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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天官的报复

    我的姑父叫朱棣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九章天官的报复徐景昌嘴上说没什么,但太阿高悬,蹇义总觉得脖子冷飕飕的,他做事已经非常小心了,不敢说半点错处没有,但也追究不到他的头上。

    譬如给官吏加的津贴,都是以武英殿议政,太子监国的名义发布。这种事情就算陛下不喜追究下来,也不能单独问他的罪过。

    要挨板子,一起撅屁股罢了。

    又能有什么!

    但是徐景昌抓的这件事却不一样,那是蹇义早年的一桩错处。更好玩的是当年授意的人,已经在靖难之役中,瓦解冰消了。

    蹇义没法推脱责任,只能自己扛下来。

    而一旦他自己扛,事情就微妙了。

    毫不夸张讲,自己的去留已经捏在了徐景昌的手里,他具备了扳倒自己这位天官的能力。

    宦海沉浮,这本就是寻常的事情,蹇义还不至于失态,但是蹇义想不通,徐景昌到底是怎么一抓一个准?

    难道锦衣卫真的手眼通天?

    他们能明察秋毫,大明上下,无所不知?

    想来想去,蹇义不由得出神,徐景昌察觉之后,轻笑道:“蹇天官,我主张的针对官制的改革,你怎么看?”

    蹇义稍微迟疑,立刻道:“很好,我全都赞同,如果需要,我和定国公一起联名上奏,恳请陛下降旨通过。”

    徐景昌笑了,他突然道:“蹇天官,咱们俩也是老朋友了,你能跟我聊聊心里话不?”

    蹇义听到这里,竟然莫名其妙松了口气,脸上带笑,“求之不得。”

    徐景昌斟酌了片刻,才缓缓道:“我有些想不通啊,你说一个没啥经验的进士官,刚刚进入官场不久,为什么就有人愿意给他很重要的事情,难道就不怕他出了疏漏吗?”

    徐景昌又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随便举个例子,还望蹇尚书解惑。”

    蹇义也很干脆点头,沉声道:“其实吧,此事跟士林的一些习惯有关。”

    “怎么讲?”

    “自然是半部论语治天下了。”蹇义笑道:“人们通常会觉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文人,什么事都能办好。考中了进士,俨然文曲星下凡,伱说神仙做事,还能有错吗?”

    徐景昌恍然,用力点头,可随即又困惑道:“蹇尚书,寻常百姓这么想也就罢了,难道就没有明白的人?”

    蹇义哈哈大笑,吐出了四个字,“将错就错!”

    徐景昌也恍然道:“原来如此,没有出错,哪有油水可捞?而且初入官场的年轻人犯错,又是学问人品极好的,大家伙都愿意网开一面,再给一次机会,对吧?”

    蹇义长叹一声,也就不需要多言了。

    当年初入官场的蹇义就是如此,将错就错,让他处理一些自己也不擅长的事情,随后上面那些人捞好处,如果出了事,就让他背锅。

    不过蹇义是幸运的,他不但没有背黑锅,还因为运气不错,进入吏部,十年冷板凳坐下来,熬上了吏部右侍郎。

    随后在建文朝,被黄子澄等人排挤,朱棣登基,直上青云,坐上了吏部天官的宝座。

    说实话,如果不是徐景昌提起这事,蹇义都几乎忘了自己当初刚刚进入官场的事情了。

    恍惚间,竟然仿佛前世一般。

    “定国公,用人的这套东西,千年传承,无师自通。所谓结党营私,互相庇护,朋比为jian,贪赃枉法,就在这里面啊!”

    徐景昌点头,“属实。”

    蹇义又叹了口气,“定国公,如今你官居一品,身为通政使,俨然宰相。我不妨说句过分的话,为什么历代贤臣名士都主张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不愿意有所作为……也不是说大家伙都因循守旧,贪得无厌。实在是一副老病之躯,不好瞎折腾,纵然是好心,让下面的人去做,也会漏洞百出,难以收拾。”

    徐景昌很用力点头,“天官之论,确实老成谋国,金玉良言。但我想请教一句,当真就没有办法,就不能稍微改变一下?”

    蹇义眉头一皱,他略沉吟一阵。就忍不住轻叹道:“定国公,你此番匆匆回京,就是这个目的吧?”

    徐景昌颔首,随后十分感叹道:“蹇天官,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懂。奈何眼下机会难得。南边下西洋,北边榷场。商货圆通,财税大增。天子有励精图治并吞八荒之心,臣子也该有大刀阔斧,谋万世太平之念。如果错过了这个当口,你我都会悔之晚矣的。”

    徐景昌感叹道:“我绝非要拿捏老兄,更不是要扳倒你这位天官,我心里头清楚,你是最清楚官场事情的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离不开您老兄的鼎力相助。”

    徐景昌又站起身,背着手,在地上踱步。

    “你方才说我身居一品,俨然宰相……你这话还是不对的,宰相承上启下,要直接处理政务……但是我现在顶的还是通政使的头衔,归根到底,我的使命是让政务上下通达,真正做事情的,还是诸位同僚。”

    蹇义听这话,浑身一阵阵颤抖,心里头暗暗惊叹。

    虽说他是地地道道的老油条,但是依旧不免怦然心动。

    这是做事的良机不消多说,徐景昌又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属实是难得。

    如果放在几年前,蹇义立刻热血沸腾,直接挽起袖子了。

    但是如今的他,可没有那么容易上头。

    “定国公,你看我这边要怎么办,你有个妥当的章程没有?”

    蹇义依旧把皮球踢给了徐景昌。

    徐景昌也不意外,“蹇尚书,说到底还是用人的问题,朝堂需要增加商税的份额,整个财税都要调整,怎么收上来税,又由谁来负责,千头万绪,我一时也想不清楚具体要怎么办。”

    蹇义点了点头,突然微微一笑,“定国公,要让我说,还真有一个办法,我也跟夏尚书提过,奈何他没有兴趣。”

    徐景昌好奇道:“是什么办法?”

    蹇义道:“是这样的,以如今大明的状况,我们在每个州府县城,增设官吏,收取商税,非但繁琐复杂,而且还得不偿失,有好些县城,收上来的税,还不够官吏的俸禄。”

    徐景昌连连点头,这一点他也承认。

    山东,北平,有许多州县都是这样。

    收上来的那点银钱粮食,还不够当地官员的俸禄,需要朝廷补贴。如果一律增加官吏,征收商税……税能收上来多少还不确定,俸禄开支肯定爆了。

    而且还会造成拼命压榨老百姓的情况,搞不好地方天怒人怨,激起民变。

    有人说,难道征税还能亏了?

    这就是现实的无奈,非要强征税赋,不但会亏钱,还能亡国。

    徐景昌道:“蹇尚书,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蹇义笑道:“也谈不上好办法,无非是在几个紧要的关口,设立税卡,比如说广州、宁波、泉州,这三处都有市舶司,需要向外贸易,我们只要针对需要出售的商货征税就是了。”

    “怎么说?”

    “这不很容易吗,如果售价二十两一匹,按照三成税赋,就是六两银子,对吧?”

    “对,这不还是现在的办法吗?”

    蹇义笑道:“不一样的,以这匹丝绸来说,买进来的时候,许是要八两,转卖出去二十两,商人赚的是十二两,并非二十两,按照二十两征税,其实不公平的。”

    徐景昌恍然一惊,蹇义说的什么玩意,他已经明白过来了。

    不就是增值税吗!

    针对增值额征税,当然了,你要是拿不出来前面的凭证,那就最后一个商贾负责。

    如此一来,征税的重点不是所有的老百姓……而是一些最关键的城市,一些最紧要的市场。

    也就是说,只要抓住少数几个地方,也就够了。

    官吏增加不多,效果却是拔群。

    “蹇天官,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夏尚书不愿意答应?”

    蹇义呵呵道:“征税这个东西,代表权柄啊,能征所有人的税,凭什么只征少数人的?”蹇义笑眯眯的,“更何况,这么一来,只要在苏州、松江、九江、淮安、北平、广州等地设立税官就够了,不必满天下增设税官。你也清楚,夏原吉一直想拿他的户部取代吏部,成为百官之首。他怎么甘心少增加官吏的议案?”

    徐景昌恍然,摸了摸下巴,貌似这事还是自己跟老夏说的。

    “蹇天官,那你主张怎么办?”

    “好办,把整个大明,划分几个征税大区,每个方向,安排一名官吏,不管叫什么名号,总揽征税事宜,配属税丁,设立账房,安排相应的钱庄,方便商货流通。到时候我们只要在朝中增设总算衙门也就是了。”

    徐景昌深深吸口气,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蹇天官,您老真是谋国之臣,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早说啊!”

    蹇义哼道:“我早说有用吗?朝中事又岂是我说了就能办的!定国公,我突然想通了,你为什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有些人果然是居心叵测,用心歹毒,天生的混账。”

    蹇天官切齿咬牙,怒不可遏,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徐景昌两手一摊,“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刚刚你提到的这个总算衙门,要不要交给户部?”

    “交给户部?做梦去吧!正好放在通政司下面,要不仿效宋朝,设个三司使也行,反正不能让姓夏的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