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诸相 第一话 蜀山
风，肆意地在陈靖的耳旁怒吼着。 心，从先前独一人，到心系天下。 陈靖不眠不休连赶两天两夜终于来到了蜀山门前，略显疲倦的眼神闪烁着一丝的希冀，深吸过后，他对着蜀山的大门喊道：”晚辈陈靖，乃是瀛洲仙门山的弟子，今日只求蜀山派掌门云歌涯一见，有要事相商。” 此声刚落，蜀山的大门缓缓打开。 声音沉沉，又宛若晨钟，咚——咚——咚————，敲响了蜀山的新篇章，而这一切皆因陈靖的到来。 片刻过后，一群身着白衣的修仙弟子从门后整齐而出，分两列站于那青苔石阶上，共计一百零八人。随后，这一百零八位齐齐低头敬礼，不语，只待那名手持拂尘的老者缓缓地走了出来。 可这阵势，放在寻常人眼中，着实壮观，气派。 可落在陈靖的眼中，不过是排面问题，低俗。可他也不敢多作其他声色，只好站在原地看着那名老者。 老者对于陈靖的这等表现倒也不惊讶，反倒是一脸恭候已久的模样静静地看着陈靖，不语。 陈靖见状，连忙向着老者行了一个道礼，问候道：“前辈好！” 此人正是陈靖前来蜀山欲见之人，云歌涯，上善若水境界的修真人士。 可当云歌涯真正瞧清了陈靖后，反倒是自己被惊住了。但见陈靖的双眸中闪烁的精光，异常温和，宛若行云流水。而那一身风尘仆仆的姿态，反倒令陈靖多出了一份阅尽沧桑之感。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可是见道？”，云歌涯在问完此话后，随即又摇了摇头，挥舞了一下拂尘，笑问道：“何为道呢？”，可那双眸子却死死地盯着陈靖，似乎要抓住陈靖的每一丝情感波动，奈何留下的只有陈靖的一脸泰然自若。 陈靖听后，只是微微朝前迈了一步，不作他言。 云歌涯见之，先是一愣，而后是扬天长笑，问着身旁的弟子们：“你们可懂了吗？”，众弟子不敢作答一句，只好齐声答曰：“弟子愚钝！” 此时的云歌涯心中不免忧愁万千，如此天资卓越之人，早先便有所耳闻，今日一看，无论是境界与修为都是蜀山一众弟子所不能企及的。 忧愁之下，又生嫉妒之心。 可嫉妒之心若生，对于修道人士那将会是一种考验。此时的上善若水境界，在陈靖眼前崩溃瓦解，溃不成军。 时下，云歌涯也只好苦笑了一下，失色之余也频频摇头道：“以陈靖小兄弟的道行，想去半步多，何须来蜀山呢？” 对于云歌涯直面自己的意图，令陈靖也是一阵动容。 对于自己此行，以云歌涯的修为，不免已演算出了一二。 奈何，再多的变数，独独陈靖无法算清。这就是被天选中之人，命运测不到。对于这一切，陈靖当然不知晓，虽天意难测，可陈靖却也在局中。 陈靖在听完云歌涯说的话后，赶忙摇了摇头道：“这是其一，晚辈是希望蜀山届时能入世救世。鬼门一开，天下必定大乱！” “哦？”，对于陈靖的要求，云歌涯表示疑惑，以瀛洲仙门山的能力，完全可以说在人间的仙界中一流的存在，何故不寻自己的门派，反倒是来蜀山呢？再者，救世？ 这是人间帝王所自己选择的业，修真人士如何干预呢？ 随即，云歌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老夫，久不出山，可尚且知晓小兄弟的师门乃是瀛洲仙门山，当年秦始皇便是寻贵派而去，我等小派岂敢图这份业呢？况且，你知晓一切，为何让蜀山担下这一份业呢？” 对于云歌涯的这些提问，陈靖早已了然于心。 他笑了笑，笑得很是放荡不羁，而后定眸看向云歌涯：“天下有乱，我修真人士不出手，谁能挡？既然选择了修真，那必定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业果！” 云歌涯听后，顿感惊愕，又有些愤然，可脸上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只见陈靖振臂一挥，一道青光划过，顿时在众人的跟前浮现出一幅画来。 百鬼夜行，尸横遍野，人间宛若阿鼻地狱，哀鸿遍野。 “看——这就是未来的模样，难道你蜀山能逃此一劫吗？”，陈靖愈说，胸膛愈是起伏不定，一股怒火自心而发：“难道千年之前，那场战役就令修真一派失去了维护人间和祥的心志了吗？”，陈靖愈说愈是愤怒：“那场浩劫，若非因魔界至尊，又何以平定？岂非要让他界看轻我人界，无一人能站出来，且这正是因为我们人间的帝王所选择出来的结果，那帝王有错，常人不将其矫正，何以正浩浩天地之气。” “你……”，云歌涯被陈靖说得有些摇摆不定，深知，此少年说得不错。 可千年前的战役，修真各派皆是大伤元气。 那场由鬼界妖界合力破魔界的事情，造成的人界祸乱，至今未能彻底消除。 想到此处，云歌涯叹了一口气，仰首望天：“若修真就此折损，你可担得起责任？” “我，陈靖发誓，一人承担一切的果。”，陈靖目不斜视望向云歌涯。 可落在陈靖的眼帘中仅有云歌涯的一抹惨笑：“若魔神现世，到时才是真正的毁灭天地。”，云歌涯摆了摆手，叹道：“还有什么想说的都请说完吧！” 陈靖见状，连忙向前再作一道礼：“贵派的弟子遍布神州各处，若无人告之，待灾难到来，恐无十全的应对措施，还请蜀山的弟子们告知天下各派修真人士，以御鬼界。其次，我相信经此一灾过后，蜀山将会有望成为人间七十二仙界之首。当然，昆仑除外。” “哈哈哈……”，云歌涯听到此处，也忍不住惨笑起来，又一次扬天长笑：“昆仑啊昆仑，枉你立身于天地间，却自秦始皇之后不再插手人间任何一事。人界是屠龙了，可纵使如此，难道要因那些人的利欲熏心，而不管他人吗？” 陈靖听到这里也是一惊，他当然知晓屠龙一事所谓何事？ 秦始皇乃是人间第一位帝王，又称为始皇帝，万龙之首，龙祖。 在秦始皇巡游返至平原津得病，行至沙丘（今河北广宗西北），秦始皇病死。而，相传是因为赵高与李斯的缘故，秦始皇才死。也在那一天泰山鬼门最后一次开启，只因秦始皇。而，昆仑从此也不再过问人间诸事。 如今听蜀山掌门这么一说，看来是属实了。 屠龙，可非小事。乃是犯了天罪，而昆仑直接受命于天界，或者说是受命于女娲娘娘，那这中间的利害关系自然不言而喻了。 陈靖不敢多言，只好静待云歌涯作何抉择？ 片刻过后，云歌涯看向陈靖，斩钉截铁道：“凭你一人能扛下所有的业？” 陈靖重重地点了点头：“以瀛洲仙门山陨落为代价！”，陈靖说完此话后，在心中跪拜了瀛洲仙门山一众，此为赎罪，可双眸中闪烁的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哼——”，云歌涯甩了甩袖子，转身朝门内走去，步行间也一边开口道：“随我去，送你去半步多！” “好！”，陈靖欣喜跟上。 叶青说到此处的时候，惹来了楚云的一阵嘘声：“蜀山？怎么又是蜀山？还有昆仑是什么意思？”，楚云撇了撇嘴巴，看向水麒麟继续说道：“我可不管你们到底想干嘛？直接告诉我，我到底该做什么？” 干净利落，直达意图所在，从来都是楚云的行事作风。 叶青听后也是笑了笑，看向水麒麟，抚摸着撑船竹，笑道：“确实很像，可惜若当日有这位小兄弟在的话，我想……半步多也不会是今日的状况。” 楚云听到这里，心想这是在给自己戴高帽子啊？那可不行，当下他就盘腿而坐，反驳道：“可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喜欢戴帽子。还有这里如果是半步多的话，那么我们先前在那个城镇里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屈原的鬼魂又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与屈原相识，不过片刻的功夫，可是楚云独有的能力却将屈原在三途川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而他也知道，他的这份能力源自于那卷来自鬼界的残卷。 果不其然，楚云立马狐疑道：“如果你是摆渡人，渡魂魄的船夫，那为何不渡屈原，更不见三途川自秦始皇以后再无鬼魂经过。” “这……”，叶青被楚云这么一问，有些为难地看向了水麒麟，脸色也是一阵青白，可又无从解答。 “你到底还听不听这里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巨变了？”，水麒麟朝着楚云龇牙咧嘴一吼。 “这与我何干？”，楚云摊了摊手，表示对此漠不关心，可他也识趣，赶紧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我游河确实很无聊，我不介意继续听下去。” 叶青则是呵呵一笑，抚了抚胡须，双眼眯成一笑问楚云：＂我怎么觉得少年郎你似乎知晓很多的事情呢？＂ 楚云听后一愣，顾左言右道：＂我有酒，你有故事，甚好！＂，随即耸肩不作答，表示愿闻后续。 叶青的那双老眼一闪寒芒：“水君大人，接下来的事情，老朽不便多言，你知晓其中干系，由我口中说出，我恐魂飞魄散！＂ 此时的楚云也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酒，便自己在一旁喝了起来，时不时还啧嘴道：“还是老祖宗的东西好！” 水麒麟看着楚云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还是由我来说下面关于蜀山如何去半步多的事情吧？” 水麒麟，看向灰沉沉的天空，轻笑道：“蜀山，当真是不愧由神树支撑的山脉啊！” 关于蜀山尘封的历史，又一次在水麒麟的口中娓娓道来。 世人皆知，蜀山位于川西崇山峻岭之中，山峰凌空，宛若浮云。 实则是由神树所支撑，其脉络遍布神州。单单一眼望去，除了琼楼高宇外，北山的一脉上更有瀑布垂落，似一水帘反射着朗朗乾坤的光泽，画出一道七彩斑斓的彩虹拱桥。 一路上鸟语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不时有诵经声传来。陈靖时不时地为美景而驻留，也是让云歌涯颇为自豪地问道：“与瀛洲想比，蜀山如何呢？” 陈靖‘喔’了一声，答道：“各脉所处不同，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陈靖一语而过，意思表明得很是明了。赶路，方是正题。 你有你的蜀山，我有我的瀛洲，孰好孰坏，心中各明了，何须多此一问。 云歌涯自然明了，脸色也是一阵不悦：“前方乃是神树的枝干，可通天地间各处，可天界不可去，鬼界亦入不得。” “也就是人界各处可以转瞬即到，这么说不就可以了吗？”，水麒麟察觉到了神树的气息，此刻也露出了原形。 云歌涯在见到水麒麟的时候，顿时愣怔住。枯瘦的脸庞上，此刻皱纹、眉毛、鼻子，都仿佛凝在了一起，眼睛则是瞪得老大，至于嘴唇则是上下唇来回摩擦着，嘴角微微扯动着枯瘦的皮层：“这……这是天地灵兽，水麒麟！” “且还是最后一只！如果传闻不假的话……你……”，云歌涯此刻完全僵住了，早前在山门外，他就察觉到了陈靖身旁定有什么灵兽护体，可万万不曾想到的居然会是早年间传闻的那只水麒麟！ 陈靖瞪了一眼水麒麟，水麒麟乖乖地缩到了陈靖的身后，不禁苦笑一声，连忙作道礼：“正是，只是几年前在林间有幸帮过他，他自此便认我为主。” “认你为主？”，云歌涯听到这话后，脸色大惊，这麒麟虽是灵兽，可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可与龙一较高低。若非人间帝王尊龙，而导致龙气长存，恐怕二者谁输谁赢，尚不可知。 “走吧，赶紧去办你的事情吧！”，冷静过后的云歌涯，自然不敢多吐露心声，只好镇定地朝前走着。 可奈何，水麒麟天生灵兽，通晓人心，而他又与陈靖心灵相通，自然悉数尽知。 陈靖所思，水麒麟自是明了。恐怕此次从半步多回来后，瀛洲必成各派争夺之地。不为其他，只为水麒麟。而这一切也导致了陈靖得道成仙，铺下了伏笔。 不一会儿功夫，他们便来到了神树的枝干处。 陈靖看着这枝干，愣怔了一会儿。只瞧枝干散发出一股不属于人界的气息，与瀛洲的气息颇为相同，可这股气息来源可追溯至盘古时代。 据《五运历年记》所云：元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rou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光。 而神树之根依附于盘古之心所化，自然其气息与盘古的气息最为接近。 陈靖见后，忍不住感慨道：“福地啊！” 云歌涯此时也是洋溢着得意之色：“见笑了，祖师爷机缘巧合之下，有幸得天帝所助，方能立派于此。” 陈靖微微一笑，拱手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之事，敢问如何前往半步多呢？” 云歌涯还想多炫耀一会儿，没曾想到陈靖居然如此不识眼色，当下不好气地答道：“心之所念，去之所往。但是能否开启，一切凭机缘！” 最后一句话，着实让陈靖心中一沉，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过轻松了。 水麒麟自然明白陈靖所忧之事，如果不能去半步多，此刻再赶往半步多，恐要费时，且误大事。 水麒麟用头蹭了蹭陈靖的脚踝，陈靖被水麒麟这一动作所惊愕住，他低头看向水麒麟，随后微微一笑，水麒麟的用意，他已明了于心。 随即，他抬头看向云歌涯，拱手道：“之后的事情，还望蜀山多多出力。” 语落，陈靖抱起水麒麟直接钻入了树干之中，心中所思无非一句话：带我去半步多！ ‘噌’一道金光拔地而起，贯穿九霄，化作斑斑星光，散于蜀山之巅。 云歌涯看到这一幕，当下愣住了：“自祖师爷之后，想不到居然是一个外人能获得此殊荣！当真是仙骨奇佳？还是命中注定？” 云歌涯，看着那神干发起了愣来。 而陈靖这里，有神树的指引，穿过金光所指引之地，片刻功夫便来到半步多。 半步多，人、鬼中转站。 较更远的文献，似乎可通往人、神、鬼、妖四界。至于魔界，不在其中。 可千年之前的由妖神百里寿引领的妖、鬼大军伐魔界的战役之后，神界便摒弃了一切。只留下人、鬼、妖三界。再然后，百里寿不耻于与鬼界这贪生怕死之流一伙，也断绝了其道。 至于人鬼相通，本就是女娲娘娘当年为了让亡魂有所归而创造的，这条铁律之下，半步多就算是当年姻缘之下所成的一道夹缝，也无法抗逆女娲娘娘的铁律，所以便有了此处。 更多详文，后续会继续说明，言归正传。 陈靖来到了半步多后，看向这灰蒙的天空，与腐臭气息，不免有些作呕：“还真是夹缝求生啊！” 水麒麟则是缩在陈靖的怀中，干咳嗽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找湘岚子呢？” “四处看看吧，湘岚子的动作这么大，肯定能找到的！”，陈靖说话间便抱着水麒麟四处溜达了起来，穿过幽暗的枯树林后，他们看到了一间客栈，名字就写着：半步多。 随即，他们直接朝前走了过去，发现那里有两个鬼差站于门前，手持三叉戟，环带锁魂链。 半步多，虽然不是真正的鬼界，在此就职的鬼差虽远不如鬼界，可一旦引起sao动，届时麻烦也就大了。 陈靖定了定心神，这才朝前走了过去。 看到陈靖的身影的两位鬼差，当下就将手中的三叉戟交叉拦之，冷兵器发出脆亮的‘哐当’声音：“凡人，速速退去！”，说话间更是一手握着锁魂链。 陈靖见状，也是不慌不忙地朝前走去，可双眸一闪精光，只见那两名鬼差当下就跪了下来：“不知仙家到来，还望见谅。” 陈靖乃是已具备了仙骨的修真人士，与其他人自是不同。 他走进了半步多客栈，找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看着四周的鬼魂，时刻保持着警惕。 进了这客栈，生死也就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