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雨

    灰蒙蒙地下起了小雨。

    moli撑着伞一个人闷头走着，路面凹凸不平，雨靴踩进大大小小的水洼。

    水珠飞溅又坠回地面哗啦的重音，与浠沥的雨声合奏出孤独的乐章。

    路上没有其他人，湿漉漉的塑料袋被风雨交错击打着，颠簸地飞在半空中，有种身不由己的狼狈。

    昨天夜里，房间没有开灯，把自己紧紧包裹在薄毯里的moli眯起眼睛，他正对着的电视屏幕闪着幽蓝的光，在黑暗里显得过于刺眼了。而狭**仄的房间让他没有可以拉开的空余距离。

    老旧的窗棂被风撞击得吱呀乱响，投降般放进渗骨的寒气。

    座台式电视机两侧的声孔里传出女声播报：

    “八月二十四日，台风橙色预警……”

    moli闭上眼睛，把头埋进膝盖里。

    他的猫，前天晚上出门了。

    小学课本里说，动物有预知自然灾害的能力。

    那只奶油斑点的猫咪，平时再看不起他，这时也该回来了。

    二十四号凌晨四点

    moli掬了把水到脸上，才觉得彻夜昏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决定出门去找他的猫。在辗转反侧三个小时之后，这个在昏暗房间里生存的干瘦男人，从薄毯里钻出来，像从阴湿地缝里爬出来的苍蝇幼虫，有些畏缩地探出房间。

    没有其他人。雨夜的嘈杂让他能勉强忽视内心攒动的不安。

    雨打树叶的沙沙声，雨滴汇成的水流滑下台阶的哗哗声。隐隐约约，moli觉得自己听见了尖细的喵呜声。

    他意识到自己置身于雨中。

    他想起他的猫，又返回房间拿了雨伞。为了不显得像个怪人，他撑起伞。伞被横握着，用来遮挡别人的视线，和突然从道路上射过来的车灯。

    道路漆黑一片，似乎没有人。但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穿着雨衣的家伙从拐角那里出现。

    moli讨厌车灯，特别在雨夜。每每是两束白色的强光不容拒绝地穿透过雨幕和黑夜直射过来，让他不得不像被烫到跳起来一样迅速地闭起眼睛。他担心闭眼的时候会被撞死。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moli在路的内侧移动，几乎要缩进墙里。粘滞在他雨靴上的积水，拉拽他头发的寒风，给他递上了行动迟缓的理由。

    他听见车轮碾碎柏油路面水膜的嘶呀声。他吓得想逃回房间，脚却被钉在原地。

    有车从前面道路驶过来了，闪着车灯。

    他睁开眼睛，看见他的猫死了。

    狂风凶猛地扑到他身上，他几乎站不住。

    moli没有力气再握住伞柄了，风把它夺走。他甚至没有转头看一眼那把被吹到空中，被暴风雨凌虐得变形的廉价雨伞。

    雨水浇头而下，把他淋了个通透。molii恍然意识到，雨不知不觉这么大了，倾盆而下，气势如虹。就算狠狠踏破一片水洼，也不会再听见哗啦的声音了。独自一人全力弄出的微小声响，徒然被湮没在磅礴的雨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