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逆袭是不可能逆袭的

    挽尊，便要让昔日的荣光再度披在身；报仇，就该让仇敌俯首，还血以血。

    但一切都需从长计议。

    原因无他，于所有基于《西游》而衍生的故事中——不，应该说是于所有东方神话故事中都有一个固定的铁律：

    一个人可以百战百胜，但一旦他有朝一日败了，而且还败得很惨，比如像冯锡范这种道基全毁，那么基本上这位老兄就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性了。

    这个铁律可以被概括为“逆袭是不可能逆袭的”，就好像最有名的那只猴子，一朝被山压，一世被山压。

    不过万事总归是会有例外，大千世界中有一个更高端的金科玉律可以完虐这条铁律，即“根脚说”。

    所谓“根脚”简单来讲就是一个人的背景，比如出身何地、父母何人、是否是大能托世、是否有了不得的师承之类的。就比如某莲藕娃，灵珠子托世，随随便便地弄死了某海龙宫王子后随随便便地玩了一出自杀谢罪，然后又被他的师傅随随便便地救活、随随便便地塞了一堆灵宝给他送他还阳报仇。

    有根脚、有背景、有关系，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不过这种逆袭只能称为伪·逆袭罢了。

    伪·逆袭，真·碾压。

    基于以上常识，莫邪对冯锡范这个人进行了分析。

    首先，冯锡范二十年前败了，具体是怎么败的、败得冤不冤之类的莫邪没有承袭冯锡范的记忆，而冯锡范本人自然也不会随便把这种丢脸的事写进日记里，所以他不得而知。不过莫邪很清楚冯锡范伤得很惨，这种伤势基本上是断绝了冯锡范逆袭的可能性。

    其次，莫邪仔细地从冯锡范留下的书册中搜寻了关于冯锡范身世背景的信息，然后他发现这位老兄真可谓“一穷二白”。

    “一穷”，指的是师门潦倒，“二白”指的是身世苍白。

    冯锡范，从名字里就能看出此人五行缺金、木、水，他生在一个贫农之家最初的名字并没有这么文雅，而是以‘稀饭’二字为名。他生世坎坷，十岁而孤，十三而独，幸得一铁剑门长老垂怜将他带回门派才不至于饿死，自此改‘稀饭’为‘锡范’。

    他十三学剑，十六有成，下山游历，斩妖除魔闯出了名声，同时也惹上了祸端。

    这个祸端名为“空虚”。

    据冯锡范在书册中所言，他年少时于一场比斗中胜过了当时还未继承空虚剑的前代空虚公子，随后遭到了空虚山庄的嫉恨，只一夜间铁剑门就被灭门，而他外出游历未归所以才逃过一劫。

    血海深仇啊，得报，年轻的冯锡范当时就奔赴空虚山庄叫阵。

    然后他就被空虚剑教训了，虽然最终他保住了性命，但从此只能隐姓埋名。

    “我姓冯，冯锡范的冯。”

    这是他最后的骄傲与坚持。

    “那么……首先报仇！”莫邪埋头于房内一整夜，堪堪将思路理顺。

    这一代的空虚公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死在五指山，同时他所携带的空虚山庄世代相传的空虚剑也会毁在孙悟空的手上，空虚剑一毁，空虚山庄根本不足为虑。

    报仇容易，挽尊难。

    “哗啦。”

    推开门，日已挂上了树梢。

    “徒儿们，师傅要出门一趟，道观就交给你们了。”莫邪心中已有计较，他唤过六合童子们吩咐了几句后就离开了道观。

    不过在他走之前他将冯锡范所藏着的铁剑门的秘籍交给了六合童子中的一人，过去冯锡范担心铁剑门的武功重现于世会引来空虚山庄的打击所以一直藏私，但现在的莫邪可没这种顾虑。

    况且……

    “挽尊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六合童子们耳畔回荡着莫邪这句奇怪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出门，未入江湖先登集市。

    “道长！”

    “道长好！”

    “见过道长！”

    不得不说冯锡范毕竟是在这块地方经营（招摇撞骗）了几十年，一出门还没走几步就有一大群人打着哈哈点头哈腰地给莫邪行礼，莫邪对此淡定地挥挥手，差点就把“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这种台词说出来。

    他原本是打算找家酒楼饭馆什么的饱餐一顿的——说实在的，在‘天堂之境’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对着纯米纯面地瓜当菜的生活实在是让他嘴里淡出鸟来了——但还没等他闻着味道走到地方就感觉有一道极为不善的目光射在了自己身上。

    “哟？陈先生？”莫邪朝着对方招了招手。

    街边巷口，烂菜摊旁，手持竹杖在进行化缘工作的陈玄奘与莫邪发生了对视，他很快败下阵来。收拢了一张不知为何青肿密布的脸孔对莫邪行了一礼：“道长！”

    “还没吃呢？要不一起啊？”莫邪当然知道陈玄奘脸上的“妆”是怎么得来的，但他装作没看见。

    “不了，在下是佛门弟子，只被允许乞食为生。”陈玄奘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如果他不是留着爆炸头而且造型寒碜的话任谁都不会质疑他是个高僧。

    “哦，那我就不勉强你了。”莫邪尽量压缩自己的台词，陈玄奘是西游的主角，金蝉子转世，而西游的主题是佛兴道衰，莫邪当前的身份是个道士，不管是出于自己身家性命安全的考虑还是出于对于对方根脚的忌惮，他都不想与陈玄奘有太多的接触。

    莫邪转身就要走，而还不及他转过半个身子就听见脑中沉默了许久的《圣典》弹出了提示音：

    “触发任务：襄助猪刚鬣保全高家庄酒家！任务成功奖励积分2000点！任务失败扣除积分2000点！”

    “卧槽！你这是在往死里坑我啊！”莫邪忍不住惊呼。

    “道长，你说什么？”陈玄奘不愧为陈玄奘，莫邪的惊呼完全是发生在心中但却被他听见了，“谁想往死里坑你？”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莫邪连连摆手，“陈先生，我看你面带异色、装备整齐，此番登临此地可是为那猪刚鬣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