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洒家特地要消遣你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路明非写不来《思旧赋》，而那烂柯人却当得轻车熟路。 名叫王质的樵夫，误入山谷旁观仙人对弈，不过须臾腰间别着的斧子木柄已然腐朽，再次回到人间却早过去百年。 当语文老师解析刘禹锡诗句里典故的时候，路明非脸上还留有枕着胳膊睡觉的印子。 初闻不知曲中意，少不更事的路明非只顾感慨着，所有人都在改变着却唯独自己留在原地，那该是何等的孤寂。 可如今路明非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路明非也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真实，那本记载着烂柯奇缘的《述异记》或许并非小说而已，那仙人对弈沧海桑田是言灵作祟也说不定。 如此想来，还是路明非要更形单影只些，毕竟他可连言灵都没有呢。 有时候路明非也会想啊想的，要是这世界的其他人，都像苏晓樯那样该多好。 只是看到一抹相似的眉眼，苏晓樯便会陪在路明非的身边。 无所谓悲喜，也无关风月。 “路明非，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吉他呢。” 每次都是这样。 似曾相识的对话。 路明非却并不厌烦。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不信，反正你肯定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苏晓樯反着坐下来，双手搭在椅子靠背上，饶有兴致地调侃着路明非。 “信不信随你。” “那我不信，除非你表演下。” “好。” “哎？” 苏晓樯枕在胳膊上的小脸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 倒不是苏晓樯怀疑路明非可不可以弹出首像样的曲子，而是诧异于这家伙竟然这样好说话。 其实无他，唯手熟尔。 要是经历这么多次重启，都还摸不清苏晓樯的性格，路明非忝为世界第二了解这家伙的人了。 偶尔说些苏晓樯不喜欢听的，看看她气鼓鼓却依然可爱的模样，路明非就已经觉得很乐呵了。 像现在这样事事顺着苏晓樯，才是路明非这么多次重启的常态。 少说也可以混瓶可乐呢。 而且适逢校庆，也不用担心打扰到别人。 何乐而不为。 路明非默默地把前言里的乐替换为可乐的乐。 “过期不候。” 路明非拨弄着琴弦，轻抬眉眼问苏晓樯想听什么歌。 苏晓樯想听的歌不尽相同，还是提前问清楚为好。 也正如路明非所想那样，苏晓樯选了首不同的歌曲来。 一如既往的难度不高。 想来苏晓樯也没准备给路明非难堪，每次选的曲子都尽可能地简单好弹。 或许正因如此，路明非才愿意不厌其烦地弹着苏晓樯想听的歌吧。 说巧也巧，说不巧也不巧。 在路明非抱着吉他弹唱的时候，柳淼淼也恰好在不远的地方。 不经意的相顾无言，路明非意识到柳淼淼也忘却了几天前的事情。 该用什么样的借口，介入到音乐部的事务中去呢？ 上次表演的前后几天里，柳淼淼清醒得不像是小毛丫头，路明非几乎要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 结果还是那样。 虽然是路明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删掉柳淼淼的锚点就是了。 这回音乐部的事务只多不少，可偏偏柳淼淼的记忆又再次被抹除。 路明非颇有些发愁。 连带着指尖流淌的旋律也变得意兴阑珊。 并没有想过就这样放着柳淼淼不管。 已经答应过的事，路明非还不想反悔。 而且路明非也不想再欺骗她了。 还好路明非足够厚颜无耻。 还好别人眼中的路明非也是这个样子。 厚颜无耻的路明非腆着脸，不怀好意地凑到柳淼淼的身边。 嗯，即合情又合理。 反正路明非也的确是为了拿音乐部部长柳淼淼做幌子来掩饰自己吉他里的黑檀木和白象牙。 不过这回路明非为了配合柳淼淼换了把没有加装黑檀木和白象牙配件的电吉他。 但那不重要，就算是为了这把电吉他，路明非也得帮帮场子才行。 花了不少钱呢。 “有种你的吉他下一秒就会咽气儿的感觉。” 苏晓樯只觉得没有以前好听。 可要真这么说的话，路明非指定会笑道哪有什么以前。 “不插电是这样的。” 再次轻抬眉眼，温婉如水的女孩儿却没映入眼帘。 “别看啦，柳淼淼被难听跑了都，临走前还看了你几眼呢。” 循着路明非的目光看去，苏晓樯幸灾乐祸地调侃道。 可苏晓樯看得真切。 那不是嫌弃，而是莫名的情绪。 “反正是弹给你听的，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路明非没什么所谓。 “谁说我不嫌弃啦，我超级超级嫌弃你好吧。” 其实苏晓樯并不嫌弃路明非。 苏晓樯只是觉得路明非有该去找的人而已。 不应该在这里耽误时间。 “你等等，我捡个东西。” “你掉东西了？” 苏晓樯听路明非这么说，忙不迭俯身去找丢失的东西。 结果什么也没有。 苏晓樯只得抬起头来问路明非到底掉了什么。 “我的心呗，碎成那么多片哗啦啦地全洒出来了。” 之后路明非也的确是心碎了。 不过是被苏晓樯用拳头擂的。 谁叫这家伙逗本小姐开心呢？ 苏晓樯这么说着，给路明非开了开心。 路明非只得捂着心口来到音乐部活动教室。 可路明非还没进去，就听见十分熟悉的声音。 陈雯雯来这里干什么。 路明非不太清楚。 在路明非的印象里陈雯雯和柳淼淼没有什么联系来着。 哦对，还是有的。 路明非为了陈雯雯说过柳淼淼小毛丫头来着。 想起这件往事，路明非躲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不过陈雯雯也没待多长时间就离开了。 陈雯雯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既困惑又悲伤。 路明非的好奇在看到陈雯雯表情后烟消云散。 谁让陈雯雯从来都是那样呢。 路明非见怪不怪了。 这样想着，路明非走进音乐部活动教室。 “对不起走错了。” 路明非又退了出来。 因为教室里根本没有柳淼淼，只有贱兮兮的熊本熊在那蹦蹦跳跳。 看起来不太像是熊本熊。 倒像是傻乎乎的小毛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