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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北宁(九)

    1670年9月2日,小雨。

    “……在整个村庄,没有一个可以经常吃到鱼和rou的人,如果有,那他肯定是地主或贵族,他们也是靠别人的劳动才能享受如此的生活的。夏天吃rou的农民,犹如河床卵石中的金屑那么稀有。我曾经生活过多年的村子,住着111个人,在这些人里,只有59个人能常年吃饱,而且一部分还只能吃黑麦面包或其他什么低劣的食品;在其余52个人中,有2个是白痴,根本不干活或活干得很差,2个畸形的人,5个病人,6个瘦弱而严重营养不良的人;在此之外,还要加上一个古怪的人,他轻微地发作宗教狂,不过并不太影响干活。”

    “……我们村里只有一个地主和一个富农,但究其经济实力或生活水平,甚至不如我们普通的东岸农民。他们穷到什么地步呢?两个村里最有钱的家庭合起来一年也只卖了不到一百五十元的谷物,这真是可怜,试问咱们东岸哪家农户努把力,一年不能卖个70元以上的谷物?我曾经是个非国民劳务工,在西湖县某处打工时,村里最富有的那个农民家庭就有60亩肥的流油的土地、一个非常大的养蜂场,比我老家那个村子所有农民的蜂箱加起来还要多;在割草的季节,他能一次雇佣10个割草手,并且给予他们有尊严的薪资待遇。”

    “……在我老家的土地上,所有能耕作或放牧的土地,都已经被瓜分殆尽。流浪者为得到一份可以租赁的土地而对每个地主下跪鞠躬,或者献上自己的妻女,贵族们很多时候宁可自己的土地一直荒芜着也懒得租赁出去给人耕种,因为他们觉得拿来放牧更有利可图。不过在东岸,土地真的是一种再廉价不过的资源,只要你有七元或十元钱,那么就可以在边疆地带购买一亩,譬如我们高郭乡这里,地广人稀得很,你沿着草原驱逐几十公里,都未必能遇到一个村庄。看看这些天空翱翔着猛禽的辽阔的草地,这里的太阳只是偶尔才能晒着人的面孔,任何种子洒落在这片土地上都能结出不错得果实,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可抱怨得呢?没有,一点也没有!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赶紧拿钱买下自己赖以传家的土地,然后辛勤耕作起来,直到它稳定产出能养活自己和家人的东西。”

    高亢嘹亮的嗓门仍在继续,远处慢慢来了一群骑马的大人物,附近村民们都知道,这是来本地视察得地区专员。至于说地区专员是个多大得官,对不起,他们还没这概念,总之认为很大就是了。

    “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段子手啊,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北宁地区行署专员徐宇听了一会后,拿马鞭指了指村口那个仍旧站在草垛堆上声嘶力竭宣传着的男人,笑着问道。

    “是地方上的干部们找来的,听他们的口吻,应该是非国民劳务工出身,现在转正成了咱们的国民。我猜测,以前大概是爱尔兰人或俄罗斯人吧,嗯,俄罗斯人的可能性更大,咱们国家多的是这类人。”一名兵团堡出身的干部仔细看了看那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没有非国民的建设,我们的交通设施又怎么能够得到改善呢?而交通设施不改善,人民又怎么能向内陆地区拓荒呢?”徐宇看了看南边那条汹涌奔流着的大河,感慨地说道:“让这些非国民们现身说法,倒也是个不错的路子,你没看那边挖河的工地上也有很多来自意大利的非国民吗?这些话如果能让他们感同身受,让他们对我们的认同感更强,让他们干活更卖力,那么就都值得了。”

    徐宇嘴里提到的“这里”是高郭乡,位于后世安德拉迪纳小城附近,暂归北宁地区行署管辖。与其差不多景况的还有几个乡镇,分别是言符乡、阿陵乡、长丰乡和任丰乡,加上高郭乡一个五个乡镇,安置了差不多六七千人的样子,目前已谷物种植业、伐木业和畜牧业为生。

    与东边不同,这几个定居点的移民和物资都是从南方经巴拉那河运输而来的,相对而言比交通不便的北宁核心地带要幸福一些,因为生活方面会宽裕很多。尤其是渡过早期困难时期所需的食品,因为南边的伊瓜苏、感义、山茶等县都已经陆续发展了起来,就近运输起来非常方便,成本也很低,这无疑有力支援了他们的开拓事业。

    而与物资方面的援助相比,从河间地区转移过来的一支巡回医疗队给居民们所带来的帮助,在很多时候比粮食、衣物、工具还要更大,比如这会在乡场内正在进行的一场外科手术就是如此。

    这个外科手术说起来很简单,那就是有个居民在集体劳作中手指被水泥预制板给砸烂了,然后巡回医疗队的人要给他做手指截肢手术。这个手术其实在东岸也不少见了,这些年卫生系统不但通过大鱼河医科专门学校培养了大量的医学人才,同时国内仅有的十六家医院也一起培养了相当数量的医学人才,使得国内目前也已经可以适当地扩大一下医疗服务的范围了,让医疗不再仅仅是各种特权团体和有钱人的专享服务,尤其是这种在旧大陆除了战场外便很少见的外科手术。

    毋庸置疑的是,在东岸做手术可比在旧大陆要“享受”多了。因为东岸人这里没有那种极端错误的医学认知,比如此时流行在欧洲的生命力学说、体液学说等等;他们同样不喜欢从木匠、剃头匠里面招募外科手术医生,因为这显得很不够专业,同时也很危险,他们更喜欢专门培养联系过无数次的专业外科医生,这从;最后,他们有专门设计、打制的手术器材,同样也有严格的消毒程序,虽然有没有效很难说就是了。

    一般来说,在此时的全世界,做截肢手术时肢体的严重损伤或者坏疸的出现是主要适应症。东岸医生经过多年的练习这种解剖尸体的行为无论是在欧洲还是东方,都是被社会舆论所严重不容的如今在处理过程中已经学会在保存最多的软组织时应切除更多的骨头,使得皮肤能够覆盖骨头,以便其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可形成一个能附着其上的可用的伤肢的残端;东岸人同样通过解剖了解到了更多的手术时的止血方法,比如血管结扎术等等,而不是使用传统的沸油、烙铁烧灼伤口以止血的方法,虽然这两种手段东岸人也没少用。

    从以上两点便可看出,大量的解剖练习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意味着什么。也只有通过大量的学习和练习,才能让人充分了解到人体的构造,像旧大陆那样招募剃头匠和木匠充当外科医生,那简直就是一种胡闹,在东岸是被严厉禁止的。

    此外,作为一个军国主义氛围较为浓厚的国家,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医生们对于“战争创伤”的研究也非常深入。尤其是在火药应用得日益广泛后,战争开始为人们“提供”大量不同类型的损伤,即伤兵的伤口特征被极大改变了,以往积累的经验很多时候再也不管用了,这令很多人一筹莫展。

    比如,铅弹和其他射弹穿透肌rou、粉碎骨骼并将异物植入伤口深处,随之而来的感染便成了一个主要问题。东岸人对此的研究目前已经比较深入了,不像是旧大陆那样仍然简单地以“火药毒”来认识。不过饶是如此,东岸人对于如何消毒及消除术后感染仍然是办法缺缺,他们和旧大陆的人一样对于感染束手无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进行消毒,同时用一些看起来还不错的药膏比如英格兰人发明的用蛋黄、玫瑰油和松脂调和而成的油膏,被东岸人重金求得,效果只能说一般般对伤口进行处理,然后把一切交给老天,看各人的运气!

    高郭乡这边进行的手指截肢手术看起来还算比较顺利,主刀医生一个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的家伙,这多多少少让患者有些不安顺利切除了已被压得血rou模糊、烂得不像样子的坏肢,这才放下手术器械,让助手们对伤口进行止血、消毒、涂抹油膏,最后捆扎绷带。整个过程忙而不乱,所有人看起来都训练有素,显是平日里练习多了的缘故。

    当然了,这种练习主要存在于学习期间,盖因整个巡回医疗队做手术的机会并不算多,他们平时做得最多的工作还是给国民们普及疾控知识、分发药物、拔牙、处理伤口等等,在整个长达大半年的巡回过程中,他们仅仅是在南边的伊瓜苏县于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给一位难产的孕妇做了剖腹产手术这种高难度的手术的结果自然是悲剧性的,事实上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医疗系统几十年来尚未有成功的保证母亲存活的剖腹产手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想改善东岸全国的医疗卫生状况,单靠这种临时性质的巡回医疗队是没什么用处的。东岸人真正要做的,还是要扩大医院的数量、培养更多的医务人员,全国才十六所大型医院,简直有辱执委会伟光正的形象嘛!要知道,全国目前可是有88个县呢在上个月刚刚成立了福兴县、南胜县、新坝县居然才只有十来个县有正规的医院,其他地方就只有一些小型医务室、诊所乃至在乡郎中充门面,这简直就是无法让习惯了后世医疗密度的穿越者们无法接受嘛,虽然这个医疗体系整体上比起旧大陆国家已经好上太多了。

    而要兴建更多的医院、培养更多的医务人员,以东岸人那种精益求精、宁缺毋滥的态度,估计也不是短时间内能一蹴而就的事情。君不见,都几十年了,他们也才粗粗建立起了一套看起来非常可怜的医疗系统、两家规模勉强算是尚可的国营制药厂、一所专门的医科学校、两家疗养院、两家医学研究所,生产了那么几十种药物,但面对整个社会的需求,还是远远不足的。要知道,现在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可已经是一个拥有二三百万人口的“大国”了呢,且随着中产阶级的日益增多,渡过了温饱阶段的他们,必然会提出更高的医疗服务的要求这如何应对,可就要看医疗卫生系统的官僚们了。

    徐宇等人没有过去打扰正在屋里给下一位患者做手术这次是非常简单的拔牙手术的医务工作者们,而是径自策马向前,朝位于巴拉那河畔的小型内河码头扩建项目的建设工地驰去,那里可是如今北宁地区西半部诸多定居点的对外交通生命线呢,每次徐宇来视察第一站都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