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历史小说 - 盛世神侯妃在线阅读 - 069、实话

069、实话

    “找药”小雨顺着脸颊往下滑,不过卫渊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它们了。找药不是嫌弃他碍事而把他扔了

    “你记得睁开眼就不见了我,怎么就不记得自己病了,烧得一塌糊涂了满嘴胡话,说要带我回固中过好日子。瞧你病的不轻,怕你死在我身上,我就去找药了。”那时他的话阎以凉都没怎么仔细琢磨,因为他只是个孩子,她觉得他在说胡话。

    不过现在看来,他那时的确没说胡话,他确实身份不凡。

    “药呢”不眨眼,卫渊盯着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在城里遇到了点麻烦,一个卖烧饼的小贩说我偷了他的烧饼,就因为我穿的破烂。后来,就遇到了师父。你或许不知道关滔捕头是什么模样,但你若是记得我们进入柳城那天,有个人给了咱们两个馒头,你就会知道关滔是谁了。”尽管过去这么多年,可是还是记忆犹新。

    “那个人。”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卫渊也想起了那个中年男人。他们俩饥饿难耐,他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冷馒头,尽管味道不好,可是一饭之恩,记得清楚。

    “原来,他就是关捕头。”关滔的大名,卫渊自然是听过无数次。不过,从未见过。

    “没错。他带我去买了药,煮好了之后回到那个破庙,可是,你已经不见了。”看着他,阎以凉很明确的告诉他,不是她把他撇下,而是他先不见了。

    “我被家里的护卫找到了,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出了柳城。后来,我要找你,便又悄悄返回了柳城,很危险,因为当时很多要找我的人都在柳城。在城里找了你几天,但仍旧没找到,我以为你是为了彻底撇开我而偷偷的离开了柳城。”这个猜测,的确伤到了他,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如此以为。

    “想的倒是不少,我当时的确觉得你很碍事。”挥舞着扫把,竹枝随着她的动作而到处飞。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耐烦我跟在你身后。”她的不耐烦,卫渊记得清清楚楚。

    不语,阎以凉继续清扫,天上的雨似乎也越来越大了,打在伞上发出刷刷的声响。

    “所以,我不见了之后你就跟着关捕头回皇都了”继续问,每件事都要知道。

    “我也找了你几天,但是没找到。”头也不抬,阎以凉淡淡道。

    眉尾微扬,雨水随着他的动作而滑下,“你也找我了”

    “嗯,不过没找到,所以觉得你已经死了。”扫了他一眼,他衣服都已经湿了,阎以凉也停下动作不扫了。

    “所以,你每年都给我烧纸钱”那时她说过,现在想想也觉得无语。

    “可惜的是你没收到,不知被那个孤魂野鬼捡了便宜。”她这种话,好似很心疼那些纸钱似得。

    “这个时候还在说这种话,嫌我死的晚了是不是雨下的太大了,别扫了。”雨水都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走吧。”拎着扫把,阎以凉往忠烈塔上走,卫渊跟随。

    下面,禾初拎着食盒也赶上来,到塔下避雨。

    长廊上,是个避雨的好去处,塔中燃着的檀香味儿飘出来,在这雨中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禾初一一打开食盒,里面的食物还是热的。

    席地而坐,阎以凉看了一眼衣服湿透的卫渊,然后动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谢了。”接过,卫渊薄唇微扬,稍显细长的眸子很亮。

    吃东西,阎以凉风卷残云,她一向如此,所以和她一桌吃饭时最好速度要快,否则什么都吃不到。

    看着她,卫渊喝茶,一边道:“你和关朔的婚约是怎么回事儿”

    咀嚼的动作一顿,阎以凉面无表情,“师父去世的时候交代的,关朔年纪小,没办法撑起一个家,更没办法继承他的衣钵。”

    “所以,继承他衣钵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你确实能胜任,撑起一个家也不成问题。不过,关朔总有长大的一天。”看着她,卫渊一字一句道。

    “等他长大时再说,起码现在他还没长大。”现在就是个孩子,根本不朝着成事的方向走。

    “所以,待得他长大成人,足以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你和他的婚约就能解除了。”喝茶,卫渊垂眸,轻声说。

    “谁说的婚约是师父去世的时候定下的,除非他活过来,否则谁也不能解除。”扫了他一眼,阎以凉语气坚定。

    嘴里的茶水不受控制的滑进喉咙,卫渊轻咳。

    禾初站在一边暗暗摇头,看着他们俩,又想想关朔,仍旧觉得阎以凉和关朔不般配。

    “真的”深吸口气,卫渊看着阎以凉,再次确认。

    “嗯。”头也不抬,阎以凉回应。

    “关捕头倒是真爱惜自己的儿子,即便不成器,也有个徒弟给守着。”放下茶杯,卫渊的语气变得凉飕飕。

    缓缓眨眼,阎以凉放下筷子,看向卫渊。

    “我很感谢师父,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即便是为他守着关朔,我也毫无怨言。”黑白分明的眸子很坚定,这是阎以凉心里所想,她也会这样做。

    卫渊几不可微的蹙眉,“若是当年我把你带回固中便好了。”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没有如果,而且,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会跟你去固中。”那时候对他怀疑多多,她压根也没想跟他去固中。

    “你这种话,很伤人。”转眼看向别处,卫渊的侧脸看起来很不悦。

    看他,阎以凉身体向后靠在长廊的栏杆上,一边道:“我很满意现在的身份,即便有危险,也很满意。我天生就不是坐在闺中的人,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转过眼,卫渊看着她,“说什么上辈子,我又没见过。不过你这辈子的确不是坐在闺中的女人,瞧你儿时便知道了。”那个时候才几岁,便显得与众不同。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在梁家,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明明一副胆怯的模样,躲在梁夫人的身后不敢出来。可是再见你,就与那时完全不一样了。”这个疑问,可是困惑了卫渊许久。

    站在一边的禾初也不由得看向阎以凉,等待她的回答。

    沉默半晌,阎以凉看向卫渊,黑白分明的眸子异常坚定。

    “其实,在离开梁家之前的那些记忆都消失了,我不记得了。我现存的记忆始于被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送出梁家大门,之后便在山里遇见了你。”有些事情,无法解释。

    卫渊一诧,随后道:“记不记得不重要,也未必是美好的记忆。”他见到她的时候,她满脸满头的血,或许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失忆了。

    “所以,不要再问我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时他跟在她屁股后,也问过许多次,为什么她在和梁家不一样。

    她无法回答,而且也不想再听这个问题了。

    “好。”答应,卫渊很爽快的答应了。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轻哼一声,凌厉的脸庞倒是柔和了许多。

    “雨不停,今日的塔也没办法扫了。我打算去安家,这件事,趁早解决了吧。”本来不想再参与,但是,还是解决了好。

    “走吧。”听阎以凉如此说,卫渊的唇边溢出笑意。不是舍不得,这很好。

    雨在持续,尽管不是很大,可是按照这个方式下去,地上也会因此生出小河来。

    撑着伞,两人并肩走下长阶,禾初收拾好食盒,匆匆忙忙的跟下去。

    雨中的安家,看起来更萧瑟不真实,院子里的花草没有精心修剪照顾,长得肆意。

    奉命监视安亦的柳天兆还在,不过因为下雨,他也显得百无聊赖,只能呆在前厅里喝茶看雨。

    “安亦呢”走进来,瞧见的就是刚刚收回二郎腿的柳天兆,他岂是一个悠闲了得。

    “在房间,下雨天,盲人最好不要出来乱转。”因为看见了卫渊,柳天兆也站起了身,否则他会跷二郎腿到底。

    “你就是这样当着安亦的面儿说的”拧眉,阎以凉看他的眼神儿也发冷。

    柳天兆缓缓摇头,“怎么可能他自己也知道下雨天不要出来走,因为吵闹的雨声会扰乱他的听觉。”指了指耳朵,柳天兆说的异常认真。

    阎以凉冷哼一声,凭柳天兆的属性,肯定在安亦面前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

    “卫郡王,你好像、、、好像淋湿了。”看着卫渊,柳天兆踌躇半晌后开口道。

    他从俩人进来开始就看到了,明明一起撑着伞,即便淋湿也不过一侧肩膀罢了。但是卫渊这、、、看起来全身都湿了。

    “无碍。”眉目清冷,卫渊淡淡回了一句。

    柳天兆点点头,对眼前这俩人充满了好奇。

    “柳捕快这几日可在安亦身上发现了疑点”坐下,卫渊看着柳天兆,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审问。

    柳天兆轻咳一声,然后摇头,“他一切正常,又是个瞎子,在他身上和脸上都看不到疑点。”

    “柳捕快晚上也在这里么”看了一眼阎以凉,她那时监视安亦,也是十二个时辰不离开。

    “没错,在。”自然在,不过,他不会守着安亦睡觉就是了。

    “像现在这样任他独居一处的次数是多少”继续审问,卫渊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冷淡。

    柳天兆一诧,看向阎以凉,“这是什么意思我必须得十二个时辰不离他身边是不是哪怕去撒尿也得跟着”

    “你现在不是没去撒尿么既然闲着,为何不盯着他你会知道他趁着你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么”看着柳天兆,阎以凉同样字字不留情。

    柳天兆哽住,“好好好,我这就去看着他。哪怕去撒尿,我也跟着。”站起身,柳天兆无言以对。

    监视一个人,哪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整日盯着,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算了,我今天来便是要问他某些事儿,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若不承认,就把他扔进大牢。”语气坚定,阎以凉看了一眼卫渊,随后转身走出前厅。

    卫渊也起身,看也未看柳天兆,随着阎以凉一同离开。

    柳天兆几分愣怔,看着那离开的两个人,他慢慢摇头,他觉得安亦是不会说实话的。

    这么多天,他也没有说实话的意思,反而依旧佯装无辜,看的他也心烦不已。

    小雨淅沥,卫渊撑着伞,挡住和自己同行的阎以凉。

    “根据柳捕快的神情来看,安亦仍旧不会说实话。”柳天兆的表情就是这样的,他也因此而放弃日夜看着他了。

    “因为两年前柳天兆监视安亦便没从他嘴里问出过任何东西。”两年前问不出,现在也问不出。

    “你问出来了不是也一样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被他骗了。”卫渊看了她一眼,她这莫名的自信很好笑。

    “确实什么也没问出来,但是,得到了其他。”这个其他,就是安亦对她还是不同的,起码不同于柳天兆。

    几不可微的摇头,卫渊认为,安亦是个习惯于骗人的人,他不会说实话的。

    安亦居住的小院儿被打扫过,看起来很干净,青石砖的缝隙间,有雨水在流淌,恍若一条条小河。

    窗子打开,安亦就坐在窗边,走进小院儿一眼就看得到他。

    看着他,阎以凉不禁深吸口气,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似乎听到了除了雨声之外的声音,安亦转过头来,双眸颜色浅淡,他面白如玉,少年安逸,亦如他的名字,安亦。

    “阎捕头”因为有雨声,他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真实。

    “嗯。”回应,随后与卫渊举步走进房门。

    走进房间,阎以凉直接走向安亦,看着他那几近通透似得脸庞,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安亦,我今天冒雨前来,就只为一个答案。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说实话,或者是继续撒谎,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若说了实话,我保你安然无恙。”

    站在门边,卫渊收起伞,一边摇头,她还真是不会迂回。

    脸上浮起笑意,仍旧是很纯澈的笑,没有一丝的杂质。

    眉宇间的忧愁,随着他的笑,似乎也淡了许多。

    “今天的雨下的真好,听着它们的声音,我的心也静了。阎捕头,你陪我听雨吧。”转头向窗外,尽管看不见,可是能听见。

    卫渊扬眉,甚至发出一声冷嗤,“安亦,你觉得现在阎捕头还有心情听雨么”听雨倒是会些风雅之事。

    “阎捕头,我会告诉你的。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在听雨之后。”脸朝着窗外,安亦说着。

    阎以凉微微皱眉,转头看了一眼卫渊,“你走吧,或者等着。”看来安亦还是没做好准备,她可以等着。

    卫渊眯起眸子,不赞同。

    最后看了他一眼,阎以凉转头不再看他,安亦仍旧在听着雨,好似这房间里没有了他人。

    半晌后,卫渊转身离开,撑着伞,他背影清冷,快步的走出小院儿。

    顺着窗子能看得到卫渊离开的身影,阎以凉举步走到软榻的另一侧坐下,也看着窗外。

    小雨淅沥,一直不停,雨水的味道迎面扑来,带着一丝腥气。

    阎以凉是看,安亦是听,一场雨,可以有两种观赏方式。

    “现在的雨,应当是细小又绵密,湿润清凉,若是站在雨中,应当很舒服。”安亦开口,语气缓缓,似乎在想象小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不禁想起卫渊站在雨中的模样,阎以凉不觉得舒服,看卫渊就知道了,落汤鸡一样,舒服个鬼。

    “阎捕头,现在的雨好看么”靠坐在另一侧,安亦轻声问道。

    “不好看,黏腻潮湿,我最讨厌下雨。”似乎每次下雨都有坏事来,她不喜欢。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的就说喜欢,不喜欢的就说不喜欢,从来不会难为自己说假话。我喜欢雨,听着雨声,才会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是很奇妙的,并不是一无是处。”什么都看不见,在他心中,这世界就是黑色的,也很无聊。

    收回视线,阎以凉看着他,一时间,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生无可恋。

    “安亦,你回来到底要做什么”其实心底里,阎以凉还是觉得,安亦不是大jian大恶之人。

    “阎捕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是不是要跟你说实话。现在,我想好了,将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转过脸来,安亦似在看着阎以凉,可是他的视线是没有焦距的,他看不到。

    “说吧。”没什么表情,阎以凉看着他,却愿意相信他从现在开始所说的话。

    “我回来,的确是来找那笔钱的。”说实话,安亦很平静。如同他所说,他的确想好了。

    “找到了么”他不离开这府邸,也没有眼睛去看,如何找

    “马上要找到了,在通安堂。”伸手,安亦没有目的的朝着阎以凉伸过去手去。

    欲起身马上去告知柳天兆回刑部通知,看见了安亦的手,阎以凉又坐了回去。

    伸手,将手臂放到他的手心下。

    抓住,安亦微笑,小雨淅沥,少年的笑亦如清透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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