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少女的童话

    灰蒙泛黄的街道上人影稀疏，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正在行走，不知先前一直是谁在支撑这具行尸走rou。

    大家穿着有点古老，看不清面孔的成年男子都喜欢穿俄式长风衣与戴高帽子，女子喜欢穿细窄的青花旗袍，街上车马很少。

    可能是走过成百上千次的路，闭着眼睛不看路都不会摔倒。曾经她胆小到极致时，就时时强行做着大胆之事，比如闭眼走路。这一条真的是老路，只是不知人怎么都不似从前的人。

    路上黄烟阵阵，是一些人形黑烟雾在烧黄色草纸，草纸很粗糙，轻轻一抖，风中一吹就四处弥漫。远方路的地平面尽头以及高空的楼层后面有巨大的鳞片怪物，它们交缠滚动，天空乌云浓得似脏棉，随手一掐都要捏出浓稠的汁水。

    李利是面不改色的走着，越走嘴角越控制不住往上跳，就要笑出声，只有十四岁的她此刻是鱼的记忆，记不清前尘旧事，只真当十四岁的自己就是当下。

    如果能够在十四岁时遇见改天换地的恐怖，那她一定就是被神灵眷顾之人。

    经过小城的中心广场，那里乌泱泱挤满了人，天空密云如暗蟒涌动，雷电逐步临近。

    开始了，惊雷巨响，天地嘶鸣。她走入广场，身旁人人皆面色发白，从喧杂的恐慌与激昂变得越来越低哑无声。

    因为他们发现，恐怖真的要降临了。当天空完全变成阴蓝色后，一个巨大的老人头拨开了浓云，在天幕后面往他们这里俯瞰，老者扎着古冠，面目却邪诡，他一闪而过。

    李利和周围的人一样，倒吸了一口惊气，刚放出另一口气以为那是幻象时，那个巨大的老者又从天里探出身，他看见了他们，开始往他们地上走近，他越来越大，身旁乌泱泱的呼吸声一步步死寂，他们接近窒息。

    这时广场周围的高楼发生了变化，它们周身有荧光流动，长出头颅和四肢，它们变成了一尊尊与高楼同比例的飞天神灵，它们或双手合十，或一手握拳，或倒立跳水姿势，向天空怒发而去。

    风起云涌，彩光淋漓，大概是有被人保佑了的狗仗人势感，人们的心情如燃起的油般被刺激得盛开起来。

    “有神，真的有神！”有人附和着李利的心境开始嚷起来。

    她不由也神采奕奕的低低叫出了声：“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了。”

    在她发出喃喃自语时，周围隐隐传来一声冷笑，“呵。”没有听出是不是幻听，她逐渐从满心热切中回过味。

    然而灭世魔雷可怖，诸多神灵如飞蛾遇电羽落，那个老者成功的被这般挑衅激怒了，他越发狰狞，从天下迅速扑跃下来。

    大家忙惊慌跑入地上的建筑物里，大几百号人作鸟兽四散，李利想着，总不至于偏盯着他们这一簇，于是顺着路上繁茂树木的遮挡作鹿奔状，轻轻跑入旁边一条街的居民楼内，也有几十人一同窜入。

    他们躲藏在楼梯间，在楼道口与上层楼梯的夹角内，如臭鼠窥视外界的楼窗，低低的不敢直视。

    波涛汹涌的心情一路随那个恐怖身影的到来步入冰河，非常不幸的，主角是他们。

    那恐怖老者终究选了他们这一栋楼，他的身影已经在楼外飞窜。应该是布了一个结界，他环游这栋楼几趟后，从李利的那一层空窗步入。

    他一进楼，声音就响彻整楼，他随手戳了几下，有几个人隔空自知被他戳中，他大概是用意识传声，他的念头非常快速的穿透李利等人头脑，他说，“就先取你们几个的灵魂。”

    他的念头出现在自己脑内的那瞬间，李利就感觉自己的确失去意识了有几秒，甚至更久，玄了又玄的感觉，好像身体里被剥夺去了什么，缓过来还有意识已经是神奇，她以为意识放空的那几秒中，就是死亡的感觉了。

    “哎！”意识恢复后她立马大声叹了口气，反正已经估计是要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老者只是用余光瞪了她一眼，又挥法笼罩了全楼，待李利反应过来时，楼内的建筑都被打通了，楼层一览无遗，一层层的地板上铺满了人，一米见方就分布一人，她也如此这样被放置在一格内，所有人皆呈打坐状态，老者传音，“你们就如此修炼下去，从此是我的奴仆。”

    李利左右环顾，有人沾沾自喜，有人诚惶诚恐，有人神游物外，有人惊悸未消，有人瑟瑟发抖，李利虎头虎脑。

    他压榨他们的思想，要他们苦修，他们终日打坐，有的饿死，有的累死，有的腰间盘突出，跪着合十哀嚎，有的通身肆意泄物，有的熬死，有的烦死。

    李利因为已经似乎是被取了灵魂，是个空有皮囊的木偶，所以没有饥饿，没有疲惫，她静坐着，动辄几天未动，未困。

    有什么幸运比得过在每天日复一日走在妖魔鬼怪的人间路上去上学的路途中某天，被截胡来一改从前人生的善事呢？

    如果这是一场梦，李利宁愿噩梦实现，就从这个楼内的所谓修炼开始，她希望，这场梦扩散到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