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飞天之舞

    “你想做什么”白玲珑问道。

    国师将她拎起来，带到一处宫殿当中。

    郑国的宫殿层层叠叠，宛如仙宫，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宫女内监们已经点上的灯。整个殿堂当中被照得一片通明。

    殿堂当中一群梳着高髻的宫娥正在跳舞，薄纱红裙，做出曼妙生花的妩媚动作。殿堂的主位上郑王和九尾妖狐还没有来，在主座下手右边的位置坐着一个笑眯眯的和尚，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庭中的表演。

    国师走进来的时候，这和尚的目光才移了回来，落在他身边的白玲珑身上。

    “公主已然是绝色，大人身边的这位姑娘却也不俗。春花秋月，各有千秋啊。”和尚笑道。

    国师没有应他，自顾坐下来。一个宫女连忙凑过来给他斟酒。他淡淡的瞥了过去，那个宫女像是看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慌忙退了下去。

    和尚见到国师并不理会他，也没有在意，依旧乐呵呵的喝酒。不过白玲珑注意到，他喝的并非是宴会上准备的酒，而是从他随身的一个小葫芦当中倒出来的。那葫芦的模样，和那日从那尸偶身上拿下来并无两样。难道炼制尸偶之人实际上是这个和尚一个普通凡人，如何会炼制尸偶这种东西

    白玲珑有些迷糊了，看国师这幅样子，不像是和这和尚相熟。不但不相熟，时不时还从眸子当中迸射出厌恶的目光。这两人到底有什么纠葛

    白玲珑此刻自顾不暇，坐在宴席上闭目养神，她再次尝试用神识抹开禁锢在经脉上的东西。这一次不知道为何，竟然一下松动起来。

    她敏锐的瞥了一眼国师的反应，后者没有注意到这边，反而是目光严肃的看着殿堂当中。

    不知什么时候那群红衣宫娥已经退了下去。宫殿当中暗了下来。大殿当中徐徐走上一个穿着雪白色长裙眼蒙轻纱的女子。

    女子站在那里，轻轻的抬起的一只脚，她不过做了一个用脚尖点地的姿势。脚尖触碰地面的瞬间，就像是亲吻一湖平静的潭水面，潭水面上突然起了一圈平整的涟漪。这是一种极为玄奥的感觉。不单单是国师，就连对面那个和尚也停住了酒杯，目不转睛耳朵看了过来。

    也是这一瞬间，突然听到一阵密切的声音，像是夏日午后骤起的打在荷叶面上的雨点，亦或者在夜间轰然坠落的星光。

    只见这女子巧翻广袖，轻摆纤腰，柔软得宛如初春柳絮。一头垂至脚踝的长发摇曳在身后，每一次跃起，裙裙翻飞，长带蹁跹，似是要脱离凡尘翩然飞起的样子。

    白玲珑目不转睛看了很久，直到那女子一舞结束，她才回过神来，听旁边宫女唤这个女子为飞天。

    国师的神色当中有些怅惘，但是他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她同意了。”几乎是前后脚跟着出了殿堂。

    九尾妖狐陪着郑王姗姗来迟，见到白玲珑拢在国师的怀里，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这种难看维持了许久，须得郑王想方设法给她弄到更为华美的衣裳才微微收敛起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飞天不是普通人，但是白玲珑看不出她的修为。

    亦或者这世上有些人的实力并非是用修为可以衡量的。小女孩也是如此。

    飞天不费吹灰之力走到宫外面的山顶。她依旧蒙着眼睛，即便如此，黑夜和障碍物都不能令她为难。

    国师跟在她身后，有些气喘吁吁。他将白玲珑送到她面前。

    两个人站在一起说了一些话，飞天往白玲珑的方向看过来，她虽然蒙着眼睛，白玲珑感觉到她看着自己。那种目光当中，没有喜，没有悲，也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就宛如她的舞蹈，华美得如同一幅画，然而当你去回忆那是什么舞蹈，偏生什么都想不起来。

    飞天嘴唇动了动，说了什么，国师露出一丝喜悦的神色。看来这人是利用自己和这个叫飞天的姑娘交换了什么东西。

    国师很快就离开了山，飞天却没有动，站在那里，晚风吹得她周身衣裙翩翩，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融化掉。两人寂静无言的站了许久，过了片刻，国师重新回来了，山那头，和尚气喘吁吁的被追赶上来。

    和尚拿着宝杖和金钵，瞪大眼睛看着国师。他是凡人的体质，然而也许有特殊的造化，他的体力比一般人更好。否则这么高的山，他如何这么快跑上来。

    不过他能上来这里，倒是令白玲珑有些惊讶，白玲珑下意识看了飞天，飞天连表情都没有一个，给白玲珑一种她本来就是等这人上来的感觉。

    和尚看着身后的国师，又往两女身边看了看，露出一丝警惕的神色。从白玲珑和国师一起的亲密样子，他已经将白玲珑归纳在敌人的阵营当中。至于这个飞天，他同样升起危险的直觉。这个女人，有些邪门。

    在郑国的宫殿当中，每过一段时间，一个自称是飞天的女人会走到宫殿当中，给君王跳上一场精彩绝伦的舞蹈。有人说这些只有天上仙女才会跳的舞蹈与郑国的兴隆息息相关。然而眼前这个女人，自从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君王面前再跳过舞。

    她舞蹈的优美，只能从宫人的描述当中听得到。只是舞蹈之美如果能用语言描述。郑国的君王决定亲自召见这个舞者，令她在自己面前跳上那令国泰民安的舞蹈。可是飞天声称她忘记了。并非是欺骗君王，而是实实在在的忘记了。郑王问她什么能想起来，飞天回答，除非君王进献天下最纯洁的心。只要她吃了这心，她就能跳出举世无双的舞蹈，那么郑国的天下也必然永久太平。

    对于一个战乱的国家，哪怕君主在华美的宫殿当中日日笙箫，对于权势稳固的渴望还是凌驾征战他人土地的快感之上。

    飞天就在郑国的宫殿当中住了下来。直到那日郑宫公主郑千瑾回宫，飞天说那少女的心脏也许可以用来换取国家的永久安宁。

    郑王权衡了一下，同意了。郑千瑾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害自己，她面前的杯盏当中盛着清亮亮的酒水，散发着令人着迷的甘醇香味，向来不嘴馋的她竟然忍不住尝了一口。一口下去，这死亡的气息顿时传遍她的全身。

    飞天走过来，吃掉了她的心脏。郑千瑾的尸体就此开始迅速枯槁，皮肤之上露出紫色的青筋。要不国师及时赶到，她的尸体很快就能化为粉末。国师用了定颜珠稳定了她的尸体。

    郑国上下，谁都不知道公主已经死了。即便郑王自己，有时候也忘记是他把那杯特制的毒酒叫人送到公主面前的。

    然而飞天吃了郑千瑾的心脏，似乎有些不满意。郑王对自己女儿的牺牲有些耿耿于怀。不过他向来薄情寡义，身边又有九尾妖狐陪着，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郑王虽然忘记了，国师却还记得，他寻找不少还保持处子之身的女修。然而没有一个人能符合飞天的要求。许多女修甚至没有进宫门，就被勒令不许再接进一步。

    除非找到另外一颗纯洁的心脏，才能吐出之前吞下去的。他哪怕有心杀了这蒙着眼睛的女子，顾念郑千瑾的性命还在她手中，并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过程，原本和这和尚半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然而他偏偏天生对稀奇古怪的人和事好奇。他没有机缘和运道接触白玲珑他们的世界，却出其不意拥有这方面的慧眼。他能看到不同于常人的东西。就好比说他能看到郑国王后的九尾原形，国师身上翻腾的黑气，白玲珑身上的白光，以及飞天背后的幻象。

    这世上就是有些人，哪怕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依旧对这个圈子有诸多的希冀和向往。

    飞天看着和尚露脸，明明她什么都看不出，然而她又什么都看得见，微微笑起来，那是一种看穿人世间悲欢离合昌荣衰败交替的笑容。

    她伸手取了和尚的眼睛。和尚疼得龇牙咧嘴，两眼眶当中源源不断滚落下血水。他从口中猛然喝了一声，一个僵硬的尸偶听从他的指令从地面瞬而冒出来。

    竟然能直接凭着凡人之体炼制出这种东西白玲珑骇然，不知道是说着和尚有天赋，还是替他可惜了。修士顾念天道尚且不敢胡作非为，更何况生命短暂的普通凡人。

    飞天看着那扑过来尸体，叹息了一声，只是说那并非是属于凡人的东西。她说着伸出手，一抹青色的光没入尸体的体内，整个尸体逐渐分解融化掉。

    和尚感觉不到和尸偶的联系，面上露出狰狞之色。国师走过去，将他扔了出去，他后背抵到山石之上，顿时昏厥过去了。

    国师走过来说道：“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飞天道：“好。”飞天松开系在自己眼前的丝带，拿着得来的眼珠子，放进空洞的眼眶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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