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外圆内方

    萧毅对这些人并不陌生，正是他们三年前在垂佑沟对发动围攻，其中还多了几副新面孔。

    和萧毅所预想的一般，这群人把本应是主角的萧毅自动屏蔽了过去，冷冽目光全瞪着一袭红衣的李兰儿。

    这也难怪，昔日一仗，萧毅大发神威，这些人至今留有余悸，乍见之下难以将萎靡在地的一个囚徒和萧毅联系起来。

    为首者是一名光头大汉，名叫哥登，擅使一柄鬼头大刀，刀身上至今还保留着萧毅以重手捏出的几个指印。

    “李娘子，这区区一个铁栅栏莫非还想拦住我等不成，速将姓萧的小子交出来！”哥登瓮声瓮气喝道。

    “哥哥，这人你杀了，我这偌大集市也被你们掀了个底朝天，我能将人藏哪去？”李兰儿虽是一介女流，且处于劣势，敌众我寡之下竟能沉住气，笑容如桃花绽放。

    大抵是她这声“哥哥”唤得娇媚，哥登颇为受用，闻言愣了愣。

    萧毅心中暗叹，昔年自己落在此女手中也算不冤，她面临如此窘境仍游刃有余，且还不动声色展现了魅术，胆色和头脑皆不可小觑。

    旁边术士唯恐哥登中了李兰儿的“美人计”，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又对邋遢不堪伏倒在地的萧毅使了几个眼色。

    萧毅再怎么伪装，他启蒙上阶的功法境界是无法隐藏的，终是被人以神识查探到了。

    “果然是在这里！”哥登神识一扫萧毅，哈哈笑了起来，怒道，“李娘子，你可真是睁眼说瞎话的主，我们兄弟付出偌大代价，还就便宜了你！”

    “所谓天予不受反获其咎，这么一份大礼摆在我面前，任谁也不会轻易放过吧？”李兰儿眉头一挑，鄙夷道，“再说了，我这集市三年来一直出售天选之子的血，敞开来卖的，也没刻意向谁隐瞒，我怎知和哥哥们有牵连？”

    李兰儿这话说得头头是道，若非心思缜密之人，还真揪不出其言辞中的漏洞。

    她确实是将萧毅的鲜血敞开来卖的，越是这样反而更安全，在常人看来这肯定是个骗局，否则掩盖都来不及，又岂会大肆宣扬？

    她正是以人性弱点为契机，反其道而行之，却更安全。

    当然，为了给大众增加这是个“骗局”的认知，她也用了手段，真正能买到萧毅之血的少之又少，除了她自用外，其余全售卖给了三股势力中的人。

    为了维持天选之子的热度，她偶尔也会向大众售卖几滴真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人说血有效有人说无效，达到了长期制造话题的结果，获利匪浅。

    萧毅是启蒙上阶术士，血中蕴含灵气，自是和普通人不同，但其血是否真像传说中所描述的富有奇效，则不好说了。

    若仔细推敲李兰儿将自己的藏身地选在三股势力交汇处，也是很有讲究的，一则可获得这三个势力的庇护，二则这三股势力互相牵制，任谁对她售卖的天选者之血存有觊觎之心，都不得不顾忌其余两方的态度，投鼠忌器之下，她能获得最大的保全。

    萧毅的神识是放开的，地牢中发生的一切，他不用睁开眼睛查看就能全部感应到，其余术士境界皆不如他，对此毫无察觉。

    他从李兰儿身上发现了前所未有的东西。

    人浮于事，往往先入为主，被自己的主观意识蒙蔽了眼睛。

    这三年中，他时刻记得自己是如何被送进的地牢，心中充满仇恨，很少自省并真正揭开伤疤剖析自身的不足。

    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单一了，不是每一个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人就是仇敌，相反，如果内心足够宽容，仇敌也可能是良师益友。

    李兰儿不是善茬，但她的智慧或者说是处事方式，足够说明她心中有方寸，行事有规程。

    外圆内方，是李兰儿的为人之道。

    哪怕她和哥登等人爆发了激烈冲突，哪怕她执掌的集市数百人被屠戮，她依然在以一种让对方比较舒服的姿态进行交流，使得对方不那么针锋相对。

    同时，她内心很有主张，她没有放弃底线，那柄被她握在手中的尺长短剑，揭示出她已做最坏的打算，甚至已经筹划好接下来的举动。

    “哼，哥哥倒是叫得挺欢，你如果识相的话，自己束手就缚！”哥登冷笑道。

    “呵呵，我若束手就缚，恐怕要被哥哥轻视了，性命难保呐！”李兰儿嗲着嗓音咯咯笑道，突然面色一整，以极快的速度后退，一个飞身就到了萧毅身前，手中短刃寒芒闪烁，横在了他脖颈处。

    “你要做什么？”哥登及一众术士大惊，三下五除二破除地牢栅门，蜂拥而入。

    “我只是想保命而已，哥哥们勿怪。”李兰儿唯恐有人偷袭，左手臂一紧，将萧毅完全揽在身前，短刃在他皮rou上轻轻一划，顿时渗出血珠子来。

    萧毅舌头发苦，却不知如何应对，随之，一种异样的柔软感从后背传来，酥麻麻的，使人心生涟漪。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一时之间面红耳赤。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李兰儿以萧毅为人质，眼波时不时往地牢外张望的样子，让哥登察觉了异常，不由笑道：“李娘子，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吗，嘿嘿，别等了，你能想到的，未必就没人想到！”

    “哦？你想到了什么？”李兰儿诧异。

    “你是在等候附近三个门派的救兵吧？”哥登道。

    这时，那名丑妇或许是为自己祈命，又或者在她看来所有人都是异教徒，随他们斗去，忽谄媚道：“诸位仙家，我家主人并未与外界联系，想来是没有救兵的。”

    “你……”李兰儿面色煞白。

    丑妇对哥登恭敬行礼，随后直起腰身，对李兰儿睥睨而视。

    突然，一道寒芒乍现，丑妇满脸横rou的头颅如西瓜坠地，在地上翻滚，鲜血洒了一路。

    “卖主求荣之辈，留着也无用！“哥登手举着鬼头刀，刀刃上血痕新鲜欲滴。

    这个祸害了萧毅三年的丑妇死了，他大仇得报，却无惊无喜。

    “哥哥怎知我在等救兵？”李兰儿目注哥登。

    在她执掌的集市中，她老早就知晓贩夫走卒中埋下了三大门派的耳目与眼线，她奇怪的是，按理三大门派应该发现了集市的异常，为何这般时间过去仍毫无动静？

    “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哥登如此回答。

    “哈哈，这位兄台所言甚是！”话音落处，三名境界在启蒙上阶的陌生术士联袂而至。

    萧毅见此三人，就像遭遇雷击，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他们正是导致萧毅恩师陨落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