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命堆出的定身术

    天外天，界外界，金光无量，莲台联袂。

    光头们相映成趣，但他们的身上、脸上大多都带着伤。

    “又闹事了，真是只不让人省心的猴子……”长眉罗汉哀叹道。

    “让他闹，反正他又出不来，黑潮一日不被解决，他们终究还是要西行……复活世尊的大业已经进展了一大半，再多积攒些轮回之力我们哪里还用得着这泼猴？”降龙罗汉哼道。

    “师兄所言甚是，只要世尊复活，众多死难的师兄弟重归佛界自然不在话下，甚至向‘那个人’复仇也不是不可能做到。”伏虎罗汉道。

    “我看这回这猴头闹得挺凶，实在不行还是再动用下世尊涅槃前留下的手段吧，这猴子跟他那些兄长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布袋罗汉道。

    “未来佛以为如何？”降龙罗汉看向了坐在一堆人当中唯一一个身上毫无血污的胖子，征询性地发言。

    “我？我哪里还能‘以为如何’啊？如来当初惹了‘那人’灵山被拆不说自己更是被打得只剩下一颗轮回珠——就这结果还是集合了我们三世诸佛几乎全部的力量才保下来的。现在的我论修为根本连罗汉果位都达不到，我以为？我拿什么以为？我以为的有用吗？”本是笑口常开之人但此时却像是吃了枪药，弥勒对着众罗汉就是一顿喷。

    众罗汉顿时一个个面红耳赤，答不上话来，良久降龙罗汉才道：“那就这样办吧。”

    金光世界中又回归了平静，唯有从界内不断传出的猴头的叫阵声不绝于耳。

    ……

    猴子叫阵叫了三天三夜也舞棍子舞了三天三夜，这是他刻意算好的时间，别看他嘴上叫得像是个疯子似的、手上舞的也跟没头没脑似的，但实际上这猴子心里可敞亮着呢。

    如果叫一两声立马就有人下来与他交战，那他必须退。

    如果叫一天才有人下来与他交战，那他可以战，但只能打一场就必须退。

    如果叫一两天才有人下来跟他打，那他就可以站擂了。

    但如今已是三天三夜，上头连个屁都没放给他，顿时他就悟了：

    这届佛陀不行。

    撤棍，收声，驾起筋斗云就走。

    当然得走了，反正他又打不破牢壁，而且再骂下去指不定那群沉默了三天三夜的死光头会憋出什么大招来。

    这世上能动用如来神掌的岂止陈玄奘？这世上会念紧箍咒的又岂止观世音？

    大事才办了一半，猴子可不想自己找一波中道崩殂。

    他返回了积雷山，六妖圣早在山头上迎接他。

    “贤弟。”牛魔王驾云迎了上去，“你的口才是越来越好了，就是骂的内容有点单一。”

    猴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哥哥你不要笑话我了，小弟不想当和尚也被逼着当了和尚，而且一当这么多年，哪里还说得出什么sao·话？经书什么的真是害人。”

    牛魔王大笑：“哈！说得好，去他·娘·的经书！走，山中已备下了酒菜，咱说sao·话去！”

    猴子也大笑：“说sao·话去！”

    两人勾肩搭背，步入山中，真是潇洒非凡、羡煞旁人。

    “旁人”指的是莫邪，但莫邪此刻可并不在积雷山中。

    莫邪还呆在黑潮旁，但他所落脚的地点已不在车迟国之内，同时他的脸上与身上也再不是三天前的颜色。

    他的脸色发黑，他的手指发白。

    三天，车迟国全体国民的牺牲只阻止了黑潮不足半日，半日时光一过，黑潮便再度开始向·西进发，而不知是否是因为莫邪在眼前的缘故，黑潮行进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解困之后仅是数息间便将车迟国剩下的国土尽数吞下。沙僧带着莫邪后撤，一路撤到一座不知名的国度。

    “沙长老，恭候多时了。”国王一身白衣，举国缟素，他们的眼中都燃着死志。

    “陛下，有劳了。”沙僧带着尚不太弄得清楚状况的莫邪向国王施礼。

    “故土难迁，向着西天低了这么多次的头，寡人已经累了，祝大圣举事成功。”国王还礼，随后在侍从的搀扶下登上高台。

    “以命为祭，以血为誓！护国大阵！开！”有一礼官高呼。

    莫邪眼睁睁地看着国王在高呼声中化为尘屑，然后以国王为中心，妃子、皇子、侍从、国民，接二连三地悉数化为尘屑，一道柔白的光柱从尘屑中诞生，直通天际，后又从天际折返、向东方投去。

    东方只剩黑潮。

    黑潮定住了。

    “他们为你争取到了大约两个时辰的时间，好好使用它。”沙僧拍了拍莫邪的肩膀，然后莫邪的脸色就开始发黑。

    莫邪冲到黑潮面前，开始奋力地催动剑气对黑潮狂轰滥炸，一催就是三天，催到他的手指都为白炎所侵染，本该泛红的麒麟臂都糟了漂白。

    三天，大地上灭亡了十余个国度，每一个国度的君臣国民都主动献·身化作光柱定住黑潮，献祭人数多的定了黑潮五六个时辰，献祭人数少的只定了黑潮不足三刻。

    黑潮面前，莫邪的眼中已满是血丝。

    “要不，休息会儿？”沙僧趁着莫邪将气剑投入黑潮中的空荡问。

    “不用……就快摸到了……不用……”莫邪摆摆手，他的动作颤抖、脚步踉跄，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却像是被胶水粘合到了一块儿，绷着。

    “行，那随你。”沙僧道。

    ……

    积雷山，筵席从洞里摆到洞外，从山顶摆到山下，猴子与群妖饮宴，三杯下肚，牛魔王开了口。

    牛魔王指着东面，地平线上已能窥见缕缕黑气。

    “黑潮就快到了，猴子，你说那人真的能在黑潮淹过积雷山之前解决它？”牛魔王道。

    “我有这么说过吗？我什么时候说的？”猴子一脸奇怪，“牛大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那白龙什么修为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就那点水平你指望他解决连你我都无可奈何的黑潮？说笑吧？”

    “哎？那你叫他去做什么？”牛魔王断了一只角之后似乎整个人都谐星了，头一歪，他继续捧哏。

    “此人修为虽低，但却不在《西游》因果之内，实为这天地间唯一之变数。我派他去对付黑潮，一来是希望出现奇迹，或能真的解决黑潮；二来是希望让这一变数发挥他最大的作用。变数变数，不在掌握之中的才叫变数，将变数摆在身边变数也就成了定数。持有定数十胜不了天的。”猴子摇头晃脑地说出了一通群妖都听不懂的话，唯有九宫真人连连点头。

    “你点什么头？你听懂了？”一旁的蛟魔王拿手肘顶了顶九宫真人。

    “放心，黑潮的事很快就会被解决。”九宫真人神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