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南昌风云

    眼看钱默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朱以海甚为满意。

    毕竟现在真正能听朱以海调动的也就是张名振和张煌言所部了，其他各地大小军阀多是听调不听宣。

    尤其是福建的郑彩更是尾大不掉，企图挟持自己而号令鲁系各部。

    而舟山的黄斌卿更是以隆武旧臣的身份直接不鸟自己。

    像钱默这样既能献银献粮献军资，又能献计献策，还敢于主动出击将自己陷于险境的下属，实在是凤毛麟角。

    也不枉他对钱默多番封赏拉拢。

    看着鲁王满意的神情，钱默趁机说到：“本次殿下传召，臣急于前来崇明，未能将所献物资随船带来。臣已命人准备5000石粮食，500副棉甲，以及1000匹上好的棉布，100坛金陵春美酒以聊表寸心，还劳烦定西候派船队前去装运。”

    鲁王心情大好，于是说到：“钱爱卿心系大明，堪为众臣表率，本监国改任钱默为苏湖总督，督苏松湖嘉四府一切事物，以示嘉奖！”

    钱默则立刻千恩万谢，以表忠心。

    周围众人也纷纷道贺，钱默本次也算不虚此行。

    离开了监国府邸后，张名振以恭贺钱默受封为由又喊上了张煌言一起去其府中小聚。

    张名振和张煌言一直是亲密无间的战友，两人也是鲁王朱以海最坚定的支持者。

    历史上张名振在亡故了之后，张煌言更是直接管了张名振的旧部，与郑成功进行了合作。

    眼下算上钱默，这3人可谓是现在鲁王麾下真正掌兵的实权派了。

    毕竟福建的郑彩虽然实力不俗，但鲁王压根就指挥不动他。

    此时张名振说到：“这崇明虽然位置险要，但毕竟是一个孤岛，物资获取殊为不易，多亏不识连番接济。”

    钱默则说到：“我在嘉兴府抄了田家庄，虽然得了一些钱粮补给，不过也是杯水车薪。”

    “可惜之前500万两银子大多沉没长江，不然此刻也不至于如此拙荆见肘。”

    张煌言说到：“听闻了不识的谋划后，我对不识也是甚为佩服，可惜天不遂人愿。如今我王师能占据崇明，威胁南京，局面也是相当不错。”

    “只是接下来不识出击湖州怕是胜算不大啊？”

    钱默说到：“我部本次袭击湖州，要打下湖州府还是不难的，只是想要长期占据却是难如登天。”

    张名振也感叹道：“我们在浙江起兵多年了，如今也只是占据些山区，岛屿，至今还是没有一块稳定的根基。”

    “不识此番出击湖州是准备劫掠一番后再退入天目山？”

    钱默说到：“若是清军集中重兵围剿，我会主动退入天目山，借助天目山修建的堡垒消耗清军，如能大量杀伤清军，再复夺湖州也不是难事。”

    “如此一来，清军的注意力就会被我吸引到湖州。浙东的台州可就出现机会了，我们这次真正要夺取的地方其实是台州啊!”

    此时张名振和张煌言皆是眼前一亮。

    几乎异口同声说到：“此计甚妙！”

    鲁王系的根据地其实是在浙东地区，尤其是台州和宁波一带。

    张明振的兵马也大多招募于浙东地区，历史上张名振就是先后攻占了台州府下辖的昌国卫和健跳所等地后将鲁王迎到了浙东。

    如今苏松，江西屡次抽调浙江兵力，加上钱默攻打湖州，浙江的清军肯定进一步被抽空。

    而且福建清军连连丢城失地，清军压根就没有任何兵力可以用来支援浙东地区，这是张名振重新占领浙东的绝佳机会。

    张煌言说到：“届时定西候先发兵昌国卫，我四明山明军定当配合，我们一举攻下临海，夺取台州不是难事。”

    钱默也补充到：“浙东之地才是我王师的根基，远比这苏松之地更易得手。”

    “攻取了台州和温州后几乎和闽北的底盘连成了一片，我军便有更多的回旋余地。”

    “定西候水师，只需要深入南京附近，马国柱定然不敢调苏松之兵南下援浙。即使南下，我也会在湖州拖住他们，给你们争取几个月的时间稳定浙东。”

    “我这里有不少可靠的商人，如果定西候需要采购军资粮食他们可以帮忙！”

    田家庄生产了不少物资，张名振之前得了杨文启的35万两白银，手中应该有些银子，钱默自然要想办法回本，不然老是捐助，他可吃不消！

    张名振也表示他这里正好需要大批军粮物资，双方一拍即合。

    攻取浙东的战略制定后，三人也聊得甚为投缘，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钱默则趁机将二人呼作“兄长”，拉近彼此关系。

    三人喝了不少酒才散去，各自回去安歇。

    第二天一早，钱默拜别了鲁王后就离开了崇明岛，回太湖准备着手夺取湖州了。

    此时的南昌城中却是暗潮涌动。

    金声桓和王得仁同江西巡抚章于天，江西巡按董学成也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金声桓，字虎符，陕西榆林人，于崇祯年间在陕北起义，绰号“一斗粟”，部下人马最多时有一万多人，后来向明朝将领左良玉投降，深得左良玉信任，史书上称：“良玉部四十八营，声桓为之长。”

    金声桓跟随左良玉南征北战，为剿灭农民军、维护明王朝的统治做出了自己的努力和贡献，最终被擢升为总兵官。

    明朝灭亡前后，金声桓跟随左良玉驻守在武昌一带。弘光元年（1645），李自成大顺军被清军追击，被迫撤向湖北一带。左良玉不敢与大顺军交锋，就借口马士英等人是朝中的jian贼，起兵“清君侧”，杀向南京城。

    可是，还在半路上，左良玉突然间病故了。南明弘光皇帝派出黄得功迎战左良玉率领的军队，与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交战，左梦庚战败，被迫停止前进。

    正在此时，清军南下，南京城被攻破，弘光皇帝偷着逃走后又被抓回来，弘光小朝廷覆灭。

    左梦庚不敢与满清军队对战，只好率领数十万军队不战而降。金声桓也跟着主将投降了清军。

    清朝英亲王阿济格怕左梦庚降清后有所反复，不放心，就解除了他的兵权，让他进京朝见顺治皇帝。

    金声桓心想入京后手里的兵权也就没有了，于是，他主动提出愿意为清王朝率部收取江西等地，得到了英亲王阿济格的批准。

    金声桓为了讨好清廷，率领部下攻入江西，诈称八旗20万主力随后就到，江西各地纷纷投降。

    占领南昌后，金声桓被清廷授予江西提督总兵一职，镇守南昌。

    李自成兵败被杀后，王得仁跟随闯军大将白旺降清，被授予江西副总兵一职，派往南昌。

    金声桓和江西总兵王体中在南昌勒索和敲诈百姓乡绅，搜刮了巨额的财富，但两人分赃不均，产生了矛盾。

    狡猾的金声桓知道王体中的部队数量多于自己，直接动手将会吃亏，就极力拉拢的他副手王得仁，使他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

    王得仁是陕西米脂人，早年追随“闯王”李自成起义，绰号“王杂毛”。

    两人密谋之后，利用清廷颁布剃发令的时机，诱杀了王体中，企图收编他的部队。

    王体中麾下一部分将领不甘心主将被害，起兵与金声桓的部队交战，但在王得仁的招降之下，他们很快失败。

    王得仁除了得到王体中的一部分兵马外，也得到了他搜刮来的财产，同样遭到章于天的勒索。

    一次，章于天派人向王得仁索要三十万两军饷，王得仁大怒道：“老子当年进北京逼死了崇祯皇帝，你不知道吗，敢和老子要钱？老子钱没有，棍棒倒可以给你！”

    说完，把派来的人打了三十棍，然后对他说：“回去告诉章于天，这就是30万两军饷！”

    章于天气得差点吐血，派人暗中搜集金、王二人的黑材料，准备上交给朝廷。

    而金声桓和王得仁也没闲着，一直暗中商量对策。

    说实话金声桓为平定江西没少费心，亲自带兵出征，身受多处刀伤。

    在金声桓的统一指挥下，江西清军从顺治二年(1645年)七月至顺冶三年十月连下建昌、峡江、袁州、吉安、抚州等十三个府，斩杀了明永宁王朱慈炎、擒获了明巡抚邝昭，其所至“村里为墟”，灭绝人性。

    本以为为清廷立下大功的他，可以在江西做个封疆大吏，不料清朝政府只让他做個提督总兵官，王得仁为副将，凡事必须遵听江西巡抚章于天、巡按董学成的命令。清王朝的刻薄寡恩、有功不赏，让金声桓大为光火。

    后来，章于天、董学成等人得知金声桓等人在转战江西时抢夺了数量众多的金银财宝时，十分眼红，就利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优势强迫他们拿出来，分一杯羹。

    金声桓大怒，心想：老子辛辛苦苦，拿命抢回来的东西岂能分给你们？你们算什么东西！老子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坐在衙门里听曲玩乐，现在却来分抢战利品，简直是痴心妄想，门儿都没有！

    其实相对于金声桓，王得仁被欺负的更厉害。毕竟他出身闯军，官职也更低。

    除了敲诈勒索，巡案董学成甚至还强收了王得仁的侍女。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王得仁也就忍无可忍了。

    失望之余，怨愤滋生，复叛之心蠢蠢欲动。

    王得仁在其府中暗自穿戴明朝衣冠，多次命伶人演郭子仪、韩世忠等剧目。

    但是想要造反他一个人可没这个实力，于是他决定拉上同样饱受敲诈勒索的金声桓下水。

    金声桓虽然也早已对清廷不满，无奈其家人都被压在南京做人质，也只好暂时忍气吞声，没有轻举妄动。

    王得仁想到了一个主意，他串通了金声桓府中的一位幕宾黄人龙，秘密向金声桓进言，说隆武帝朱聿键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躲在了江西，他们已经探得了行踪。

    于是金声桓便派人去寻找“隆武帝”，黄人龙则提前准备好了两道假的敕命，封金声桓为镇江公，王得仁为维新侯。

    金王二人大喜，准备找机会起事，反清复明。

    正月，正好江西巡抚章于天跑到瑞州去搜刮当地富户。

    黄人龙又乘机进言：“章于天这次去瑞州搜刮是假，想要对您不利是真。前几日我听说省内数千北军大举调动，去向不明。这次章于天很可能是去与他们汇合，将对大人不利。”

    这时金声桓的家人正好从南京到江西过年，他也没了后顾之忧，于是召集部下秘密商议，准备起事。

    此时王得仁还是不放心，他害怕金声桓反悔，于是决定先发制人。

    传令自己人马把住各门，包围巡案官邸，把巡案董学成给抓了起来，押到了金声桓那里，口称：“奉命将董学成带到。”

    还没等金声桓反应过来，王得仁便挥刀割断了自己的辫子，并命令手下各营全部去辫。

    事已至此，金声桓也只能顺水推舟了，否则如果和王得仁火并则自己可能会命丧当场，于是金声桓下令出榜安民，宣告自己反正抗清，并回复年号为隆武四年。

    随后将巡案董学成，布政使迟变龙等人杀死。又派人在江里捉住了想要逃走的章于天，同时在南昌城里搜捕满汉八旗大开杀戒，一时间城中风声鹤唳！

    但金声桓也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武将，且在江西到处搜刮，声名狼藉，政治声望不足。

    于是便把弘光朝的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史可法，高弘图并称为“南中三贤相”的姜日广请到了南昌，作为政治旗帜，扩大影响力。

    金声桓自称明朝豫国公，王得仁称建武侯，他们就这样重新穿上了明朝的官服。

    金、王自行任命文武官员，以黄人龙为总督川、陕、山东、山西、河南五省兵部侍郎，金声桓的中军官宋奎光为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王得仁的妻弟黄天雷为兵部侍郎锦衣卫同知；至于江西地方官则以王得仁幕中书记陈芳为江西巡抚，金声桓的幕府书记吴尊周为巡按江西监察御史，其他司道官也大抵是两家的幕客。

    章于天贪生怕死，跪在地上求饶，被金声桓任命为兵部尚书，负责打造兵器。

    永历二年（1648年）正月27日，南昌城头又重新飘扬起了大明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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