了……”

    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那块玉从她手中掉落，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凡锦承了这个请求，她觉着跟这孩子有缘，五十年的修为，她不在乎，百年的刑罚，也不是不能忍。

    从蓬莱回来的大仙很愧疚，执意去请了天尊，拨过去八十年的刑罚，只是凡锦的修为，扣了便是扣了。

    几年后轮到凡锦渡劫，没搜集好情报，掉在大狸猫妖的地盘了，那家伙是个识货的，紧追着凡锦不放。

    凡锦险险地逃进紫宫，当朝天子的住所，妖兽是不敢踏入半步的。

    只能说是缘分了，又见晴之。

    修养了几年，大狸猫妖被国师压着，去蓬莱的路上也没什么大妖怪能威胁凡锦了，她也要去度个长假，和大仙约好了徒步攀登蓬莱山，顺便在仙境疗养一番。

    在宛晴之二十岁的时候，先帝宣布退位，拉着国师去云游四海，理直气壮地说着：“朕使朕的国家富庶，现在朕要去享受成果了。”

    在把自称改过来之前，国师会跟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