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啪!你的贤名是用皇爷的恶名换来的!朕,给陛下磕头!五方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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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 朱祁镇设下酒宴,后宫嫔妃围坐,皇子皇女由洳母、太监看着,轻歌曼舞,开怀畅饮。 朱祁镇喝到兴时,题诗作曲,妃嫔们拍手叫好。 却在这时,宫门打开,不速之客从“狗洞”外爬进来。 看见来人,朱祁镇顿时怒火翻涌,喝问道:“你来干什么?” “参见太上皇!参见诸位娘娘!” 许感恭恭敬敬跪下行礼,瞟了眼桌上丰富的酒菜:“太上皇在举行家宴?歌舞升平,真丰盛呀。” 他自顾自走到桌前,从盘中拿起一块羊排,塞进嘴里,噗的一声,把骨头吐出来,轻轻咀嚼,满脸意犹未尽。 “真香呀!奴婢在乾清宫伺候,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到荤腥了,羊排真香呀?” “还有牛rou,啧啧,奴婢馋的直流口水呀。” 许感真的流出了口水。 朱祁镇眸光冰冷:“皇帝就这般调教奴婢的吗?朕的御膳,你个奴婢也敢吃?” “求太上皇恕罪,奴婢实在嘴馋。” 许感捏了片牛rou塞进嘴里,吮了下手指,才跪在地上请罪:“请太上皇谅解,奴婢太久没见到荤腥了,馋坏了。” “近来黄河泛滥,山东大灾,皇爷连口粮都舍不得吃。” “奴婢这肚子呀,一天空落落的,见着野狗啃骨头,都想过去跟着抢几口吃的!” “实在是馋疯了,求太上皇恕罪!” “再让奴婢吃一口,就请太上皇随便处罚奴婢!” 许感居然又站起来,捏一片牛rou塞进嘴里,咀嚼的声音很大,吧唧吧唧的,然后跪下。 都知监的太监都吞了吞口水,真的很久没吃着rou了。 “再让奴婢吃一口!” 许感未经同意又站起来,吃完又跪下,站起来、吃完、跪下…… 朱祁镇整张脸都黑了:“跪下!朕不许你吃了!” “太上皇,最后一口!” 许感把一盘牛rou吃干净了,又抓着羊排吃。 一边吃还赞不绝口,说南宫的厨子做饭好吃。 “跪下!跪下!”朱祁镇暴怒。 许感放下盘子,吮了下手指,拍拍肚皮,挺直腰板:“还请太上皇跪下!咱家要宣读圣上口谕了!” “伱!” 朱祁镇就知道,这个狗太监是来消遣他的! 那个废人就看不惯他过悠闲自在的日子,朕的病刚刚好,他就来折磨朕! “朕是他的哥哥,他敢让朕跪下吗?”朱祁镇暴怒! “太上皇息怒,皇爷说了,您免跪!” 许感坏笑,看向太上皇的莺莺燕燕,太上皇当的真享受呀,这么多美人伺候,生了这么多孩子,皇爷和他比,真的惨呀。 “诸位娘娘,快过来跪下吧!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一点规矩都不懂,还须奴婢提醒?”许感盯着太上皇的嫔妃们吞口水。 “太上皇,您的嫔妃们实在不像话,用不用奴婢帮您调教调教?”许感坏笑地看着朱祁镇。 看着他恶心的嘴脸,朱祁镇想把吃进去的rou吐出来,吐他一脸,让你调教,朕还能用了吗? “快念!”他咬牙怒喝。 他看了眼年幼的皇子、皇女,都有诧异地眼神看着他这位父皇! 那个废人真狠呀,让朕丢尽颜面! 不过,朕能忍! “传圣上口谕,如今山东黄河泛滥,灾民嗷嗷待哺,是以宫中缩减用度开支,朕与太上皇带头,每日按例发放用度,只减不增,裁撤宫人,数额以上的宫人全部驱赶出宫,令其自谋生路!” 许感宣讲完口谕,淡淡道:“收走南宫一切炊具,一切摆件,全部收走!” 好好的家宴,被他给搅和了! 朕的好心情都没了! 朱祁镇胸口起伏,冷冷道:“你干脆把朕也收走吧!” 朕好不容易大病初愈,举办一场家宴,和家里人热闹热闹,那个该死的废人,连朕的最后一点欢愉都要抢走! 他就是故意的,让朕在家人面前丢尽颜面!他就是故意的! “皇爷没命令!奴婢也不敢收您呀,奴婢可不是张軏,什么都敢收!”许感语气诡谲。 朱祁镇目光阴鸷,被那个废人看穿了! 那又如何? 你杀了陈循,便永远无法和文官修复关系了,没有文官给你治理天下,你还是皇帝吗?强如太祖、太宗,不也得向文官低头吗? 你已经自断生路,朕看你还如何翻天! 啧啧啧! 许感手指在动,轮廓出刘敬妃的形状。 在空中啪啪,拍了几下空气。 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滚!你滚!”朱祁镇直接控制不住了! 从那天之后,他只要看到刘敬妃,就心里膈应,已经几天没宣她侍寝了。 “既然太上皇同意了,奴婢就动手了!”许感放肆地欣赏跪着的妃嫔。 “朕看你敢!”朱祁镇暴怒。 许感挥挥手,让人把宫人驱赶走,南宫一切东西都收走!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把太监赶出宫,让他们如何自谋生路啊?”刘丽妃急得站起来。 “丽妃娘娘,这是皇爷的圣旨,您要违抗圣旨吗?” 许感直勾勾地看着她:“丽妃娘娘,谁让您起来的?跪下!” “圣……” 刘丽妃刚要说是圣旨,但发现许感靠近她,居然闻了闻她,吓得她后退数步:“你!你,你岂敢对本宫无礼?” 呸! 许感呸了一声:“真臭!也就太上皇不嫌弃你!” 刘丽妃脸色一白,气得浑身发抖。 她因为无子,在南宫本就不受宠,在寂寞冰冷的后宫中,靠慰藉坚持下来的,可许感要断绝她的希望啊! “限一个时辰,不离宫者,一概诛杀!”许感冷哼。 刘丽妃拉着朱祁镇的手哭泣道:“陛下,这太监实在放肆,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呀!他清理南宫,是逼咱们去死呀!” “启禀太上皇,丽妃娘娘不关心您,那般关心太监干嘛?” 许感阴恻恻道:“奴婢听说呀,有些妃嫔不检点,和太监……呵呵,奴婢不敢说丽妃娘娘,想来丽妃娘娘肯定是嫌弃太监又脏又臭的,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是吧?丽妃娘娘?” 刘丽妃身体一颤,强自怒喝:“你个狗太监,胡说八道什么呢!” “是是是,奴婢胡说八道,没了太监,还有冰冷的床沿,丽妃娘娘用着也是一样的。”许感笑着说。 有人听懂了,宫和妃忍俊不禁。 有子嗣的又如何?皇帝不还是一样会厌倦嘛?看看敬妃娘娘,宠冠六宫,何其风光,如今不也得守着冰冷的床沿嘛。 有时候呀,冰冷的床沿,比男人有用。 “你滚!” 朱祁镇扭头见刘丽妃哭哭啼啼,登时暴怒:“别哭了!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刘丽妃赶紧收了眼泪,有些嫉妒地看了眼周妃,她虽然不得宠,却生了当今太子! 还有那些有子嗣的妃嫔,你们何等幸运啊? 无聊的时候,还能逗弄逗弄孩子,我呢?除了我自己,还什么啊?我自己用一用自己,又怎么了? 刘丽妃想着想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今天这脸算丢尽了! 朱祁镇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他就是这般对他亲哥哥的?” “天家血脉亲情,就由他这般糟践!” “朕不过是废帝,敢说什么?能说什么?” “哼,让天下人看笑话去吧,看吧,老朱家的亲兄弟啊,互相残杀,毫无亲情!” 朱祁镇故意说出这番话,就要借被赶出宫的太监的嘴巴,传到朝堂去。 看看朝堂怎么喷朱祁钰! 看你这个皇帝,还有没有脸面! “回太上皇的话,皇爷早就下命,紫禁城之中每宫只留四个宫人伺候,一切用度都按例发放,已有十天了。” “您这南宫任何一宫中伺候的人数,都比乾清宫还多,您就算去朝堂上争辩,也说不出理来。” “如今宣镇在打仗,山东大涝,户部、内帑钱粮捉襟见肘,朝堂上下都在缩减用度,皇爷已经半个多月没沾荤腥了,各宫的例银也在缩减。” “奴婢还告诉您,打发出去的宫女,宫里会让媒婆婚配,宫中补贴一笔嫁妆钱,至于太监,就去各局做粗活养活自己。” “不止京师,南京皇宫也不养闲人了,宫人该打发出去的就都打发出去,留下的,也都是忠心可靠的。” 这番话是朱祁钰的原话,许感复述给太上皇听。 朱祁镇大惊失色:“他还要不要皇家的体面了?每宫就四个人伺候?连个吏员都不如?南京皇宫也不管了?天家的颜面还要不要?” “皇爷说了,皇家天大的体面,也赶不上救活一个灾民重要。”许感冷笑。 “灾民灾民!不过一群泥腿子罢了!管他们死活作甚?” “连皇家体面都不要了,南京皇宫不管了,北京皇宫苛刻成这般模样!以后哪个奴婢肯用心办事?” “真是个败家子!祖宗留下的家底儿,早晚被他败光!” “难道那些贱民,能保他做皇帝吗?” “蠢货!愚蠢至极!” 朱祁镇气炸了肺了。 万宸妃不断给朱祁镇使眼色,都什么时候了,您关心那个废人干嘛? 他越作死,对我们越有利呀! “皇爷的圣旨,奴婢可不敢置喙,但请太上皇也闭嘴,这天下,是皇爷的,不劳太上皇费心了。” 许感冷笑两声,慢慢转过头,呵斥南宫宫人:“动作怎么这么慢?快点的,只有一个时辰,不爬出去的,全都劈死!全家流放宣府!” 这是指桑骂槐呢! 朱祁镇气坏了。 倘若把南宫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难道洗衣做饭,都要他们自己动手?出恭呢?也自己来? 他不肯低头,让妃嫔们都起来。 刘敬妃陪着笑问:“既然每宫留下四人,南宫自然遵循成例,许公公,您看如何?” “皇宫是皇宫,南宫是南宫!” 许感盯着她,腆了腆舌尖:“不过敬妃娘娘的话也有道理,奴婢可为敬妃娘娘开个后门,但请敬妃娘娘今晚光临寒舍……” “闭嘴!” 朱祁镇暴怒,一巴掌扇过去。 许感往后一退,让朱祁镇打了个空。 “朕打你你还敢躲?跪下!朕说话不管用了吗?朕连个奴婢都教训不了了吗?”朱祁镇暴怒。 许感跪在地上,可怜道:“太上皇,奴婢犯了什么错呀?明明是敬妃娘娘勾引奴婢的……” 啪! 朱祁镇狠狠一个耳光扇在许感的脸上:“你还敢胡说!” “奴婢不敢说了,敬妃娘娘也莫要勾引奴婢了,奴婢只是个太监,不是男人呀,若太上皇实在不行,奴婢可以送您一块木头,请您不要勾引奴婢了!” 许感哭着说,声音很大,南宫诸多嫔妃都听到了。 都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刘敬妃,又看了眼太上皇。 啪! 朱祁镇反手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气到爆炸:“该杀的奴婢!该杀的奴婢!” “奴婢确实该杀,太上皇呀,都是敬妃娘娘勾引奴婢的,求太上皇饶命啊!” 许感越说,朱祁镇越怒,仿佛头上真绿了。 刘敬妃惊恐地趴伏在地,这太监满嘴虎狼之词,本宫的清誉啊…… 尤其她看见,荣王朱见潾、朱见淳和朱见澍兄弟用怪异地眼神看着她,尤其朱见潾,居然吞了口口水! 他怎么能这样? “闭嘴!闭嘴!”朱祁镇气得踹他。 许感嘴角流血,却还是在说:“奴婢说错话了,奴婢和敬妃娘娘什么都没有呀,太上皇莫怒,太上皇千万不要迁怒敬妃娘娘啊,要打杀便打杀奴婢呀!” 哗啦! 朱祁镇把桌上的美味珍馐全都扫倒了! 盘子碗摔碎一地,无数美味洒在地上。 许感也不哭了,像条野狗一样爬过去,把好吃的往嘴里面塞:“都看什么呢!这是太上皇赏赐给奴婢们的,都吃光了,一点都不许剩!” 都知监的太监都爬过来,围着破碎的盘子碗,像野狗一样吃。 他们都是粗使太监,进了都知监,也没吃一顿好的,正如许感所说,乾清宫都多长时间见不到荤腥了,许感真馋坏了。 看着许感大快朵颐,朱祁镇竟有几分不寒而栗。 “太上皇,明天的饭没了。”许感嘴里塞满rou,含糊不清。 “什么?”朱祁镇一愣。 “南宫按照人数配给,本来这桌子鱼rou,是南宫明日的饭菜,但太上皇赏赐给了奴婢们,所以明天南宫没饭了。”许感吃到撑,打了几个饱嗝,跪在地上咧嘴傻笑。 嘭! 朱祁镇一脚把他踹翻:“你个狗太监,敢虐待朕?明日朕没饭吃,朕就把你煮了吃了!” “请太上皇恕罪,奴婢吃得太饱了,磕不了头了。” 许感爬起来,猛地看向抱着朱见泽的洳母:“你怎么还没出宫?” “她是我儿洳母,如何出得了宫?”朱见深的亲生母亲周妃呵斥道。 “给周妃娘娘请安。” 许感却站起来,从都知监太监腰间抽出刀,一刀劈在那洳母的脖子上! 鲜血溅了朱见泽一脸! 周妃近在咫尺,也被血溅到了。 人被吓傻了,软软地跪在了地上。 “咱家说了,一个时辰内,没出宫的,都该死!任何人都不例外!” 许感凶残地剁下那洳母的脑袋,提在手里,高高举起:“不听话的,这就是下场!” “你,你敢在南宫行凶?”周妃惊恐地抱住朱见泽,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血,还在笑。 “周妃娘娘,奴婢不是行凶,而是在执行圣旨!周妃娘娘要抗旨吗?”许感语气森冷。 嘭! 他把脑袋丢在地上,脑袋滚到周妃的脚下。 周妃惊叫一声,后退数步,摔倒在地上。 整个厅堂中,所有人都吓傻了,谁也没想到,许感会忽然杀人,还杀得这般残暴! 连朱祁镇也不敢说狠话了,傻傻地看着那洳母的脑袋,仿佛想到了什么。 真是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奴仆啊。 “太上皇!” “即日起,南宫无人伺候!” “一切用度,由咱家配给!” “咱家再重复一遍,不许窝藏无干人等,违者连坐!不问是谁,尽杀之!无咱家手令,不许与宫外交通!” “千万别犯在咱家手里!” 许感把刀丢在地上,官袍上都是血,挺直腰杆,森冷地盯着朱祁镇。 朱祁镇莫名觉得恐惧。 “搬!快点搬!”许感冷喝。 “朕,朕要见文武百官,皇帝虐待朕,虐待自己的亲哥哥!”朱祁镇怒吼。 许感冷笑:“太上皇要见谁?见陈循吗?陈循已经死了,您要想见他,只能去那边了。” “你敢诅咒朕?” 许感跪下请罪,朱祁镇想踹他,看见他身上的血,又不敢。 “太上皇,奴婢还要告诉您,过两天会有新太监来伺候您,想必您会非常满意的!”许感指的是许彬。 朱祁镇以为是朱祁钰的人,过来监视他罢了。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禀告,该搬的都搬完了。 许感看向朱祁镇:“太上皇,请站起来。” “你说什么?” “这把椅子,也要搬走。”许感淡淡道。 “这是朕坐的龙椅!你们敢搬走?朕坐什么?搬走了,你们敢坐?”朱祁镇暴怒。 “太上皇,您还是为明天的饭担忧吧。”许感让人搬。 朱祁镇不站起来。 但都知监的太监跪了一圈,挤着朱祁镇。 气得朱祁镇踩着一个太监站起来,他坐在内堂床上:“这张龙床是不是也要搬走啊?” “奴婢不敢!”许感请安后要离开。 万宸妃见都知监把南宫搬空了,就知道许感没说大话。 又没人敢问他,只能她站出来,问:“许公公,那明天的饭?” “嘿嘿,让敬妃娘娘亲自来取吧。”许感冲着刘敬妃笑了。 噗通! 刘敬妃跌倒在地上,这个狗太监真敢惦记太上皇的女人? 这时,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瘸着腿的女人由宫女扶着慢慢走过来,毫不畏惧地走过来,把许感堵在门口。 “他们收走了本宫的刺绣,那是本宫的东西,不是南宫的东西,还给本宫!” 这女人瞪着独眼,死死盯着许感。 那种坚韧,让人不寒而栗。 “给皇后娘娘请安。” 许感冷冷道:“若皇后娘娘把自己和南宫分得这么清楚,那您吃了多少年南宫的饭菜,是不是也该还给南宫?” “皇后娘娘,皇爷给您留下一个伺候的人,已经法外开恩了!” “若您不稀罕,奴婢可以把她赶走!” “你!” 钱皇后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许感:“本宫会去宫里讨个说法的!” 别人怕,她不怕。 连太上皇北狩瓦剌,她孤独一个人在皇宫之中,她都不怕! 八年前,当今圣上登基,她也不怕! 她靠一股子坚韧,撑到了现在,什么都不怕! 别说是许感了,哪怕对着当今皇帝,她也要讨个说法,让他老老实实把南宫的东西送回来!那是太上皇的,不是你皇帝的! 看见钱皇后,朱祁镇脸上恢复了血色,眼泪夺眶而出,关键时刻,还得靠皇后啊。 “随您,把她也带走!” 许感瞥了她一眼,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皇爷怜惜你的真情,放你入南宫,哪有你的好日子?哼,却不知回报,更不懂得皇爷苦心! 钱皇后挣脱开宫女的搀扶,厉喝道:“本宫这就去皇宫面见皇帝!问一问他,为何如此无情!” 啪! 许感扬手一个耳光,甩在伺候她的宫女脸上,怒吼:“拖出去!杀了!” “你敢!”钱皇后脸色一变! 这宫女是她的陪嫁宫女,是宫中的女官!你个狗太监,敢杀她? 噗! 许感没有废话,抽刀狠劈,鲜血溅了钱皇后一脸! 她惊恐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全是血啊,脸上、前襟,都是血啊! “她,是你害死的!” 许感死死盯着钱皇后,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钱皇后,皇爷对你恩深义重!” “你拿刺绣出宫去卖,博取你的贤名!” “却让皇爷背负恶名!” “皇爷高抬贵手,不跟你计较!” “可皇爷真就苛责过南宫吗?缺你卖的那点刺绣钱吗?” “你无非是沽名钓誉!” “皇爷大人大量,宁愿背负恶名,也没怪罪你!” “可你是怎么回报皇爷的?” “你忘记了,要不是你天天哭求,你能来到南宫?” “忘记了?你的腿残了、废了,是谁给你医治的?是谁怜悯你的?” “你都忘了!” “良心被狗吃了!” “现在居然又拿出破刺绣去打扰皇爷!” “你以为没有子嗣,奴婢就拿不到你的弱点了?” “好!是你钱皇后,气坏了太上皇的身子,三天不能吃饭!” 许感把刀插在死了的宫女身上。 然后后退三步,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若不服气,大可杀了奴婢!奴婢绝无怨言!” 钱皇后浑身一颤,这狗太监的眼光,要杀她! 她不怕死,正如许感所说,她没有子嗣,没有弱点,但她最大的弱点,就是朱祁镇啊! 许感要饿他三天不吃饭,岂不饿坏了身子? “你,你不能虐待太上皇!”钱皇后忽然发现,她除了坚韧,一无所有。 她这个皇后,只是一个空头名声罢了。 连太上皇都尊崇为太上皇了,可她还是皇后,称呼别不别扭? “南宫三天不吃饭!” 许感就看不惯钱皇后,沽名钓誉,钓名欺世。 你的好名声,是建立在皇爷的恶名身上的! 你是踩着皇爷上来的! 可你,惦记过皇爷一点好吗? 钱皇后回眸,独眼看见南宫诸人怨恨的眼神,身体一颤,蠕了蠕唇,想说一句软话,却说不出来。 “南宫的饭,已经赐给你们了,你们好好吃吧。”许感目光扫了眼死了的宫女。 朱祁镇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直接干呕出来。 他一把抓住钱皇后的手,怒声喝问:“你,你想害死朕不成!” 轰! 钱皇后如遭雷劈,她是为太上皇争一口气呀,可太上皇居然怨怼她,逼她低头。 别人怎么看她,她不在意,哪怕身体残了她也不在意。 可她最在意的是太上皇的看法啊。 “谢太上皇、皇后娘娘恩典,奴婢告退!”许感磕个头,慢慢站起来。 钱皇后看着朱祁镇,朱祁镇摇着她的手臂,还在吐。 “等一下!” 钱皇后咬碎银牙:“许公公,请留步!” “奴婢耳朵背,听不到!”许感冷笑。 “许公公,请留步!”钱皇后豁出颜面,嘶吼,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到南宫后,她以为陪在丈夫身边,今生不会再流泪。 却不想,为了这个男人,她还要流泪。 “许公公,本宫错了。”钱皇后绝望地闭上眼睛。 堂堂皇后,却要跟太监认错,她满腔愤怒。 “皇后娘娘,您不要跟奴婢认错,要跟皇爷认错,你的一切,都是皇爷赐给你的!” “不止你,皇后娘娘!” “还有你们!” “你们的一切,都是皇爷赐给你们的!” 许感眸光如刀:“没有皇爷,你们都在路边跟野狗抢饭吃呢!你们还能舔着脸活在世上?是皇爷的恩赐!” “你们的一切,都是皇爷的恩赐!” 轰! 朱祁镇脑子炸开。 诸多嫔妃也满脸惊恐。 慢慢的,钱皇后转过身体,对着紫禁城的方向,跪下,泣声道:“臣妾等谢陛下恩赐!” 头,磕下去。 眼泪,夺眶而出,止不住的流。
南宫妃嫔,也都有样学样,跪地谢恩。 而许感的目光,在盯着朱祁镇。 朱祁镇一僵,朕也要跪? 朕不跪!就不跪! 他是皇帝,朕也是皇帝,朕为何给他下跪? 朕是哥哥!他是弟弟!天底下哪有哥哥给弟弟下跪的道理? 但许感只盯着他。 噗通! 朱祁镇慢慢跪倒,眼泪狂流。 跪下了,就算今天不跪,许感也有办法让他明天下跪,囚犯还有什么颜面呢?在瓦剌大营不也是嘛,忍一忍就好了。 他开导自己,反正从土木堡开始,他就这般开导自己,都习惯了。 许感也跪在地上:“奴婢给皇爷磕头!” 嘭嘭嘭! 脑袋狠狠磕在地面上,磕红了额头。 钱皇后攥紧了拳头,有样学样,磕了三个响头:“臣妾给陛下磕头!” 呜呜呜! 她仅剩的那只眼睛有点模糊了,有点看不清了…… 万宸妃、刘敬妃等也跟着磕头高呼。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朱祁镇想杀了许感,终究还是一头磕在地上,嘭嘭嘭磕了三个:“朕,给陛下磕头!” “太上皇请起!”许感的声音传来。 朱祁镇的尊严,被狠狠踩在一个太监的脚下,他发誓,一定要杀了他!坐回那个位子上! 杀光那些嘲笑过朕的人!杀光! “奴婢告退!”许感对着朱祁镇磕了个头,从“狗洞”爬出去,他脸上还挂着笑。 “收尸啊!你们倒是收尸啊!”朱祁镇慢慢站起来,忽然看见院中的尸体还在那,登时大怒。 “收尸啊!” 朱祁镇去敲门,门锁灌了铅,狗洞被关上,门口还有人戍卫。 却没人理他! 朱祁镇慢慢蹲在地上,眼眸通红,泪水盈满了眼眶。 他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 “陛下,见泽没乃吃呢,可怎么办呀?”周妃抱着孩子过来问。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没有乃吗?你不能喂吗?” 朱祁镇怒吼:“滚!都滚!无朕旨意,谁也不许出宫半步!饿死也不许出宫!” 等妃嫔、孩子都走了,他双手抱着头,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被俘的时候、在瓦剌大营的时候,他都没哭,如今却真的哭了。 那个废人,真的狠啊。 “父皇父皇,您看我发现了什么?”广德公主朱延祥蹦蹦跳跳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朱祁镇赶紧擦了眼泪,朱延祥才三岁,说话还说不清楚呢,什么都不懂。 他看了眼那食盒,好像是许感带来的,忘记带走了? 她打开了食盒,忽然惊叫一声,一颗红色的心脏从食盒中滚了出来。 朱祁镇整个人都傻了,许感是送这东西来的? 这是陈循的?还是谁的? 他眼睛一黑,彻底昏厥过去。 …… 翌日。 奉天殿上。 朝堂上争论巡按使的人选。 “可有结果?”朱祁钰问。 “回禀陛下,阁部推选出几个人选,请陛下定夺!”林聪很明白,该听谁的话。 李绍、钱琎、朱文范。 这几个人选的有意思,李绍是李贤门人;钱琎在易储中倒向过皇帝,却是陈党;朱文范是吏部主事,是胡濙的人。 朝臣推举出这三人来,其实是在试探皇帝的心思。 “三个都派去。” 朱祁钰扫视一眼:“山东六府,朕派去六个巡按使,再推三个人出来。” “臣等遵旨!”林聪领旨。 他也在琢磨皇帝的心思。 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把皇帝当吉祥物就行了。 现在,任何事都要和皇帝商量,甚至还要揣测皇帝的心思,唉,不习惯啊。 “诸卿,昨晚王越星夜入宫,他告诉朕,他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两次刺杀。” “这是打中枢的脸呢!打朕的脸啊!” “山东不平静啊,朕也徒呼奈何。” “所以朕赐他天子剑,给他权宜之权!” “朕不管山东平不平静,朕就要山东平静,那就必须平静!” 朱祁钰站起来:“但王越一个人去,朕不放心!” “除了巡按使之外,朕打算再派出两个御史出京,担任钦差,秘密走访山东,让山东恢复平静!” “都察院,谁愿意去?”朱祁钰看向王竑等人。 “臣愿意去!” 新任右副都御使张鹏出班跪下:“臣愿意秘访山东,为陛下查清山东大灾原委!” 都察院很多人争先恐后当钦差。 朱祁钰眼睛一眯,陈循死了,都察院在找新主子呢,张鹏在主动投靠朕啊。 不错,都察院虽然带刺,却是口好刀,伤人伤己的好刀啊。 “张鹏,朕任命你为钦差!查访山东!”朱祁钰给张鹏一个机会。 “臣谢陛下隆恩!”张鹏不苟言笑。 山东是个大泥潭,一不小心,都得死在里面。 他站出来,是揣测皇帝的心思。 陈党没了,他们要么投靠胡濙,做新的胡党,要么投靠皇帝。 可胡濙并不揽权,不想做什么胡党党魁,反倒是内阁中的李贤、王直跃跃欲试,有自成一派的念头。 但和投靠李贤比起来,可就远不如投靠皇帝更划算了。 所以他铤而走险,先投靠皇帝再说。 “臣也愿意出使!” 王竑、杨瑄等人都高呼。 朱祁钰摆摆手:“都察院不必争了,六部再推举一人。” 李贤目光一窒,皇帝这是看透了都察院的心思,想看一看六部的心思呢。 陈循一死,陈党以雪崩的速度瓦解。 李贤和王直合作,大肆收拢陈党势力。 奈何朝臣并不傻,皇帝也趴在陈循的尸体上茁壮成长,皇权正在迅速膨胀。 如今已经过去了陈循在时一呼百应的日子。 朝臣四分五裂。 在朝堂上,皇党最大,坐下走狗林聪、王文、何文渊,内阁、都察院都在倾向于投靠皇党。 李王党茁壮成形,大肆招揽有生力量,陈党党羽很多投靠了李王党。 胡党也形成雏形,纵然胡濙从不拉帮结派,还是在朝中形成了举足轻重的力量。 甚至还有飘然若仙的于谦,死死攥着兵部不放手,以及凋零的勋贵。 朝堂上五方势力角逐。 按目前形势看,皇党最强势,势力最大。 而随着皇权越来越大,皇帝在朝堂上必然一呼百应,纵然达不到陈循时齐心协力的地步,但也需要李王党、胡党勠力同心,才能达到双方平衡,勉励支撑罢了。 倘若四方同时压制皇权,皇权才会收缩。 至于把皇帝彻底关进笼子里,想都别想了,老老实实和皇帝分享权力吧。 很快,六部推举出陆昶。 陆昶是景泰二年的进士,这是在安皇帝的心。 六部退让,就是胡濙在退让。 朱祁钰看懂了,胡濙是担心山东成为朝臣的绞rou机,所以竭力想从漩涡中逃离开。 还是这老狐狸看得通透啊。 李贤、王直一门心思争权,宁愿踩中陷阱,也要权力,哼。 “允。” 至于锦衣卫、东厂出的人,就不劳朝堂费心了。 朱祁钰扫了眼李贤和王直,倒便宜你们两个了。 “朕昨日与老太傅商谈,打算把皇店卖掉,筹集的钱全部送去山东。拍卖一事,就由户部和锦衣卫来办。” “吾皇圣明!” 皇帝肯放弃皇店,于国于民,都是大好事。 接下来议的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也是走个过场罢了。 下了朝,朱祁钰进入勤政殿。 勤政殿旁边,就是军机处。 军机处挂了牌,是他亲自题的字。 入值军机处的官员,跪在门口,迎接圣驾。 朱祁钰让他们开始办公吧,还没工夫一个个接见。 “王复到了吗?”朱祁钰吃了饭,喝了药,问冯孝。 “回皇爷,在殿外候着呢。” “宣进来。” 用了贴黄之后,大大提高了行政效率,但他居然比之前更加繁忙了。 这是胡濙的手段,用冗杂的奏章累死他。 哼,怕累当什么皇帝! “皇爷,许公公还在门外跪着呢,您看……”冯孝提点道。 朱祁钰脸色微寒:“让他跪着,朕让他去作威作福,欺负欺负人算了,不是让他去杀人的!” “如今是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吗?” “南宫那边再出了乱子,影响朕的大事,朕饶不了他!” “哼,自作聪明,冻着他,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朱祁钰喝了口参茶,平复怒气,缓缓道:“给他送了吗?” “送了,昨晚就给送了。”冯孝就知道,皇帝不是真生许感的气,而是敲打他,太得意忘形了。 “恩,把这盏也送给他,暖暖身子,别冻出毛病来。” 朱祁钰也是做做样子,许感在南宫杀人,是瞒不住的,没等都察院弹劾的奏章送来,他就先罚了许感,是在给他脱罪。 冯孝端着参茶出去。 朱祁钰又勾勾手指:“回来,给他再加件棉衣裳,别冻坏了。” “皇爷,昨晚您已经赐他三件棉衣了。”冯孝好笑地看着皇帝。 朱祁钰轻咳一声,佯怒:“滚吧!” 听了许感处罚了钱皇后,他反而好笑,换做是他,他早就一巴掌抽死那个女人了! 敢找朕理论? 朕三番五次高抬贵手,给你脸了? 他目光一沉,想到钱皇后,自然而然地也想到了汪氏。 汪氏曾经无数次劝谏他,劝他迎回太上皇,宽恕太上皇,不要兄弟相残,善待孙太后…… 当初,钱皇后能顺利出宫,去南宫伺候太上皇,汪氏可没少出力啊。 可汪氏,当时可是朕的皇后呀! 为何屡屡帮太上皇呢? 朱祁钰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王复走了进来,跪下行礼。 “平身,赐座。” 朱祁钰神色如常:“王卿,知道朕诏你前来,所谓何事吗?猜猜看!” “启禀陛下,臣以为陛下是想问张仁孝的案件。”王复说话一板一眼,不会故弄玄虚逗皇帝开心。 朱祁钰并没怪罪,轻轻颔首:“没错。” “这张仁孝,在午门被杀,可他弟弟张仁礼居然状告于朕,朕是既愤怒,又觉得冤枉!” “所以想问问王卿,究竟查得怎么样了?” 王复惊异地瞟了眼皇帝,张仁孝真不是皇帝杀的? “臣将审理经过写成了奏章,请陛下阅览!” 王复显然提前准备。 朱祁钰翻开细看,越看目光越冷:“荒谬!荒谬至极!” 打赏名单明天感谢!求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