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后一搏
无论是在何种战场，牺牲两位将士歼灭十几位敌人，都是绝对优秀的战果，但是对于现在可以称得上身陷绝境的云守城一行来说，连杯水车薪都称不上，甚至都没有拼出一条有些微可能的活路。 “没想到百罗国竟然有调动一位五阶修道者，现在想来恐怕这次不是我们引诱了他们出手，而是他们本身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云飞皱着眉头，如今这个情况即便是骁勇善战如他，心中也难免生出绝望的情绪，这种绝望不是因为生死，而是因为他没法保全云守城。一开始在他的视角里，无论是云守城是否值得做诱饵，还是百罗是否愿意付出巨大代价来出手，都是非常怀疑的，到现在看到了百罗国的态度和一切准备，他怎么会还不明白云守城的重要性？尤其是刚才埋伏袭杀那十几人的小队，云守城参战表现出的实力更是敲定了他心中的猜测。 云飞自己就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在这个年纪不仅修为不如云守城，而且在同等修为的时候他也很确定自己实战力也不如云守城。恐怕云国境内，历史之中只有当初力压十六国同代的云王陛下年轻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天分吧。 剩下的三位出云骑将士一声不吭，虽然他们知道云飞的决定是非常正确且有效的，无论是谁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接受并且果断执行，但牺牲了两位同袍难免心有戚戚。云守城没有经历过这些，显得有些不忍，云飞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这种时刻统领的果断决定和将士的心存死志缺一不可，妄加同情只会打破这种心境和气势，一松懈下来就可能出现害怕气馁等负面情绪，毕竟再精锐的将士也是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处在这种高度紧绷的状态，这也是战前动员的意义。 “有五阶修道者的存在，我们一定会被追踪到位置，已经不可能避开藏匿起来了，现在只有拼杀冲出一条血路或者……更进一步。”云飞的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必须尽快决定，那位五阶修道者伤的不轻，我应该可以斩掉他，现在就是我们机会最大的时候。” 哪怕是一路上几乎包揽所有指挥的云飞，此刻也没有能做出决定，机会最大不过是安慰人心的话罢了。就算是最好的预想中，云飞和陆老都能完成同阶对位击杀，但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尤其是陆老说是以命换命都不为过，但对方还有数位三阶和数十位一阶二阶的将士。 “往里走。” 在所有人短暂的沉默中，少年的声音显得很突兀，一直有意避免干扰决策的云守城开口了。“父王一定会派人来的。” 云王因为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云家内部有内鬼出卖云守城的信息给百罗国，所以才决定试探一下，实际上哪怕用整个百罗国换云守城，云王都不可能换。无论是从血浓于水的角度还是从更大的利益角度都是如此，吞掉百罗国的确能让云国达到前所未有的鼎盛，但始终不可能质变，但如果云守城云守月这一双天赋比自己只强不弱的儿女能够达到甚至是超越自己的修为，一个百罗国算得了什么，不是随意打杀？ 如果让云飞选，他大概率会选择回头拼一次，不只是为了逃出生天，更是为了让对方付出代价，征战沙场的英勇将士，哪怕明知必死也要咬对方二两rou下来才是。如果是让陆老决定，大概率也会和云飞同样的选择，兴许拼着自己这条命，能为云守城杀出一片生机，另一方面在于越是阅历丰富知识渊博，就越不会考虑从禁地生还这件事。 只有云守城才能做的出深入禁地的决定，虽然他说的没错，云王必定会派人前来救援，而且在已经撕破脸的情况下不用在意那么多束缚，别说五阶甚至是六阶强者都有可能派过来。但是实际上他考虑漏了一点，如果深入禁地的话，即便是五阶六阶强者也很难将他带出来，毕竟白驹森林中真切的有过七阶强者的陨落记载。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陆老的声音缓缓的响起，“我去杀掉那位修道者，没有了他的道术追踪和锁定，你们可以继续藏匿周旋，等待最后的一线生机。” “不行！” 陆老话音刚落，云守城立马大声反对。陆老看了他笑了笑，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没有回应云守城而是盯着云飞。 “我觉得可以。” 在短暂的沉默后，云飞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几个字。云守城楞楞的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可以！云飞你……！” “闭嘴！” 云守城激动的快要跳起来，却被云飞冷漠的眼神盯着，这位出云骑统领同时也是云守城孙辈血亲，冰冷而又蕴含怒意的呵斥了云国三皇子殿下。 “从云王陛下那里接受任务的人是我，我才是这支队伍的统领，你要质疑我的指挥权？”云飞一直以来都对云守城很客气，然而在现在的分歧之下，他并不会因为云守城的身份有丝毫让步。 “我和陆老并没有编入出云骑，你的任务是护送我们！你凭什么让陆老去送死！”云守城情绪有一些崩溃，陆老在云家没有实权也不参与决策，只和云守城一家亲近，因为他本身只是因为云王才来到云国，对于云守城来说既是老师也是亲人还一直扮演者护道者的角色，也难怪他不能接受这个办法。 云飞眼神凌厉，多年统领出云骑造就的气势压的云守城有些胸闷，正在云飞将要开口之际，陆老拍了拍云飞的肩膀，笑着将云守城拉到一边去。 “小城，你知道我的家乡在哪里吗？” “知道，在汉唐皇朝顺天城。” “自从我来到云国，已经十六年没有回去过了。”陆老叹气缅怀着，“当年发生的事情就不再提了，我也早就放下了，只是心中一直对老师有愧。”陆老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云守城知道在东方汉唐皇朝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喜欢佩玉在腰间，尤其是书生更是有条件必定佩，取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含义，并且那些稀有的、贵重的、特殊的玉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和云国的金属类腰牌是一个道理。 “这个是当初我拜师的时候受的玉佩，如果能见到我老师，还请帮我说一句，弟子有愧于师恩有愧于书院，但是无愧于心。” “陆老，你……”云守城呆呆的接过玉佩，意识到陆老的话语有一些交代后事的意思，刚开口的一瞬间，便觉得后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云飞看到陆老出手的一瞬间，瞳孔微缩但沉默着没有说任何话，直到陆老扶着已经好失去意识的云守城缓缓靠着一棵树坐下，他才走过去。 “我们之前已经重创了那人，我这一去十拿九稳，而且会尽量多杀几个给你们减轻压力，但接下来能不能带他走出去就靠你了。”陆老看着少年俊朗的面容，眼中也有不舍，他从小看着云守城长大，清楚的知道从天分上少年比云王只会强不会弱，虽然天分不代表最终的成就，具体还要考虑资源、心境、教导等等，但他相信云守城未来一定是最耀眼的，只可惜自己看不到了。 目送陆老离去，云飞沉默了一会儿，蹲下来背起了昏迷的少年，接着挥手把仅剩的三位将士召过来。 “外围区域有记载的威胁程度大概最高是四阶到五阶，你们不能再深入了。”云飞给三位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下达着最后的命令，“陆老成功后对方会失去准确的追踪能力，又回归到分散人力搜索的阶段，你们三个就留在这个区域给他们一些麻烦和假象。” “是，统领。” 听到仍旧坚定的回答，云飞点了点头，背着云守城跨出一步，又顿了顿。 “一天，到明天这个时辰如果还活着的话，你们就自己决定去留，还想回云国的话就回去，告诉老付……”云飞说到这里突然愣了一下，眼眉低垂看不见神情“……或者老刘，就说我说的这次活着的都升两级。” 云飞的统领生涯中，做过让太多有关别人生死，甚至是让人送死的决策，他最初有过犹豫直到后来才变得果断，如果以后还有机会他会依旧果断下去。 但不是因为果断，就说明无情无义，这也是他刚才为什么面对云守城险些压制不住怒气的原因之一。他希望所有人平安无事，但如果需要的话，别说手下的将士，或者是陆老，甚至他自己都可以去“送死”。 将背上的少年往上提了提，云飞跨步往白驹森林更深处而去，回头看了看少年的侧脸，像是在看云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