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孤单飞行
“咱们现在去哪里？”杨帆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从口袋掏出那包被压的已经变形的蓝利群，手腕一抖，就将一根烟叼到嘴上，动作稔熟，颇有当年东星乌鸦的风采，“在你的新车上抽根烟不介意吧？” 不知道陈跃在回校的时候看到这烟盒里所剩无几的几条可怜虫，脸上会是何种精彩表情，杨帆不免开始期待起来，他打算回校那天去买两包香烟，作为对那位同甘共苦好友的补偿，弥补一下自己内心不算深重的罪孽，希望他能够顾念同窗多年的份上，下手轻点，不要对他引以为傲的英俊脸蛋动粗。 “不介意不介意，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临平哪里适合看星星。”程丞谄媚笑道，她现在心里还指望着这个大神能教自己个一招半式，到时候拉上方敏出去游车河的时候，还能小小的露上一手，香车美女临平女车神，一定能让自己的好闺蜜刮目相看，顺便引来周围雄性牲口的无数惊艳侧目，所以现在对待杨帆的态度更加毕恭毕敬，别说是抽烟了，就算是在车上吃螺蛳粉麻辣烫都绝不会有二话。 并不是说她不爱惜自己这辆新买的“小红”，这是她那个无良老爹给她的成人礼物，至于驾照的获取途径确实有偷jian耍滑的成分，这种投机取巧的行径她不排斥，考试的科目对于她来说有点非人类所能接受，只要是能尽快得到这个小黑本本，稍微付出一些物质上的牺牲是可以原谅的，事必躬亲任劳任怨并不是她的风格，能在自己老爹还能给她提供还算可观物质需求的时候尽量多压榨一点也是好的，她现在不奢望能从他那边直接骗套房过来，一般的普通小区她也看不上，顶级豪宅又太过遥远，与其奢望那些摸不到的东西，不如享受当下的快乐，及时行乐才是她的人生追求，悲伤的眼泪也绝不留到明天过夜。 杨帆将烟灰抖到窗外，一手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真皮包裹，自己原本在高中的时候烟瘾并不算大，一天最多不会超过十根，都是和陈跃基本定好时间，慢慢就养成了心照不宣的规律，课间抽的少，怕被政教主任逮住，虽然不至于影响恶劣，不过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们基本都是躲在寝室的阳台上，宿管阿公是个脾气极好的和蔼老头，平时碰到也会象征性的递根烟过去，那个阿公总是很意外的接过烟，不舍得抽，塞进桌上的报纸后面，礼尚往来，所以对这帮越来越晓得社会规则的小男孩们也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校整理内务，或者突击检查，还会提前给他们提个醒，什么热得快，私接电线啊，都能提前收好。因为之前受伤期间的苦闷作祟，习惯使然导致烟瘾大了很多，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想来应该稍稍做一些克制，吸烟有害健康，烟盒上面早已友情提示，他可不想还没赚到几个小目标就被这副躯体拖垮，不管是出世入世都需要一个强健的体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我知道一个地方，应该会不错。”杨帆说道。 “哪里啊？”程丞疑惑问道，她平时并不常在晚上出去闲逛，姑姑家里家教比较严苛，源于两位大家长都是体制内的人民教师，或许是因为灯下黑的缘故，她那个不成器的表弟却在学业功课上时常是吊车尾的存在，多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外加棍棒伺候，效果都不尽如人意，对此姑姑和姑父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抱着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观念，听之任之，安慰自己。最近新提了车，经过她乖巧懂事的循循shan诱，姑姑才终于同意让她在晚上开车出来，平时最多也就是去逛一下商业广场或者去星巴克坐坐，当然免不了会被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搭讪，有些真的不能简单用惨不ren睹来形容，有时候她都会纳闷自己哪有那么平易近人，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往上凑，前段时间为了练手开车出门，这样的情况倒是少了很多，似乎这辆不算贵的车已经在无形之中吓退了很多不知深浅的雄性动物，追求佳人也要打量自己的资本，差距过大的自然没有上前亲近的勇气。 “到了你就知道了。”杨帆也懒得去做过多的赘述，反正那里也不远，大概就只有十来分钟的车程，当年他时常会带新认识的白菜去那边逛逛，经济实惠，不用下馆子枉受无妄屠宰，男人赚钱当然要花在真心心疼自己的灵魂伴侣身上，一般的过眼云烟，他向来奉行一毛不拔的原则，白吃白蹭也是常有的事情。 z4的提速还算不错，没有太让它跑车的名头蒙羞，杨帆深踩油门，向城市边缘驶去，途径新开发的准市区，马路都是单侧四条道，宽敞空旷，街边绿化灯光也是近几年刚做的，临平的基础建设一向不会太过掉份，气派场面一样不少。 程丞在头发在风中飞舞，清风拂面，从她的耳间掠过，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无拘无束，举起双手鬼哭狼嚎，肆意释放自己过剩的能量，压着青春的尾巴，体验大人的生活日常。 期间还遇上一段小插曲，在红绿灯路口的时候，旁边停了一辆思域，里面坐着一个留着鸡冠头发型的年轻男子，镀银耳钉大金链子土气十足，见程丞面容姣好，便摇下车窗有意调戏使坏，不断的朝z4这边挤眉弄眼，口哨声音轻佻。 程丞平时在学校哪里见过这种流里流气的社会混子，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低头不语。 杨帆只是白了一眼，对于这种混迹在社会边缘的非主流青年，他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搭理对骂，正好车里水杯架上有程丞喝了一半的奶茶，吸管上还残留着半截口红印，他才发现原来今天这妮子出来还是略施粉黛了一番，对于女生日常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像晚上出门除非是赴比较在意的约，不然基本都是素面朝天，化妆一套流程下来极耽误时间，像有些精致的猪猪女孩，一瓶化妆品粉底液就是小一千，多年以后还是单身待嫁的老爸娘方敏曾经对他说过，女生化妆的档次规格完全是取决于去见什么人，特别是见异性，如果是花了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去捯饬自己的脸蛋，那就说明今天她要去见自己的心坎坎，还要配上美瞳、小礼服、恨天高，要多隆重有多隆重，不求共赴巫山云雨，只求让对方可望不可即，看的心头痒痒。 杨帆拿起奶车瓶子随手就朝思域车窗扔去，让那个“鸡冠头“尝尝奶盖乌龙的韵味。 鸡冠头被粘腻的液体溅了一身，那件他很中意的印有狮子头图案的短袖，是他为数不多的彰显个新的潮牌单品，并不比那些国际大牌廉价，只多不少，一共还没穿过几次，平时都是要专门送去干洗，这次竟然让宝马车里的不知名小子用奶茶溅了一身，急忙拿面巾纸擦拭，还不忘对杨帆各种国骂，跃跃欲试想要下车发难。 杨帆在动手之前就已经看好红绿灯的时间，根本不等“鸡冠头”下车，直接踩着点扬长而去，车子的价格毕竟摆在这里，一分钱一分货，社会青年的地球梦发动机平时也只敢在廉价的伪跑车面前得瑟得瑟，秒天秒地也不过是网友吹捧出来的浮夸段子而已，遇上像z4这种名副其实的直列6缸的大排量轿跑，也只有认栽的份，而且根据杨帆这一路驾驶过来的感受来看，这辆z4应该是3·0t的高配版本，与马路上常见的2·0t，性能是天差地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留给“鸡冠头”一个魅惑的车尾灯，还来不及起步去追赶就只是看着远处的宝马带着亢奋的轰鸣声消失在夜色中。“鸡冠头”冲下车，站在路上，指着远处已经没影的那对男女大骂，哈喇子在半空中乱飞。 红色宝马很快就驶入一片人烟稀少的地带，七拐八弯的，来到一处堤坝上，杨帆将车靠边停好，率先开门下车。 “就是这里吗？”程丞纳闷问道，这里离市区并不算太远，在临平的海边原来有这样一处无人打扰的宝地。 “嗯，以前和朋友出来烧烤的时候发现的。”杨帆坐在车头，点燃一根烟，火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还在这里打野数次，运动的时候面朝大海，还是别有一番另类的意境。 “你看！有多好星星！”程丞跑到堤坝边上，指着远处天空中的亮光不停蹦跶。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此时程丞就是感觉郊外的夜空要比城市里的要明亮许多，每一颗都看的十分真切。 杨帆看了看程丞手指的方向，只是笑笑并不说话，他已经过了喜形于色的年纪，寻常的事物已经很难让他表现的像身边这个女生这样雀跃，又或许是他不shan于表达，心里有十分的情绪，最多只会表现出两分，仅此而已。 “你说能在天上找到自己的星座吗？”程丞歪着脑袋问道，秋水眸子满是天真烂漫。 “应该可以吧。”对于天文星象学，杨帆只是在很久之前，机缘巧合下混到一个微信群中，了解过一些皮毛，并不算精通，不过都能说出一二，“在希腊神话中，有这样一个种族，半人半神，人面马深，他们生性残暴，被称作肯陶洛斯人，其中有一个叫做喀戎的族人，有着宙斯的血统，心地shan良，并且拥有长生不死的身躯，在一次与外族的斗争中不幸被毒箭射中，伤口腐烂无法痊愈，他便乞求宙斯把他的不死之身传给因为偷取火种而正在为人类接受酷刑的普罗米修斯，自己则代替他坠入黑暗深渊，后来这个人就被升为了射手座。” “这你都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射手座？”程丞疑惑问道，感觉对面的男生此刻好像一个神棍，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胡说八道起来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猜的，搞笑和自由是射手显著的标签。”杨帆不以为然，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人，能知道她的星座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说谁搞笑？！”程丞抬手怒斥，作势就要动粗。 杨帆根本不为所动，这妮子就是个纸老虎，继续抬头看星星。 程丞见杨帆并没有被她的凶残表情吓到，也就只好作罢。 “我们看到的星星，即使近在咫尺，其实也是隔了海角天涯，乖乖，几亿公里了吧。”杨帆自顾自说着，抱着后脑勺倚靠在车门上，他并没有多少天文学的储备知识，在面对这浩瀚星河的时候，也不能有感而发说出惊为天人的博学论点，就是觉得宇宙好奇妙，难怪从古到今那些智商非人的怪胎总是孜孜不倦的想去探索宇宙的奥秘，这么远的星星上或许真的会有长的他差不多的异形人，也许会像小时候看的科幻片里的et一样，有屁|股一样的脑袋，有灯泡那样圆鼓鼓的眼珠。 “要是有人能为我上九天揽月，探手摘星辰，我一定毫不犹豫嫁给他。”程丞一脸花痴装开始幻想起来，女人总是可以将任何东西和感情联系到一起，好像她们的世界里除了爱情就剩下空气了。 “我看并不是谁能送你星星，而是你想的那个人能不能送你星星吧？”杨帆语不惊人死不休，总是喜欢在别人沉迷幻想的时候，给予当头一棒，如果看穿对方心理也算是道破天机，他估计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程丞笑脸嘻嘻，转身靠在堤坝的矮墙上，看着杨帆说道：“差不多是这意思，我喜欢的人一定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盖世英雄，总会有天，他会在万众瞩目的时候，躺着七彩祥云，手捧璀璨星河，来迎娶我的。” “那他的手可真大，应该是劳动人民的手，厚实，能下地，一只手能抓起两袋水稻。”杨帆笑道。 程丞咬牙切齿，自己的美好愿景都被这个混蛋三言两语给破坏，气急败坏说道：“杨帆，你还能再讨厌点吗？！” 杨帆抿嘴浅笑，不再继续激怒这头小野兽，然后暗暗呢喃道：“也许它们也很寂寞吧，一天一天的孤单飞行，始终不能和同伴靠近丝毫。” “你说什么？”程丞问道。 “没什么，我说你希望的那个人，应该很快就会出现的。”杨帆笑道。 对面的女生笑脸灿烂，转身看向远处的星空，呢喃道：“他已经出现了，而我还是只能孤单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