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赖福立功
李本深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盱眙城的守将刘肇基他是熟识的，以前就在一起打过大顺军，此人老谋深算，且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况且其部队又在扬州训练时间最长，装备也是最好，又有那么多连发枪和震天雷，去蚁附攻城简直就是送死。 看着多铎阴沉的脸，李本深没敢出言反对，心里却想着当初同在高杰军中的李成栋，如今成了扬州军中的重要将领，听说很是受那“天使”大都督重用，李本深实在后悔投降了清兵。 商议已定，多铎命令众将领赶紧下去准备，今天天色已晚，明天一早开始攻城。 李本深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多铎的帅帐。 走到帅帐外的李本深遇到了另一个汉军将领、原左良玉部总兵金声桓，李本深犹自愤愤不平，悄悄地跟金声桓说道，“妈的，这满人真把咱们汉军不当人啊！” 金声桓小心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轻轻地说了一句，“可不是吗。”说完低着头赶紧走了。 他们俩悄悄地说话，却有一个人在大帐一侧听了个真切，此人正是孔有德亲兵中的小队长赖福，他正领着十几个亲兵在等孔有德出来。 李本深回到自己的帐蓬，跟手下将领说了句“抓紧时间准备，明天一早攻城！”说完就跑到床上躺了下来，盯着帐篷顶，不知道想些什么。 刘肇基此时也正和军官们商议，刚才城头上报告说清兵又回来了一万多人马。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非常兴奋，这摆明了是大都督在天长打败了他们，七万人马只逃了这些回来。 “清兵红衣大炮还没回来，估计明天下午才能到了吧？”庄子固问道。 “这个可说不清楚，万一他们连夜赶路呢。”楼挺在旁边说道。 “不要扯这些没用的了，大都督肯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救援我们，留给多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明天他们会不会强行攻城？”刘肇基打断了他们的话题。 “攻就攻呗，没有红衣大炮，咱们还会怕他们不成？”马应魁满不在乎地说道。 “咱们不能大意，清兵万一拼命了，咱们也够呛，毕竟他们人太多了。”刘肇基说道。 “师长，这我觉得没什么可商议的，清兵来攻，咱们就防守，事先都是有计划的。”庄子固笑着说道。 “这倒也是，招呼士兵们晚上要好好休息，明天说不定就有一场恶仗，城头上值夜的人要安排妥当了！”刘肇基打完招呼，让大家散了各自回去再作仔细检查，不要遗漏了哪个环节。 夜色渐渐降临，盱眙城在夜幕下若隐若现，清兵的大营里也出现了点点灯火，还有不少打着火把巡逻的士兵在绕着营地转着圈子。 李本深带着一肚子气吃过了晚饭，正坐在帐篷里想着明天到底怎么办，一个亲兵进来跟他说有人来见他。 李本深招招手让亲兵放进来，赖福进了帐篷，朝李本深行了个清兵军礼，嘴里说着“小的赖福见过总兵老爷。” 李本深疑惑地看着赖福，昏黄的灯光下看得不太清楚，似是有些面熟，只是对他称自己总兵有些奇怪，清兵这里可不叫总兵，叫都统才对。 “你是何人？来找我有何事？”李本深沉着脸说道。 “小的乃是恭顺王帐前亲兵小队长赖福。”赖福不急不躁地说道。 “是恭顺王让你来的？”李本深有些奇怪，这恭顺王孔有德平日里跟汉军将领们也尿不到一个壶里，今天派人来找他又有何事？ “小人不是恭顺王派来的，小的是大都督派来的。”赖福轻轻说道。 “大都督？哪个大都督？”李本深一听，愣了愣，突然反应了过来，一下站起来，抽出挂在帐篷上的腰刀，架在了赖福的脖子上。 “总兵老爷还请稍安勿躁，小的没有恶意。”赖福仍是轻轻地说道，仿佛没有看到架在脖子上明晃晃的腰刀。 “李成栋李将军也让我来的，总兵老爷不会忘记了李将军吧？”赖福见李本深举着刀的手有些颤抖，仍是不慌不忙地说道。 李本深犹豫着把腰刀放了下来，仍是放在手边，眼睛却盯着帐篷外面，唯恐有人进来了。 “总兵老爷不用担心，外面的亲兵都是自己人。”赖福的话让李本深大吃一惊，瞪着眼睛看着赖福。 “总兵老爷不要奇怪，都是些不愿意当奴才的人。”听了赖福的话，李本深拿起腰刀插回了刀鞘。 “我凭什么相信你？”李本深盯着赖福说道。 “我亲自去跟城上联络，这样总兵老爷可以信了吧？”赖福说道。 “那扬州大都督怎么说？”李本深压低着嗓子问道。 “大都督说过，战场上被打败了投降的，算是俘虏，俘虏有俘虏的待遇，那就是去劳动改造，也就是要去挖矿；但如果战场起义的，那就是自己人。总兵老爷你说呢？”赖福慢慢地说道。 “这…”李本深沉吟半晌没有吭声。 “总兵老爷可是担心过去了会被削了兵权？”赖福见有门，赶紧趁热打铁。 “大都督说过，如果过去要继续领兵，当然可以，但是部队也要象李成栋将军的部队一样接受整编，接受一样的训练，不知总兵老爷认为如何？” “请帐后稍坐。”李本深没有回答，只是对赖福说道。 “通知将领们过来商议明天如何攻城！”李本深冲门口的亲兵喊道。 不一会儿，十几个将领来到李本深的大帐，一些将领嘴里还在不停地发着牢sao，说满人把汉军不当人，知道自己的亲兵已经成了别人的人，李本深也没有喊人在帐篷外盯着。 “你们觉得明天能攻下盱眙吗？”李本深盯着眼前的十几个以前的副总兵、偏将、副将。 “回禀都统，卑职觉得咱们不可能打得下盱眙，咱们才一万五千人，盱眙城的守兵跟咱们差不多，怎么攻得下？”一个偏将盯着李本深的脸，迟疑半晌这才说道。 “图赖率的七万人马这才几天就被扬州军给打得只跑了一万多人回来，听说扬州军的炮火特别厉害，到时可别炸到咱们头上才好。”另一个偏将说道，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的将领。 “打肯定是打不下，不过豫亲王下了严令，要咱们往死里攻，咱们还能怎么样？”一个副将说道。 “什么叫往死里攻？分明让咱们去送死！”副总兵恨声说道。 “还有其他办法没有？”李本深眯着眼睛看向众将领。 “要我说，咱们干脆投降了扬州军算了，听说李成栋李总兵在那边可风光了，现在都是二师师长了，手底下虽然才一万多人，但那都是强兵啊！”副总兵盯着李本深，咬着牙说道。 副总兵话顿时在众将领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议论纷纷，李本深只是听着，并不阻止。 “要是不投降呢？”李本深制止了大家的议论，朗声说道。 “都统要去送死，我等也只有陪着了。”副总兵对李本深的话明显不满。 “投降过去那叫俘虏，我听说还有一种过去的办法叫战场起义，你们知道吗？”李本深盯着大家。 众将领一听李本深的话，眼里都露出希望的光芒。 “赖福兄弟，进来吧。” 众将领见赖福走了进来，有人显然已经认出他是孔有德的亲兵，站起来就要拔刀，李本深抬手制止住了。 “等天色再晚一些，杨副总兵亲自陪同赖福兄弟去跟城上联络，你看如何？”李本深朝杨副总兵说道。 李本深的营帐本就在最靠近城墙的地方，联络起来倒是极为方便，杨副总兵一听，赶紧答应了下来。 刘肇基晚上睡得并不踏实，心里总想着明天清兵也许会拼命地攻城，还在仔细想着每个环节，等他刚刚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门口卫兵进来把他喊醒了。 刘肇基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张口就问“清兵攻城了？” 卫兵走到他旁边悄悄说了几句，刘肇基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又让卫兵去把王强喊了起来，不一会卫兵带着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进来。 “赖福，怎么是你？”王强惊奇地问道。 “小的见过王天使，见过刘师长，这位是李本深李总兵的杨副总兵。”赖福上见单腿跪地给王强和刘肇基行了个明军中的礼节。 “你的腿没事吧？”王强上前拍了拍赖福的腿。 “小的谢天使惦记着，腿早就好完了。李总兵有弃暗投明之心，让小的带杨副总兵过来跟你们具体商量。”赖福见王强不先问事，倒先问他的腿，心中很是感动。 刘肇基一听，有些将信将疑，他并不知道赖福的事情。 王强一听却是大喜，上前一步拉着杨副总兵的手说道：“欢迎啊！欢迎你们加入扬州军！” 经过几次大战的王强比以前成熟多了，再也没有了以前的二杆子劲，考虑问题也能从全局出发了。 刘肇基见王强如此，估计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当下拉着杨副总兵商量如何战场起义的事来。 四人商量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又从城墙上用吊筐把二人放下城去。 “这赖福信得过吗？”刘肇基问道。 “赖福是我和首长专门安排的，清兵好多情报都是他送出来的。”王强也不瞒着刘肇基，跟他交了底。 刘肇基又让人把几个团长喊了起来，赖福还得回去继续跟在孔有德身边，为了赖福的安全，两人都没给大家提赖福的事，只是说李本深有心投靠，已经安排人进城商议来了。 任何事都得做两手准备，赖福固然可信，万一李本深是诈降，城里也得做相应的准备才行。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城外的清兵还在做饭，盱眙城里已经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