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道与天道
李安然接过请柬一看。 上面写着，东极青华大帝将在一个月在乾元山金光洞举办仙茗大会，请他前去品茶论道。 “竟然会邀请我……是因为哪吒吗？”李安然有些诧异。 他曾在哪吒口中听说过这仙茗大会，可以说是玄门规格最高的盛会之一，每千年举办一次。 所品仙茗乃是先天灵根中的悟道茶树。 这悟道茶树虽然比不上先天十大灵根，但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贝，能令人勘破虚妄，直视大道。 哪怕是对大罗金仙，都大有裨益！ 珍贵程度更在蟠桃之上！ 又因为这悟道茶每千年成熟一次，每次仅能收获茶叶九两。 三界当中有资格参加仙茗大会的屈指可数，乃是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 李安然当初因为瑶姬之事，惹怒了玉帝，没能去成蟠桃会， 哪吒就说要帮李安然向太乙真人讨一个参加仙茗大会的资格。 不过，此事关系重大，需要太乙真人点头同意才行，哪吒也没敢打保票说能做到，只说尽力而为。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真收到太乙真人的请柬了。 “此事我已知晓。尔等先退下吧。” 李安然收起请柬，将红孩儿关到了天牢当中，径往云楼宫飞去。 云楼宫乃是李靖的府邸，哪吒也住在此处。 不过，哪吒与李靖素来是面和心不和互相提防，两人一个住在云楼宫正殿，一个住在距离正殿最远的偏殿当中。 除非是上朝或者下凡抓妖，平日里从不见面。 李安然到哪吒殿门外时，哪吒正在殿中打坐修炼，听到天兵传禀，立刻起身迎了出来，说道：“稀客啊！你司狱天神大忙人一个，今日怎的有空来我这云罗宫了？” “你这就是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了！” 李安然笑道：“我这些年找你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倒是伱，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你可是有段时间没去找我喝酒了！” 哪吒说道：“我再不赶紧修炼，就要被你超过去了！哪还有心思喝酒！” 说着，哪吒将李安然领进了殿中坐定。 李安然向哪吒说起太乙真人邀请他参加仙茗大会一事，向哪吒表示了感谢。 不料，哪吒一脸惊讶：“师父请你去参加仙茗大会？！这事和我没有关系，我还没来得及和师父说呢！” 哪吒耳根微微泛红，他不是没来得及和太乙真人说，而是把这事忘了。 此时听到李安然提起，还郑重向他表示了感觉，心里有些惭愧。 “不是你？”李安然一愣，心中暗暗嘀咕：“难不成是杨戬？” 哪吒也很好奇太乙真人为何会请李安然，问道：“李安然，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李安然回忆了一下，猛地想到了被自己关在牢中的假通天。 这假通天乃是太上老君给上洞八仙找来的磨刀石，现在磨刀石被他带走了，太上老君也该找上门来了。 而且太上老君也有资格，为他讨来这一张请柬。 “想到了？”哪吒问道。 李安然点了点头：“有一点头绪。” 哪吒还想再问，李安然已经起身告辞：“哪吒兄弟，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做，新告辞了！” 西天取经是玄门灵山赌斗一事，三界上层神佛大多都知道。 但，上洞八仙，尤其是假通天一事，三界中知道的人就寥寥无几的！ 他没办法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只能先搪塞拖延过去。 出了云楼宫，李安然直接往司法天神殿飞了过去。 有能力有资格有理由给他要到这张请柬的，除了太上老君，就是杨戬。 只要能排除掉一个，答案就肯定是另一个。 司法天神殿孤零零悬浮在虚空当中，阳光好似会避开它一样，哪怕头顶烈日当空，依旧透着一股肃杀清冷的感觉。 一甲子一次的神仙稽考刚过去没多久，司法天神殿比以往要冷清不少。 不过，杨戬的工作依旧繁忙。 三界中的各种事情最终都会汇总在司法天神殿，或是由他自行处理，或是上奏给玉帝。 这数百年里，杨戬几乎是被这些事情困在了司法天神殿和凌霄宝殿之间，两点一线，日夜繁忙，脱不开身。 李安然和杨戬提起仙茗大会的时候。 杨戬先是愣了一下，才想起有这么一件事，又在案几上一阵翻找，很快就翻出一张仙茗大会的请柬来。 杨戬身份非同一般，自然是有资格参加仙茗大会的。 金霞童子送来请柬的时候，他正在忙着处理一件神仙抢夺妖仙洞府案，就随手将请柬放在了一边。 之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他忙的分身乏术，也就将这事抛诸了脑后。 若非李安然提醒，恐怕仙茗大会结束，他都不会想起来。 不过，即使是现在，杨戬也是抽不出时间去赴宴。 “李兄弟，你若是想去仙茗大会，就……呃？” 杨戬话未说完，就见李安然取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请柬来。 “太乙师叔也请了你？”杨戬露出了几分错愕疑惑。 李安然虽然是司狱天神、贯索星君，但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放在太乙真人面前根本不够看，更没有资格去参加仙茗大会！ “这事可能和太上老君有关。” 杨戬是知道李安然法宝的特殊之处，李安然对他就没有太多顾忌，直接说道：“二哥，我之前在东胜神州为东华帝君的转世之身护法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只恶蛟……” 假通天的生平关系到诛仙阵，李安然担心发生什么意外，之前连杨戬都没有告诉。 此时，他已经将诛仙阵学会，假通天对他来说，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李安然直接将自己遇到春英和假通天一事都讲了出来。 包括假通天的来历、他与太上老君如来的渊源以及自己对上洞八仙的一些猜测。 杨戬听得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安然只是去东胜神州走了一趟，竟然就遇到这么多事情，甚至还和圣人扯上了一些关系。 “李兄弟看来也是这次浩劫的应劫之人！” 杨戬想到李安然上天之后遇到的种种事情，心中越发笃定，又有些担忧。 浩劫将至，众生都难以逃脱！ 但，应劫之人和劫数中的普通生灵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应劫之人只有一步登天和万劫不复两种结局！ 而普通生灵则可以在两者之间徘徊，运气好的，安然躲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戬自知自己是应劫之人。 或者说，他为了修改天条，主动入劫，成为应劫之人。 这才会布置各种后手，包括且不止于和李安然结善缘，就想要让三圣母在自己出事之后，也能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不曾想，他最看重的李安然竟然和他一样，都是这应劫之人！ 杨戬都不知道这是应劫之人间的因果纠缠惺惺相惜，还是该夸自己眼光好。 李安然说完了假通天一事，又把猴子上天请他下凡降妖，将牛魔王的儿子红孩儿抓回了天庭的事情尽数告诉了杨戬。 这件事，杨戬的态度就淡定多了。 区区一个平天大圣牛魔王，就算他和截教渊源再深，也没什么！ 红孩儿触犯了天条天规，抓了也就抓了，他牛魔王若是有意见，那就将他一并抓起来！ 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杨戬问道：“李兄弟，你准备怎么做？” 李安然说道：“还能怎么做！胳膊拗不过大腿，西天取经和上洞八仙之事都是三界神佛商议定下来的。他们不管想要做什么，我都推到玉帝身上，玉帝让我做我就做，玉帝不让我做，我就不做！” 李安然的态度很明确。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他是天庭的臣子，那就将所有事情推到玉帝身上，自己能混就混，不能混就走，反正是不出错不担责任不背锅！ 杨戬对李安然的态度并不意外，但却也一点都不看好。 浩劫当中，普通生灵想要置身事外，或许能做到，但一个应劫之人想置身事外，那就有些天真了！ 当因果劫数聚拢到你身上的时候，很多事情想躲都躲不开！ 当初的截教便是如此！ 杨戬对李安然十分坦诚，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安然。 李安然不这么认为。 “二哥，以前的劫数避无可避，是因为劫数乃是天地生成，无情无欲，对苍生都是一视同仁。” “如今却不不一样！如今的劫数都是人为设计出来，提前引爆。有人参与，那就必定不会无情无欲一视同仁，必定离不开利益二字。” “我只要让他们知道，招惹我得不偿失，甚至是血亏。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将我拉进浩劫当中。” 杨戬一怔，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他先前都是从劫数、业力的角度来看待事情，还从没有想过从人性和利益出发。 此时，才恍然意识到，如今的浩劫与先前遇到的都不一样！ 主导这一切的不再只是天道，还有人道！ 人心、人性、人欲在其中的分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要！ 人心、人性、人欲……人道…… 人道的分量在加重！ 杨戬脑袋里面好似有一道雷霆闪过，猛地冒出一个念头。 封神浩劫中诸圣提前知道劫数，提前布局，互相算计，何尝不是人道在作祟？ 还有，更早之前的巫妖浩劫！ 他师父玉鼎真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偶尔透漏出来的信息来看。 巫族两族的矛盾会越来越深，直到爆发出那一场差点灭世的大战。 背地里有玄门，尤其是西方二圣的影子！ 这何尝不是人道在干涉天道运转？ 人道在壮大！ 天道在衰退！ 杨戬得出了一个结论。 而导致这一切的起始…… 正是鸿钧道祖在紫霄宫讲道之时！ 杨戬瞳孔骤缩，瞬间有一种心惊rou跳头皮发麻的感觉。 没错，正是鸿钧道祖的讲道让六圣、三千大能乃至是三界芸芸众生觉醒，意识到天道存在的时候！ 从那之后，三界众生都会考虑因果业力气运劫数！ 也是自那时起，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可以说是以人道干涉天道运行！ 顺应天命，是人道在干涉天道运转！ 逆天而为，更是人道在干涉天道运转！ 只不过双方干涉的程度强弱不同而已！ 而现在，人道已经不是在干涉天道，而是在试图cao控天道！ 杨戬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这一次浩劫的主角根本不是玄门佛教，也不是天庭灵山，而是人道与天道之争？ 杨戬呼吸一滞。 极度的惊恐让他浑身都在颤栗。 若他的猜测是真的，那现如今三界神佛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在消弭业力化解劫数，而是在往浩劫爆发的路上一路狂飙！ 巫妖之争，撞到了天柱不周山，差点毁掉整个洪荒大陆。 阐截之争，将洪荒打碎成了四大部洲，差点重演地水火风。 那人道与天道之争又会是何种情况？ 杨戬无法想象。 但他知道，那将会是一场比巫妖浩劫、封神浩劫更恐怖惨烈无数倍的场面！ “二哥？二哥？” 李安然连叫了几声，杨戬才回过神来。 “你这事怎么了？”李安然注意到杨戬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淋漓，有些懵。 杨戬可是大罗境界的修士，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怎么会露出这幅虚弱惊慌样子？ 总不可能是吓的吧？ 李安然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把自己逗乐了。 这三界有什么人有什么事，能把司法天神杨戬吓成这幅样子？ 就算是圣人现世，估计也难！ “没什么。” 杨戬勉强笑了笑，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李安然。 一来是，他这猜测太过匪夷所思骇人听闻，而且没有任何证据，就像是一时犯了癔症。 二来则是，他自己也没有考虑清楚。 他想要等自己考虑的再清楚一些，最好是找到一些证据之后，再将这件事告诉李安然、太乙天尊他们。 杨戬深吸一口气，稳固下心神，说道：“李兄弟，这些事就按你说的做就行。你只要咬定自己是按照天条天规行事，其余一概不知，便无须顾忌任何人。出了事，有我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