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案件进展02

    这条线索其实很清晰，而且也很简单，别说是孟广胜等人这些大明专业捕快了，就是普通只要愿意动动脑子，调查起来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唯一让孟广胜等人为难的其实还是对方的身份，贾一刀是医院的医生，尽管调查显示他并非正式医师，可唐人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其他人又区分不了唐人医生之间的差距，所以孟广胜他们只能把对方按照医生身份来算。

    问题就是唐人的医院是个收益很高的地方，自从唐人来到台南开始，这医院就一直是个神话般的地方，甚至很多大明士绅愿意搬家到台南，医院的关系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这种日进斗金的地方本来就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更何况唐人还给医院的主要人员都提供了行政级别，理论上来说医院也是唐人行政体系中的一个部门，级别和警察局是一样的，这就更让调查变得困难了。

    没有林局长亲自签署的文件，孟广胜等人对于贾一刀的调查都属于违法行为，也就是孟广胜等人做的比较隐秘，事情还没有被公开而已，否则别管贾一刀与这件案子是否有关联，仅仅是违规调查就足以先让孟广胜等人吃官司。

    那个段一杰倒是没有这么多麻烦，毕竟不是台南的官员体系一员，而且也没有固定产业，这种类似牙人的工作从身份上来说，估计也只是个唐人的底层普通人。

    可就算对方只是个普通人，那也只能说明孟广胜等人可以调查对方，想要直接传唤或者羁押对方，依旧还是有很多繁琐的手续和麻烦难以解决。

    沉思一阵，孟广胜开口说道：“后续跟踪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还有什么发现？”

    小胡想了想说道：“那个段一杰似乎在做人牙子的生意，前两天我们在码头那边看到他和泉州的人牙子交易了，一次性交易超过了三十口，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和皮肤白皙的童子。那些姑娘都被他卖给了唐人老爷，应该是唐人老爷的小妾都是从他这里买的。至于那些皮肤白皙的童子倒是送去了学校，那个段一杰还联系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唐人老爷，据说是那些唐人老爷要收养孩童。”

    台南在这方面的司法设置很模糊，甚至说倾向性十分严重。拐卖唐人及其子女是绝对的重罪，发现一例格杀一例，而且是无限期追责，所有涉案人员及利益分享者一律死刑。只要证据链完善，无需审判只要有三个以上没有利益和亲情关联的公务人员证明，就可以当场执行死刑。

    而对于外来贩卖或诱骗的情况，唐人这里则是按照商品贸易模式处理，并且还给予了身契认证。

    尽管这么不公正的法条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了台南，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其他地方来说，唐人的做法也只是适应时代而已，无论是大明还是欧洲，人koujiao易基本都属于合法状态，也只能说唐人对于自身和后代多了一层法律保护而已。

    揉了揉眉心，孟广胜说道：“也就是说，死者很有可能是段一杰从大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而卖家大概率就是那个贾一刀？”

    小胡点了点头：“恩！仵作那边说死者的腰部有刀割的痕迹，内脏器官已经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不过根据仵作的经验来说，他们认为死者内脏器官很有可能在生前就被割掉了，而据我们调查，台南这里目前只有医院保存了一些内脏器官用于研究。”

    案子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清楚了，或者说人家本来也没有想过隐瞒，否则这么多漏洞摆在眼前，任何一个犯人都不会做的如此粗陋。

    问题是医院对于内脏器官的需求是个很难提及的话题，唐人的医院很厉害，但前提是他们会做许多在这个时代人看来‘伤天害理’的事情。

    比如输血，比如切阑尾一类手术。

    这些东西在中医体系里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新鲜的东西，但问题是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很缓慢，大多数人又习惯了保密，父子相传导致了很多医学发明只在少数传承中延续，甚至还会被视作异类，几乎没有唐人这种公开宣传的情况出现。

    这就导致了很多大明士绅对此也是讳莫如深，一方面他们接受的道德教育让他们很厌恶甚至想要毁灭台南的一员，另一方面切身的需求和唐人医院真的能够治疗许多病症让他们不得不放弃。

    所以在医院相关的话题上，大明的士绅和其他国家的人一样，大家既有需求又有鄙夷，算是个很拧巴的状态。

    只是考虑到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得病，谁也不敢保证万一哪一天自己和家人就会求到唐人医院的门上，所以这类事情大家都会选择无视，只当他不存在。

    挠了挠头，孟广胜有些牙疼的说道：“真要是医院在做这件事，那别说是咱们警察局了，就是大明的官老爷估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问题是他们为什么非要把尸体放在码头广场上，而且还用路灯杆把尸体捆绑住，这是某种祭祀？”

    大山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儿子在台南小学帮我问过段一杰买来的孩子，几个孩子说他们那一船中只有一个成年男子，而且还不是被人牙子卖过来的，听说是跟人牙子发生冲突，被人牙子打晕了装在船上准备卖给这边的商人，那个段一杰可不买成年男子。”

    孟广胜咬了咬牙：“一般人可不敢得罪人牙子，那死者身份还有没有其他线索，那几个孩子有没有描述死者的情况。”

    大山点了点头，但有些犹豫，就好像死者的身份并不适合说出口一般。

    孟广胜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山的意思，试探着开口问了一句：“锦衣卫？”

    大山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有可能是同行。”

    孟广胜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又感觉这案子确实不能再查下去了。

    表面上来看，这案子大概率就是自己猜测的这样，其中很多东西可以对上，但一些细节真的没办法追究。

    比如贾一刀和段一杰之间的交易，这就是个多方都不愿意提及的话题，别说胆大的唐人敢于自曝其短了，就是真的把消息散播出去，大明的士绅和文人也会想办法把消息压制下来，甚至为了改变舆论，大明那些老爷们就会主动帮助唐人收尾，说不得到时候就会把他们兄弟几个灭口。

    大山所说的那个人大概率就是死者，而偏偏锦衣卫和大明捕快之间还真就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早年间锦衣卫在各地小吏和捕快中发展了很多下线，甚至据说不少传承悠久的捕快家族也曾是锦衣卫暗探，鬼知道锦衣卫在大明的掌控力度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谁也说不准他们二者之间的猫腻。

    所以不管对方是同行也好，锦衣卫密探也罢，这人的死都不是他们几个小警察能够去调查的。

    更何况这也只是推论，死者毕竟被烧成了灰烬，谁也没办法真的确定死者就是那些孩子口中的那个人，这其中再去调查就没那么容易了。

    从孟广胜的角度来说，这事情很有可能还会出现另外一种翻转，那就是对方找了另外一个替死鬼，然后假死换成了对方的身份。

    这方面锦衣卫也好，捕快也罢，经验都十分丰富，甚至孟广胜还在大明当捕快的时候就干过这种假死脱身调查案件的事情。

    越是熟悉锦衣卫和大明捕快的工作流程，孟广胜就越觉得这案子和自己曾经在大明办过的案子很像。

    而且尸体放在码头路灯杆上被烧毁，这种行为也有很大挑衅意味，说不准就是那个人所为，目的无非就是警告，亦或者是炫耀，总之翻转的可能很大。

    头疼的孟广胜只能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同行也好，锦衣卫也罢！咱们现在换了身份，吃唐人老爷的饭就要给唐人老爷办事，这案子暂时不要深入去查，那两个唐人的事情也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咱们还是去查一查外来人口，或者说那个人最有可能用什么人的身份替换进来。”

    大山和小胡立刻就明白了孟广胜的意思，从他们调查的进度和曾经的经历来说，他们其实也有这种猜测，这也是他们一开始就不想继续调查这个案子的主要原因。

    唐人老爷们不了解锦衣卫和大明捕快，所以在自持武器强大，大明无力拿下台南的情况下，唐人老爷可以不把锦衣卫和大明捕快当回事。

    可他们毕竟出身大明，对于这里面的情况可是知道不少。别说巅峰时期的锦衣卫了，就是他们所接触的锦衣卫也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无非是这年月士绅们收买了许多锦衣卫人员，但那也仅仅限制在大明范围内的相互合作。

    真要是皇帝或者士绅对唐人有什么想法或安排，锦衣卫可就不止这一种手段能够渗透进台南了，甚至说从他们的角度看来，很大概率上锦衣卫已经有了大量人员渗透进台南了，只不过是其中这一位暴露了消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