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端
“本台消息，9月15日，西京林山区妙峰山发生山体滑坡，山腰玄清观被泥石流掩埋，目前已有17人受伤，暂无人员遇难，消防人员正在紧急救援中……” 昏暗的客厅中，电视播报员正在有序的播报新闻，突然门锁传出“咣铛”一声，沙发上一个十一、二岁长相乖巧可爱的少年立即紧张的盯向缓缓移动的大门。 “小澈，怎么不开灯啊？”平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柔声问道。 被唤作小澈的少年，全名叫平澈。 看清推门的身影后，他紧紧抓着玩偶的手才缓缓松开，可怜巴巴说：“我想省点电费……” “啪。” 平末打开电源开关，认真说：“这可不行！黑暗中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哥……”平澈紧紧抿着嘴巴，抱怨问道：“你怎么才回来啊？” “今天兼职代了会课，有点晚，下次我会早点回来的。”平末揉了揉肩膀，随口道：“晚上吃饭了吗？” “吃过了。”平澈乖巧的回答。 “作业做了吗？”平末例行盘问。 “还剩听写作业。” “那你去准备准备，我回屋换个衣服，一会去给你听写，顺便检查检查你现在作业情况。”平末一手撑着墙，语调平稳，神态自若。 “嗯。”少年平澈点点头。 咚—— 平末看着少年走入房间，艰难的扶着墙朝自己房间移动，刚进入房间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瞬间跌倒，弓身如虾，手死死的按在胸口。 痛，痛的像要炸裂一般。 心脏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烤，以至于眼睛出现幻视，耳朵出现的幻听，破碎的画面，嘈杂刺耳声不断。 怎么又来了？明明之前已经…… 以往疼过一次后，至少两三月才会再复发的。 这次怎么了？ 他颤巍巍地伸进裤兜，艰难地摸索到一个装有“止痛药”的药瓶，忍着疼痛咬牙拧开，倒入嘴中，囫囵吞下。 十几秒后，胸口的疼痛才逐渐平复。 “呼……” 平末整个人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很小的时候，他跟爷爷去爬山，因为贪玩不小心从山上滚落，胸口正好砸在一颗大石上。 自那以后心脏时不时便有火灼烤般痛疼。 那种感觉就像，一团火焰在燃烧扩张，不满足于心脏狭小的空间束缚，剧烈挣扎，想要挣脱出桎梏。 当平末把这种痛感形容给医生时，心脏科主任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送了他一张精神科大夫的名片。 心脏科主任很相信自己的技术，这不是心脏病，这就是心理疾病。 只有平末很清楚，不是心理原因。 因为真实灼烧的痛感，以及每次出现怪症后——眼前会闪现的一些奇怪影像。 比如，街角阴暗无人区域，露着诡异微笑的头颅，嘴角咧到耳根，舌头猩红，粘连着粘稠的鲜血。 而这次，他看到窗外，漆黑的夜空下一只半透明的鸟儿，飞飞落落，鸟喙中衔着一颗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物体。 怪异的场景，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 平末已经习以为常，靠着墙壁，静静等着灼痛感消失。 这种怪异灼痛，每次不会持续很久。 服下止痛药后，短则十几秒，最长不会超过一分钟。 忍过去，心口的刺痛还有眼前的诡异场景都会消失。 只是，对于这种奇怪的现象，他至今仍未有头绪。 不管科学的还是玄学的书籍中都找不到相关解释，医院也查不出病因。 不知其所以然。 曾经，他试图去查看眼前离奇怪诞的场景是否为真实。 然而一旦出现这样的念头，心口灼痛便会加剧让他难以移动半步。 难以接近，难以靠近，仿佛冥冥中有一种力量阻止他前去接触。 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如今，他甚至已经习以为常，每次心脏疼极了，就来上两粒止痛药，缓解疼痛。 等到痛感消失，一切诡异的画上终止符。 “呼——” 平末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几分，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病症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一周居然连着两次“复发”。 “要不要抽时间上上香，求求佛祖玉皇大帝保佑呢？” 刚产生这种想法，立刻摇头否决。 初中时，平末曾被天桥下算命的哄骗，说他是厉鬼缠身。平末信以为真，偷偷跑去寺庙给自己炷香求佛祖保佑。 那时候，五十块钱一炷香，他刚把香插进香炉，心脏便像被香火引燃的炮仗，噼里啪啦炸起，疼的他死去活来。 平末满眼泪花问寺里大师，为什么拜如来不管用。大师看了他一眼，说他心不诚，要再来三炷，一共一百五，微信还是支付宝…… 平末一听，扭头就走。 一是，觉得佛门大师就是个骗子，二是，他兜里就剩下一周的饭钱。 兄弟俩人，一周的生活费。 平末上小学的时候，父母因为车祸去世，整个家里只留下他和年仅三岁的弟弟。 他和平澈两人相依为命…… 亲爹亲妈虽然都是大学教授，收入不菲，但二人都是放浪爱自由的性格，总喜欢各处旅游玩乐，离世后留下的遗产并不多。 好在平末聪明，每学期能混个奖金，再抽时间打些零工，生活勉强维持了下去。 相较于其他失去双亲的孩子，他们过的还算可以。 除了时不时被“怪症”困扰。 身体恢复正常后，平末拍拍揉捏地发皱的衣服，站起身，装作什么都未发生的样子，打开房门。 平澈和同龄的小男孩完全不同，有些像个小大人样，起码课业完全不需旁人督促。 此时他正老老实实坐在书桌旁认真写着听写作业。 或许是因为从小没有父母陪伴的缘故，平澈胆子特别小。 尤为怕黑，晚上害怕一个人独处。有时，平末兼职回家晚，家里必须开着电视或是放着音乐他才会放松下来。 这让身为哥哥的平末很是头疼。 都是要上六年级的大孩子了，还怕黑怎么弄啊！ 要不周末带他去游乐园的鬼屋练练胆？ 笔尖滑动纸张传出“沙沙”声，一个个工整秀气的字跃然纸上，平末看着都忍不住感慨，撇开胆小这点不说，做事情还是很优秀的，不愧是他弟弟！ “滴滴。” 这时，手机消息声响起，平末打开手机里的聊天软件。 “喂喂！你们看新闻了没有，妙峰山那个！” 发消息的是平末大学班级群，说话的是班里班长，王子兴。 还未等人回应，第二条语音消息接踵而至，几个感叹号生动形象的表达了那人激动的心情。 “最新消息！妙峰山塌方前，有人在山上拍到了龙！！！” 消息后，紧跟着一张图片。 一张航拍的妙峰山玄清观的全景图。 十根明柱撑起五座大殿，傍晚时分晚霞红光衬得大殿愈发庄严轩昂。大殿正中升起一道薄雾，在霞光中蔓延开来，隐隐约约映出龙的模样。 鹿角龙鳞，九似之身，比起皇城禁宫的雕塑还要栩栩几分。 “还真像是龙啊……”平末来回放大图片，心中很是惊异。 一抬头，发现平澈已经写完作业，笔一撂，小脑袋凑过来好奇地盯着他的手机：“这么晚了，谁跟你发消息啊？” “你小子，胆子不大，好奇心倒是挺大的。”平末一脸鄙夷。 “大哥，我这是关心你。”平澈晃着小脑袋，认真道：“你都快二十了，终身大事得上心……我觉得上回去给你送东西的小jiejie就不错。” “你这小脑袋天天想什么呢？！”平末有点牙疼，伸手敲他小脑袋。 “哎呀！”平澈捂着头，一副“我都懂“的老成样：“哥，你得上点心！我这都是为你好，人家说大学里要是找不到对象，毕业以后可就难遇到合适的了。” 边说还边一个劲，往平末手机上瞟。 平末听得脸都黑了，“你这都是从哪学的歪理啊，少看点言情电视剧。” 这会功夫，班级群消息沸腾起来了。 “我擦，真的是龙啊？！” “真的假的啊，这图片不会是ps的吧？” “说起来，妙峰山事情真奇怪，咱这都快一个月没下雨了，怎么突然山体滑坡呢？” “我听说玄清观这个地方不得了，建了有一千多年了，风雨不倒。前些年大地震一个瓦片都没震下来！这次不知道怎么就给埋了……” “是啊，说不定真是什么超自然力量。” …… 带着神秘色彩的事件，总能引起无数的遐想。 兄弟两人凑在一起看着刷屏的消息，最近这种难以解释的事件越来越多了，尤其是一些突发的灾害前后，总有有奇异现象发生。 前段时间某地堤坝决堤，有人调取了决堤前附近摄像头的录像，发现有个似人生物在水面行走，飘忽似魂鬼。 还有某地晚上天空突然映射红光，整个天穹都是红的，景象恢诡谲怪，恍如末世降临，甚为可怖。 不知道这些新闻都是真是假，反正最后要么被专家强行辟谣，要么被悄无声息地删掉。 总之不会有什么结果。 至于妙峰山这个…… “小澈，你说这世上真有未知的神秘力量吗？会有人拥有这种力量吗？”平末好奇。 他是愿意相信世界上有普通人所不了解的神秘力量存在。 就像他莫名其妙的“病”，以及眼中看到的诡秘之物……似乎都在诉说着，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另一面。 只是，有一堵厚厚的墙隔绝了这一切。 墙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呢？ 平末不得而知。 世界上会不会已经有人接触到墙后的世界？ 平末也不得而知。 “应该有吧，毕竟有那么多不能解释的神秘事件。”平澈说话时小脑袋往平末身后缩，眼睛仍好奇的盯着手机屏。 一副又怂又止不住好奇心的模样。 “你啊！怕就别看！”平末有着牙疼，朝小脑袋轻敲两下。 “哥，你光欺负我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去敲那些神秘大佬的头啊！”平澈脑袋直接缩到平末后面，抿着嘴委屈巴巴说道。 平末听了很认真的思考片刻，若有所思道，“那也得等我有那种实力了才行。” “哥，等你很牛逼了，要记得保护我啊！”平澈靠着大哥后背，理所当然的说。 没过一会，他又冒小脑袋来，突然问道：“对了，哥，明天你学校有课吗？” “上午有一节。” “那你……下午能不能来学校呀。”平澈语气中带着讨好，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转。 不同于兄长，他的瞳孔是纯黑色的，如一颗漆黑的珍珠，在灯光下熠熠生光，配上一张童颜，多是俏皮可爱。 平末的瞳色则是深灰色，那是一种近于灰略带蓝的灰，如光明与黑暗交错时，浓雾乍起的的天空，带这些许深沉。 这是相貌相似的两兄弟间最大的不同。 平末有点疑惑，“去学校？怎么了？” “下午我……有个演讲。”平澈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平末脸顿时黑了，上下审视着自家小弟，“别告诉，你是不敢上台演讲让我去给你壮胆子？” 平澈有些心虚，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一脸乖巧道：“怎么会呢……就是单纯想邀请大哥来看看我演讲的怎么样。” “呵呵，不去。”平末拒绝。 平澈皱着鼻子，“哥你怎么忍心拒绝我呢！” “你好意思嘛，都多大了，连个演讲都不敢上台。”平末满脸黑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