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六月的风
初夏的风是醉人的，带动不远处的绿植在舒缓摇动，午后的阳光铺散下来印在已经绿意盎然的枝叶上，虽然学校外面过往的车辆时不时会扬过来些许尘土，不过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其间的纹理，在树丛后面还能看到几个已经被压扁了的矿泉水瓶，还没来得及被学校里的保洁阿姨打扫干净，今天这节课出来上体育课的班级很多，大多都是高一高二的学生，男生大多在篮球场上打球，有的绕在几个女生旁边手舞足蹈，像是在说着什么，展示自己的博学以及显赫家世。 杨帆笑看着场上的学弟在你追我赶，想起自己两年前也是这般无忧无虑的青春模样，满眼都是对生活的向往和对未来的憧憬，只是时间流转在他还没有察觉的间隙中就已经悄然划过，现今已经站在了毕业的门口，将要被强行拉扯进入下一个人生阶段。十年前毕业的时候，杨帆并没有多少伤感的情绪，那时候正是和叶梦玲分手，黯然神伤之后想要尽快走出阴霾，心里巴不得赶紧毕业，开始新的人生，认识一撮可能有趣也或者是可恶的新鲜伙伴，将过往都随着那些从教学楼里飞撒出去的模拟试卷一起，就此留下，从此和他再无瓜葛。 而现在他并没有了那时候的决然，虽然只是穿越回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已经发生了不少事情，也让他终于可以重新正视自己这场在以前看来似乎异常彷徨到兵荒马乱的狗血青春，其实本就没有什么错付孽缘之说，万物之间的相遇交集皆是缘分使然，应该感恩，更应该珍惜，也没有谁真的对不起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哪里都能倾诉言表，写于纸上那么简单，多的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就算是后来想起叶梦玲也不是说自己真的就心怀怨恨，那不至于，那些在分手后就痛斥对方是狗渣男，婊无情的人是不配拥有别人真心付出的。感情这场角逐中本就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只能说是青春里的插曲，结尾处终归是要留给听众几个耐人寻味的尾音缭绕，在多年后想起来才不至于那么平淡空洞。他当年也想过这辈子大概就是和这个在一起了，从高中相遇相知然后携手迈入婚礼殿堂，然后生儿育女为每天的柴米油盐计较，也算是一种甜蜜的幸福。去重新认识一个新的人真的好难，好不习惯，要把那些原本自己就觉得俗不可耐的情话和表情再重新排练一遍，也许对方会觉得别开生面，认为他的情话这样与众不同，那般情意绵延，然后被自己的高超演技所折服，然后泪不自制到以身相许。但是他却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很多话很多事情，当被产生的那一个瞬间开始，就已经专属于某个人，也许不一定是特定的谁，但却不能重复使用，不管那个人是否值得，那终归是有它们存在的独特和不可替代性，这样对于以后的人也是不公平的。 这就是所谓热情，亦或初心。有减无增，用完为止，保质期极短，挥发性极强，只在特定的少数液体中能够被溶解。 “喂，杨帆。”突然杨帆听到从背后的铁丝栅栏那边传来了叫自己的声音，转头看去，是一个身着校服的女生，水灵眸子并没有大到惊世骇俗，算是中规中矩，脸颊圆润，身材高挑，估摸着大概有165开外，胸前规模惊人，五六月应该不至于在校服里面增置过多衣物，可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她脖子以下校服拉链位置格外臃肿，她两只手背在身后，透过墨绿色的铁丝栅栏中间方形镂空处笑吟吟地看着杨帆，嘴角弧度柔和，似乎噙着万语千言。 这个女生杨帆自然认识，她叫高钰璐，在杨帆高中的时候曾经和他暧昧不清良多时间，相识伊始算是杨帆主动，那时候他刚和叶梦玲闹掰，重回单身一时苦闷难以适应，很早就从叶梦玲口中听过这个类似白莲花一样性格的女生，原因是她们关系尴尬甚至敌对，叶梦玲经常在私底下和杨帆吐槽高钰璐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对此杨帆也是不明所以，女生之间的弯弯绕绕确实复杂，他也不想刨根问底去打听清楚，后来杨帆也承认自己有报复心理作祟才主动去认识高钰璐，想要以此来激怒叶梦玲，她不对付的女生，那杨帆就偏要去努力建交，最好做到关系斐然，亲密到不能再亲密的那种程度，甚至于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杨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最终选择了和高钰璐同一个城市的大学，他在心里也曾经有过一些幻想可以在新的城市和这个身材火爆的女生再续前缘，只是最终他们的空窗期总是可以完美错开，他单身的时候她早已经被不知名猎手攻陷，她分手了他又谈恋爱谈的热火朝天乐不思蜀，也许是上天不想让他开始这段孽缘，又或许她压根就是喜欢玩暧昧游戏，这其背后的缘由他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两人最终是从对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成为不曾发生任何故事的高中校友。 “大美女有何贵干呢？”杨帆侧坐在铁栅栏底下的草坪上，似笑非笑。 高钰璐不仅身材可圈可点，即使是在学校天天规定穿着校服也丝毫挡不住她的玲珑曲线，她笑起来的样子也是分外养眼，却不像叶梦玲那种暗送秋波的勾人眼神，高钰璐的笑容总是透着孩子的稚气，虽然嘴上说话没有把门，经常对杨帆冷嘲热讽，丝毫不愿在口头上落了下风，不过大多时候都是玩笑打趣内容居多，并不存在针对性的人身攻击，所以杨帆也乐意理解为她这是一种另类的幽默。 “没干嘛呀？看到你在就打个照顾呗。”高钰璐解释说道。 “好可惜好失望，还以为是被大美女挂念，心里白高兴一场。”杨帆故作委屈说道。 “哎呀，你现在怎么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长时间都不找我聊天，现在说话倒是阴阳怪气倒打一耙起来，真是会恶人先告状了。” 杨帆只是沉醉片刻便转过神来，正色说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是要为祖国之中兴而读书的男人，哪里有时间找别人聊天。” “哟哟~了不起，我都差点信了。我可是听说叶梦玲已经和你分手了，还光速换了新男朋友，这无缝衔接的速度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呢，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我看那男的还没你一半顺眼，也不知道叶梦玲怎么想的，猪油蒙了眼还是蒙了心？”高钰璐说道，也不知道是在为杨帆打抱不平还是在借机落井下石讥讽自己的死对头。 女人总是免不了在别人后面嚼舌根，虽说现在杨帆和叶梦玲之间已经没有关系，算是两不相欠的局面，不过听到别人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自然的膈应。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分手好啊，分手了才能给你留出位置趁虚而入啊。“杨帆似笑非笑看着高钰璐，眼神玩味。 这样的眼神加上这话透出的意思，落到高钰璐脑子里无异于是平地起惊雷，着实被杨帆露骨的话吓得不轻，她平时也没少和男生打打闹闹，可是从来没有从那些狗腿子嘴里听到过这样直白勾引的话，十八岁的高中生毕竟没法和杨帆这个在社会上混迹了十年的老油子相提并论。 要知道到了杨帆这个年纪，各种荤段子是张口就来，完全不会觉得害臊脸红，更不要说只是这种程度的挑逗言语，这也是大多数男人到了三十以后就免不了会被冠上“油腻“的标签，不过这个名词只是针对那些长相对不起党和人民的牲口，像杨帆这样长相的男性说出这样的话，多半只会让女的觉得油嘴滑舌，荷尔蒙爆棚。 “哎呀你说什么呢？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上课了。”高钰璐被逗的脸是红一阵紫一阵，耳根像是快要被点着了一样，飞快转过头捂脸逃跑，从背影看去，跑步姿势笨拙，肢体协调困难，上重下轻，似乎随时可能向前栽倒一般。 杨帆笑着摇摇头，经过刚才的一出嬉闹，和水灵白菜唇枪舌剑一番让他心情大好，之前关于离别的愁绪也是一扫而空。 “师傅，那个女生是高钰璐学姐吗？”赵凯南刚才坐在旁边都不敢转头去看，直到高钰璐离开才转过来向杨帆问道。 “是啊，怎么了？你小子还想泡学姐？”杨帆开起了这个黑子的玩笑。 “没~没有的事，就是~我班里好多男生都经常有说起来过，我也就是听说。”赵凯南连连摆手，生怕被自己的师傅误会他要偷自己的师傅的塔，这是他自己的都不允许的，就算是想想都不行，他老爹从小就教导他做男人要讲忠孝仁义，孟德之癖是要不得的，更何况是他视作亦师亦友的杨帆的女性朋友，那更是严重违背了他的人生准则，是为大忌。 “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你想就直说，没关系的。”杨帆乐得见到自己的这个看起来憨傻的耿直徒弟吃瘪的样子，在语言上面他一向没什么天赋，一紧张起来就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师傅，真没有，我心里只有篮球。”此时赵凯南的眼神分外坚定，说起来篮球他总是能在瞬间恢复到严肃的表情，表情不容质疑，目光炯炯有神。 “继续保持，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杨帆笑道。 “我会努力的，师傅。”赵凯南单手握拳，看向远方。 杨帆笑着起身，拍了拍赵凯南的肩膀向他道别，他要回去继续刷题。体育课的下课是不需要集|合的，到点就会让学生们自行回去教室。 杨帆看着两边不断有学生走过，多是些青涩的面孔，很多都是不甚面熟的学弟学妹，有说有笑，结伴而行。 六月的风，又暖又萧瑟，这个味道他很熟悉。过不来几天，就要迎来人生的重大时刻，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