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咖啡是打工人的奢望
严格就职于一家外资生产企业，主要产品是出口啤酒和饮料。职位是化验员，属于质量保证部门的理化分析小组，是一份需要三班倒的工作。 质量保证部门一共有五个小组，理化分析小组、微生物检验小组、原辅料分析小组、包装材料分析小组以及包装品控小组。 江山的职位就是包装品控小组。 公司距离租住的地方大概两公里，因为不远，自行车就成了严格最主要的交通工具，次要的交通工具就是公交，也就在大雨磅礴没办法踩自行车的时候才坐公交。 一年前，严格拿到驾照之后，林娜就提议买辆小车。 林娜说，严格有了自己的小车，去见她的时候会方便许多，出去玩也不用坐地铁转公交，不用把时间浪费在等公交等地铁上，更不会因为来回转车身心俱疲，连玩的心情都没有。 严格有点心动，但是在考虑买车之后的使用价值上，还是觉得现阶段没有必要购买小车。 第一，自己住的地方距离上班只有两公里，开车上班，太奢侈。 第二，买车之后，就会有额外的支出，比如油费、保险费、停车费、维修费等等，一年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第三，说到方便的地方，那就是去见林娜和回老家开车会比较方便。 不过，为了全家人的吃喝拉撒的打工人，一年到头，回家也不会超过两次。再者说，开车回家比坐大巴回家更贵。 至于去见林娜，城市的交通发达，有地铁有公交，还有网约车，都很方便。 在综合一系列的考虑之后，严格放弃买车的计划。因为当前更重要的是，攒钱买房。有了房子之后，买车还会难吗？ 严格决定不买车这件事让林娜闷闷不乐了好一段时间，他哄了好久才把林娜哄开心，说这都是在给两人的未来打算，没必要把钱花在当前不急需的地方。 在上班打卡的时候，严格遇上了和自己同岗位的同事薛铭。 薛铭是瀚海市本地人，父母都是高中老师，长得白白净净，一米七的个子，身材偏瘦。薛铭比严格小一岁，比严格迟半年进入公司，但名下已经有一套房和一辆车，被整个部门称为“励志故事”。 当然，同事们都知道他的房子和车子都是来自父母的资助。父母帮薛铭付了首付，之后让薛铭用自己的工资去按揭还贷，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拿了钱到处乱花。 严格听薛铭说，他每个月的房贷是三千，回家吃饭又不用自己花钱，算下来可支配的钱还不少。 严格对薛铭自由可支配的经济额度羡慕得要死，但羡慕不来。 两人一边走向化验室，一边东聊西扯，很快就扯到了游戏上。 严格在大学毕业进入职场之后，游戏就玩的少，但还是能和薛铭聊上两句，无非就是吐槽哪个队友抢位置抢英雄，cao作垃圾看不清局势，要么就是说自己昨晚有哪些亮眼的cao作等等。 化验室不能吃东西，这是规定，不然不小心吃下什么化学药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化验室旁边有个品评室，用于品评啤酒和饮料的风味。理论上，品评室是不允许除品评公司产品之外用于其他用途。但部门经理张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员工也就把品评室用于吃早餐与外卖，用于午休。 严格的早餐是两个青菜包子和一杯豆浆，薛铭的早餐是麦当劳的咖啡和火腿扒蛋可颂。 看着薛铭的早餐，严格依然羡慕。大学时期，严格曾梦想着自己穿着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端着美女秘书煮好的咖啡，站在城市的中央商务区几十层高的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眺望整座城市。 然而现实是，他穿着工衣，吃着包子，喝着豆浆，在最高才三层楼的公司上班，别说要眺望整座城市了，连每天早上喝杯咖啡都是奢望。 理化分析组的工作是负责为其他生产部门提供相应的数据，服务于产品的生产。 工作简单，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无限重复前一天的工作。工作两年半，严格已经对所有的实验cao作形成了肌rou记忆，在日常的工作中，完全不需要过脑子。 其实，严格已经厌倦了这样毫无成就感的工作，讨厌日复一日没完没了的日子。 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严格想过辞职。他想趁着心里还有梦想，还有诗和远方，离开现有的工作岗位，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和严格同在化验室上班的原辅料分析小组的大姐魏凤英，四十三岁的年纪，在这家公司已经有了二十三年的工龄。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保住这份工作，只要不出乱子，七年之后就退休，拿着退休金享受生活去。 她对严格说：“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但你有没有想过，无论我们在哪里工作，在哪个岗位，还不是一样每天都在重复一样的工作？” 魏凤英的话给严格当头棒喝，只能暂时将辞职的事放一放。 他觉得魏凤英大姐说得对，每个人的能量有限，不管去到哪个公司，也就服务一个岗位，成为“公司”这台大机器的一个齿轮，或者一颗螺丝钉。 从齿轮或者螺丝钉变成控制开关，是一种质变，需要时间的沉淀，需要经验的积累，需要能力的突破。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干了一辈子，还是齿轮，还是螺丝钉，永远没有机会变成一个开关。 严格没有辞职的第二个原因是他觉得自己不够勇气，没有决心。 在现在的公司，他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每个月可以准时领到属于自己的薪水，然后按照分类，将薪水存起来，距离买房的首付又近一步。 打工人的愿望，不就是想买套房，有个家吗？ 一旦辞职，意味着在找到工作之前，完全没有收入，而且需要支出的会更多。 严格和薛铭刚吃完早餐，部门经理张总就走进化验室，对他们两个说：“严格，今天阿铭跟我去供应商那里做审核，理化组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张总的安排，严格哪有不服从的道理。 薛铭跟着张总离开公司之后，魏凤英一边做着手头上的事，一边对严格说：“你比薛铭早进公司，能力比薛铭强，张总为什么不找你跟他一起去审核供应商？” 严格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身材矮胖的曹静走过来，她的岗位是微生物检验，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张总偏心薛铭呗。” 曹静抱怨地说道：“薛铭去年年初才入职，张总就带着他去各个供应商那里露脸，混个脸熟。而且在去年年中评估的时候，愣是把薛铭评估成‘优秀’，说他踏实肯干，任劳任怨。说得好像我们不踏实，不任劳任怨一样。” “谁叫薛铭长得一表人才呢？”魏凤英也无奈地调侃一句。 “严格也长得不错啊！”曹静说完，又补充一句：“就是没有薛铭那家伙能说会道。” “人各有命，谁叫张总看上薛铭呢！”严格看似无所谓地说道。 严格心里怎么可能无所谓，这可是在职场上，领导的每一个动作都意味着升职加薪。马上就到年中评估，张总这个时候带着薛铭去审核供应商，明摆着告诉整个部门，今年的年中评估，除了薛铭，其他人不要抱任何幻想。 公司的年中评估，关系到薪资特调。这是公司的传统，每年每个部门，都有一位员工可以享受到薪资特调的名额，名单由部门经理定。 “今年大家又没机会了，明年再努力吧！”魏凤英说道。 曹静“切”了一声，说：“领导眼中没我们，再努力有什么用？还不如摆烂。” 严格知道曹静心中怨气很大，整个化验室甚至整个部门，她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有目共睹，然而张总就是对她的努力就是视而不见。 甚至还听说在张总在打压着曹静，否定了曹静在每年审核中提出来的一项又一项改进计划。 曹静的话，让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午休的时候，严格收到三弟严谨的微信消息：“大哥，借一千块钱来，明天双倍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