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五蕴迷心，锥处囊中
“不去，这病我知道，上次专家号那个教授都说了，想要根治是没有办法的，家里都这情况，凡儿又到了关键时候，又何苦去住院，浪费钱。” 一个女声压低着嗓门，轻声说道。 “可是，那教授还说了，特效药还是有用的，只要稳定下病情，不再恶化下去，情况良好的话，能撑八九年。到时候，说不定就有新药问世，把你这病彻底治好。” 男人的声音很是无助，微带着些哽咽。 “咱们这房子还能卖点钱，放心，我还能干得动，下班了，还能去送一送外卖，苦过这些年，等凡儿考上重点，再熬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行的，咱们家这钱真的不能给我治病，凡儿还差一点才能合格，不能给他拖了后腿，多买点清灵水，也许有用。” 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争论声，一股心痛猛然涌现，陈平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中年男人疲倦双眼，以及被病痛折磨的中年女人影响。 “爸爸，mama……” 一股巨大的压力，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头皮发麻。 “我是姜凡，就读清海一中，高三五班，明天就要文武分班，没有达到入定阶段的，就是没有天赋，以后只能学文科，找一个安稳但是没有什么前途的工作。 而爸妈一直对我期望很高，想方设法，花费大价钱买一些补脑提神的药物，结果没有什么大用，离着精神值1.0，我还差许多。 莲花观想法，我也只能观想15瓣，还有5瓣观想不出来，老师都说这是天赋不太好，不建议继续走这条道路。” “mama的病不能再拖了，不如就不上这个学，早早退学打工算了，多少也能贴补点家用，只是，我的想法，爸妈一定是不赞同的。” 对未来的迷惘，对自身的痛恨，以及不能帮助到家庭，不能帮到自家父母亲的那种极其强烈的内疚，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陈平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如同受困的猛虎一般，在屋里转来转去。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渐渐的，就开始计划，到同学的叔叔家店里打工，闲暇时学点调酒技能，以后也不会饿死。 再过一会，隔壁屋里父母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 夜已深。 小区里灯光也暗了下去。 陈平想了好久，想不出太好的办法，眼角流着泪珠，就昏昏沉沉的将要睡去。 这一刻，他忘了自己本来身份，也忘了兴庆府还在真武王姬长风的兵锋围困之下，甚至，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通天塔之中，看到诸世浮图一个机缘。 他就是姜凡。 从出生到十八岁，种种经历，清晰在心。 有感动，有痛苦，有无奈，有绝望。 再不记得自己身为陈平那两辈子所有的一切。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 陈平满怀心事的吃了mama提前准备好的早餐，心情就如外面的天气一般，阴沉沉的，过了站台，上了公交车，直往清海一中而去。 路上遇到熟人，他都是木然的打了招呼，心里则是想着，自己准备退学的事，要不要与同桌说起。 同桌这么多年来，一直对自己很好，两人还相约一起去南河武大学习，日后做出一番大大的成绩，为国家低御外敌，做一个让世人铭记的英雄。 可惜，这一次，自己显然是要失约了。 走进高三五班教室，就看到同学们全都人心惶惶，正在悄悄议论着，等会接下来的精神力测试…… “听说了吗？这一次，是隔壁市里的老师前来监考，看得很是严格，想要作蔽都没有办法。” “是啊，我再好好观想一会，或许临时抱佛脚，能够突破呢。” “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就算你精神突破了数值，总得需要两天时间控制身体转换为战力，炼星力强身体，也得需要一个过程。” 有人在旁哧之以鼻。 “怎么啦，行不行？” 同桌萧红心悄悄靠近，拿手指捅了捅陈平的腰侧，小声问道。 眼中却是带着丝丝怜悯，显然也明白，这两天周末，对方并没有打电话前来报喜，肯定是没有通过的。 “行什么行啊？姜凡你也不要灰心，前些天伱说的事，我问过成叔，好说歹说，还是答应你跟着他学调酒，就算这次没通过，学了一门技术，也比浪费四年时间学个财会要好，至少可以让家里饿不着。” 黄志明呵呵笑着走了过来，貌似关切的拍了拍陈平的肩膀，又道：“让我说啊，你早早的下定决心也很好。 汪阿姨得了骨癌，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就算你父亲打两份工，连治病的钱也没法保证，更别提供你买清灵水，突破入定了。” 唰…… 陈平脸一下就红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悄悄与班长说起的事情，竟然被对方拿到班上说，更重要的还是在萧红心面前说起。 这人明摆着是关切，实际上却是在嘲讽。 他脑子再不聪明，也是看得出来的。 就算没看出来。 从班上各位同学，那种有意无意的疏远，以及那古怪的眼神，也可以看出，那种隔膜和嫌弃。 凡尘俗世中，一般都讲究个先敬衣衫后敬人。 而在学校之中，除了成绩之外，比的也是家境，归根结底，比的就是日后的前程。 如姜凡这般，家庭普通，甚至称得上穷困的，本来就让人低看三分。 心地较为纯朴的学生，或许不会多想，但大多数早熟的比较现实的学生，就会形之于外，直接表现出来了。 更何况，班长明说了，姜凡的天赋并不好，家里砸锅卖铁的想要支持他买一些补药，也根本没办法在有限的时间之内，突破精神阀值。 就连姜凡信任这位班长，把自己想退学去打工的事情，也被直接说出来。 他在班上，已经基本上等于社死。 就连平日里对面容英俊的姜凡很有些好感的那些女同学，此时眼神里也不经意的露出了淡漠。 “你听我说，红心。” 陈平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有一种感觉这种情况完全不值得在意，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但是，一股巨大的羞怒，以及无能为力的难受，悄悄的掌控了他的身体，见身边的同桌眼里全是失望，忍不住就开口解释。 “不用多说，姜凡，好好努力，争取这次考好，或许会有奇迹呢。” 萧红心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过头看向班长黄志明，笑颜如花：“黄班长，我对转蓬换掌望月式，总是感觉不够流畅，等会咱们练练。” “好啊，我还约了几个同学，等会一起。其实啊，萧同学你的精神指数早就达标，就算体术上面差一点，也不影响什么，我正好有点小小的经验，可以交流一下。” “好的。” 羞辱，绝望，无地自容，种种负面情绪冲上心来，陈平双手微微颤抖着，差点失去理智的破口大骂，拿起凳子摔在班长黄志明那张虚伪的脸上。 这时，脑仁又开始痛了起来。 “不对，很不对。我为什么会觉得，一旦情绪失控，是很幼稚的一种行为，眼前的这一切，其实只是小孩子的争风吃醋。 还有，为什么总有一种感觉，这学，不能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脑仁越来越痛。 陈平抱住脑袋，痛苦大叫一声，蹲在地上。 耳中似乎听到一根琴弦崩断的声音。 “嗡……” 一股股记忆如同潮水般，翻涌而来，冲破脑海之内那层灰雾隔膜，重新掌管住这具躯体。 “我是陈平，已经活了第二世，我是兴庆之主，潜龙第一，修练的是混元金身法……” 突然之间，陈平想起了一切。 眼前就有 136点劫运，缓缓飘过。 “好险，真是好险，难怪当时听到传闻中说起，混元宗五代祖师韩林等人出了遗迹之后，过不久，全都死了。” “不管他们是不是取得了一些进步，得到了一些功法，但是，灵魂上的伤损，怎么也弥补不过来。这样看来，韩林祖师回归之后倒行逆施，也不是真的倒行逆施，而是他分不清真实与幻相，会把身边的人当做敌人，灵魂错乱，就有这么凶险。” 凭借陈平的知识底蕴，刚刚这种情况，他只是微微思索就已经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那诸世浮图虽然有着炼魂机缘，但是，灵魂投入部分之后，会被蒙蔽，会觉得自己就是另外一个人。 别人的喜怒哀乐，替换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所有的过往，全都不记得。 所有的修练知识，以及修练成果，都不会带到这具身体上来。 投入诸世浮图的半道灵魂，会缓缓的被此方世界所吞噬，所同化，最后化为虚无。 “而这，就是灵魂缺失的真相。” 要么就得到巨大好处，全身而退。 要么，这份投入就打了水漂。 “我能时刻察觉不对，总是感觉到一种格格不入的奇怪冲突，应该是打过通天塔三关的好处了。而当初五代祖师他们肯定没有打过通天塔，没有得到通天塔的护持。 因此，但凭他们才学惊世，武道天赋过人，一旦投入这诸世浮图，在一个世界的防御机制之下，在另一个完整灵魂的侵袭之下，立即就失去本心，再也回不去。” 就如一个人赤手空拳，入侵另一个有着主场优势的国家战斗，想要打赢，千难万难。 “这么看来，莲花观想图，以及后续炼神法门，应该就是机缘所在了。” “还有那什么第七十二套健身强体cao，竟然是以精神牵引宇宙元力锻体，炼的不是气血，而是天空无数星辰的力量。 之所以要达到一定的精神境界，才能修练到一定的rou身强度。 是因为只有精神达标，才能控制星力不去暴走，转换性质，达到磨练体魄的作用，从而增长力量，增进速度，甚至，生出种种奇特属性来。” “好高深的妙法，果然，世界不同，底层逻辑也不同，这里并没有什么真气，也没有什么气血存在土壤，但是，可以很方便的修练精神，更能够轻松的引下星元力。” 两个世界的不同，只在陈平心里稍加比较，他就知道，自己要向哪方面发展。 体术不体术的，其实不算太过重要。 前期只管一门心思的修练观想法就可以。 听老师说，达到坐忘境界之后，就能身与心合，心与道合，直接蜕体超凡，并尝试凝聚灵魂，出窍御物牵引星力攻敌。 再进一步，甚至还能铸就道胎，人间显圣，就如超人一般。 如今群星帝国，总共有九尊显圣大能，就是抵御外魔的定海神针。 是贴在清海一中教室墙上的大人物。 陈平抬头望去，心里就有了盘算。 南海紫竹林果然不是一般的势力，对于这种情况，显然也有了些许推演。 虽不中，亦不远。 如果猜想得没错。 修练了三光神咒的方清竹韩小茹等人，应该已经迷失在这个世界，只希望她们离得不远，否则，想要找到，都是一个难题。 “当务之急，就是保持原来的人设，修练观想法，以学校这条通道，直接拿到最高深的知识，争取在最快的时间之内，修练到最高境界。” 想太多没有用，陈平仔细的看了一眼刚刚获得的136点劫运，心里倒是有了惊喜。 春秋蚕属性面板没有跟来，但是，灵魂之中劫运获得机制，却是仍然起着作用。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劫运获得，是以如今的身体来计算的。 就如刚刚被人讥嘲，差点失控，再到明悟本心，解除另类的“胎中之迷”，其实也算是一劫。 这样子的话，自己岂非能够利用这尊高中生的弱鸡身体，刷一刷劫运点。 陈平眼前一亮。 …… 在高三五班同学们的奇异眼光之中，明明痛苦得想死的姜凡突然就变得平静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坐到座位上，翻着课本。 还时不时的拿笔在纸上划着，像是认真在学习。 耳边的一些窃窃低语，就连其他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但是，这个除了长得好看就一无是处的同学，却像是聋了一样，什么也听不到。 …… 五班训练室。 “这次，是你们这一生中最大的机遇。” “同学们，一个人不管是否出身平凡，是否天赋过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处于同一起跑线上，努不努力，用不用心，这关系到你们日后到底有多大的成就。 过了这一关，前方就是天空海阔，前途不可限量。 过不了这一关，也不要怨天尤人，昔日因，今日果，你所成就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造化，努力、天赋与运气，归根结底，看的就是你们的实力。” 虬须短衫老师，瞪着一双虎眼，死死盯着高三五班六十三位学生，就如看到虎口下的羔羊，目光无情而又森冷，在做最后的动员。 “咱们不玩虚的，三家高校提前选拔，你们两两相对，各自对战，不拘什么手段，能赢则行，最后，站到最后的四位同学得到特招名额，与高校老师自行交涉就是。 当然，除了这前四位同学一步登天，进入高等武道学院，三十名以内的同学，也能通过武考，获得水晶观想法的修行资格，开始吧。” “竟然是比武选拔。” 陈平突然笑了。 这办法好。 刚刚他还在想着，自己的时间有些不够了。 就算凭借着心灵力量强横的根基，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把莲花观想法修行到圆满，事实上，也没有时间牵引星力锻体，让这具身体进化到一个初步蜕凡的层次。 严格来说，他就算是平日里修练极为刻苦，也只是小心翼翼的牵引一丝一缕的星力融入体魄，远远比不上精神力境界高深，达到入定层次的同学，可以大股大股的引动星力。 因此，在力量和速度上面，他与班长黄志明相比，至少差了两个量级。 如此差距，如果换成是原来的姜凡，那自然是再怎么用出吃奶的力量，也打不过人家一只手。 这是天赋的碾压，全方位落后，不是单凭决心所能翻盘的。 本来，他还想着，凭借着在短短时间之内突破到入定层次的精神力，获得升学考试的机会，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时间之内，把体魄强度和力量速度提升起来。 终究能考上一个不错的武道大学。 就算是前期没有考入名校，凭着自己的进步速度，总有机会绽放光彩，从而获得更好的机会。 弯路也是路。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自己只有三年时间可以cao作，最后很可能会被排斥出去，所以，还是很珍惜时间的，并不想扮猪吃虎、韬光养晦。 只有天才，能震惊一个时代的天才，才能得到最好的资源培养，最高端的知识，也不会对自己封锁。 刚刚还愁着，第一步可能要慢人一步，没想到，这主考老师就玩这一套。 他只看实战。 一般情况下其实也不算错。 精神修为不达标的话，实战也根本强不到哪去？ 自然不可能过关。 当然，也有可能，某人运气不好，精神达标，却被比他力量弱小数倍的人打败，那这种人，考不上武道大学，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占了天大的优势都能失败，还是趁早不要走武道这条路了。 做个文职，安心后勤，其实更适合。 对于陈平来说，这就叫正中下怀。 战斗的胜负，本来就不只是力量和速度，还有技巧。 如果在这场班内选拔之中，表现得出类拔萃，是不是就有名校特招。 当然，很可能不会那么简单，或许要在全校再比几场。 但无论比过几场，以陈平如今的战斗经验和武学意境，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送他一个清海第一啊。 “我先来，姜凡，咱俩练一练。” 黄志明大声叫道。 班上同学大都知根知底，比较强的那一批，很有默契的全都找上拖后腿的这批人。 就是不想提前对上，消耗了体力和精神。 当然，躲着不上场也不行，老师看着呢…… 因此，黄志明特意找上了陈平。 他知道，这位同学，其实已经想要退学了，只是没办手续。这时跟他打起来，对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斗志，所谓比试，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好的，还请班长手下留情。” 陈平笑着走上台。 …… 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