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量下水道
地星，长安市。 启明娱乐艺人公寓，502房间。 “哗啦啦……” 许沐又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然后迅速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留着寸头，但依然好看的一批。 眉毛浓直，鼻梁高挺，脸部轮廓清晰但又不过分锐利…… “难道镜子里的人是我？”许沐面带疑惑。 虽然作为起点资深读者，许沐知道自己拥有这样一张脸蛋，是很合理也很合逻辑的。 虽然这张脸和自己的长相有些相似。 但是此刻许沐脑子里却只有张麻子那句话：“这根本就特么不是我！”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沐记得自己明明是在硕士论文答辩现场，念到致谢的时候因为情绪太激动眼前一黑。 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 一照镜子，脸都变了。 “什么情……” 许沐话还没有说完，一股汹涌的记忆就横冲直撞地涌进他的脑海，并迅速流动起来。 “地星，华国……” 穿越了？！ 许沐一屁股坐在马桶上，脸色煞白，差点没哭出来。 “别闹，我公务员都考上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毕业答辩，你告诉我穿越了？！” 现在的这个世界叫地星，与地球大体相似，但细节不同。 很不同。 比如这个世界上，华国的几个朝代都延续了更长的时间。 虽然在明末华国有过一段衰落，但华国迅速实现复兴，至今依然是地星上最强大的国家。这个世界的华国危机意识极重，之前的近百年都一门心思搞发展，文娱不受重视。 直到五年前，已经彻底站稳脚跟很久的华国才对文娱缓和了态度。 比如，这个世界华国的本科率是11%，学者很受重视。 但越是如此，此刻许沐的表情越绝望。 因为他穿越的这具身体，是个“文盲”。 公认的那种。 从刚才接收的记忆来看，许沐穿越的这具身体，和他同名，今年23岁。 身份是一位流量鲜rou。 江湖地位一句话概括：流量中的下水道，武魂里的蓝银草。 五年前，华国放开了对文娱的限制。 四年前，高考失败准备进场打螺丝的原身被【启明娱乐】的经纪人李东发现，成为了一名模特。 同年，娱乐圈巨头公司【天星娱乐】推出国内首档选秀节目《偶像诞生之时》。 当时的启明娱乐是个三流娱乐公司，为了给天星大佬捧场，把身为模特的原身顶上去凑数。 那时候的原身啥也不会。但观众们看着笨拙而又好看的原身在舞台上丑态百出，反而激起了强烈的保护欲。 “看到没，这样的小白才能体会养成系的快乐！” “这就是我想要的笨蛋老公。” 结果原身真就凭着一张脸杀到总决赛，并和天星娱乐旗下的三个男艺人成团出道，团名WinningMan，简称WM团。 WM团归天星娱乐经营，所以原身虽然人是启明娱乐旗下的，但大多时候归天星管理。 那一年，WM团出道即巅峰，成为国内初代顶流鲜rou。 出唱片，拍偶像剧，玩得不亦乐乎。 粉丝们把他们四个夸的天花乱坠，路人们骂的唾沫横飞。 但人家就是火，路人们喜欢的老戏骨，在片场得给人家做配。 不服？你干我呀！ 结果，真有人出手了。 两年前，华国突然成立了影视从业者公会，并颁布了影视分级制度和演员考核制度。 公会对影视剧本的审核尺度极大，但是所有的剧本在上报之后会根据题材和投资金额分为甲乙丙丁四类，历史正剧多是甲类，青春偶像剧多为丙类，投资金额在200万以下的网络电影，多为丁类。 演员也设置了入门考核，未能通过考核的演员不得在丁类影视作品中担任领衔主演，不得在丙类以上影视剧中担任主演。 所谓的入门考核，就是公会举办的“社会人影视演员从业资格证入门考试”，简称影考，考过之后就算入门。 影考每周一次，由各大艺术院校的导师任考核官，而且公会还把每周一次的影考录制下来，做成了一档名为《演员请出发》的节目，供大家观看。 影考规则很简单，考生随即抽取片段进行表演，入门标准就两个。 1.能清楚表达喜怒哀乐等情绪。 2.能感情充沛地念清台词，并根据情景要求把握基础的断句、重读等。 难吗？ 看上去好像不难，但是你让地球上的很多所谓的明星来试一试。 能毙掉一半信不信？ WM四人组也觉得这玩意不难，想当初老子在剧组，随便一演导演都直竖大拇指。 一个影考想拦住老子？办他！ 于是在规则出台之后，WM四人组自信满满地去参加影考。 粉丝们在各大城市的CBD区域买下很多大厦广告屏幕为他们声援。 “四人组给我冲，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演技！”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浪！” 结果嘛…… 原身许沐把“莘莘学子”念成了“辛辛学子”。 另外三个队友，一个演哭戏的时候笑出来了。 一个只会瞪眼。 一个把“纨绔子弟”读成了“执夸子弟”。 四人组全军覆没！ 那一天，网络上炸了锅了。 “卧槽，台词都念不对？这些人之前是咋演的电视剧？” “这几个怕不是连初中文化都没有吧？连字都不认识是不是过分了？” 粉丝们也懵了。 怎么之前我看他们演戏看的津津有味的？ 难道我以前吃的是大便？我不仅吃了，我还吧唧嘴？ 哥哥，你们这样，我裂开了呀。 而WinningMan男团，因为首字母是WM，所以从那以后就被大家亲切地称为“文盲团”。 并且因为文盲团在影考中的“出色表现”，从那之后影考在演技考核之外，又加了一门“文化常识考试”。 可以说文盲团凭一己之力改变了行业规则。 回忆到这里，许沐突然从马桶上站起来对着镜子破口大骂：“这不纯纯的异界翟博士吗？” 作为一个论文狗，许沐对翟博士的恨，不共戴天！ 此刻他的表情就像是曹可烦刚刚吃完九转大肠。 “活该你特么后面凉了啊！”许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骂道。 确实，从那之后原身就开始走下坡路。 而且是连续陡坡。 因为按照影考的规则，考试失败三个月后可以再次考核，而原身生生考了两年，终于在三天前，迎来了第八次失败。 两年！八次！其中三次文化常识没过，五次表演没过。 这样的战绩，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是相当炸裂的！ 原身不是不努力，他就是那种……那种…… 这么说吧，一般我们称这种人为，笨蛋！ 过去的两年公司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力气，比如去《疯狂星期四》当飞行主持人，参加各种综艺。 但是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这家伙好像第三次考核失败后心态就出了点问题，神情恍惚，郁郁寡欢，这种状态再好的综艺都救不回来。 两年无戏可拍，八次被群嘲，还没有综艺感，原身的粉丝百不存一。 再加上之前签下的十几部影视剧，因为原身影考没通过而搁置，出品方纷纷起诉，原身出道之后赚的钱又都赔了回去，现在还欠着200来万。 三天前，原身被WM男团正式开除，彻底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公司【启明娱乐】。 而他和启明娱乐的合同还剩不到三个月。 他不知道公司会怎么处置他。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公司不会再在他身上投入任何资源，而且按照娱乐公司的尿性，原身最有可能面对的情况是无休止的小型商演，比如去四五线城市走xue之类的。 那样，可就遭老罪了。 原身回到启明娱乐之后，三天闭门不出，然后在对未来的担忧中，emo致死。 “呼……”消化完原身的记忆之后，许沐沉默了。 回地球许沐是不奢望了。 但是你瞅瞅原身这处境，后面的日子怎么过？ 继续当明星？许沐没兴趣，也不会。 主要是不会。 但是不当明星怎么办？他和启明娱乐的合同还摆在那。 “我得想个办法开溜，这明星谁爱当谁当！” 许沐苦着一张脸，走出洗手间。 原身的住处是一套70平左右的小两居室，屋子还算干净整洁。 客厅里一条沙发，一张茶几，地上还放着跳绳，仰卧起坐辅助器等。 许沐一脚踢开地上的跳绳，径直走向饮水机，接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脑子也逐渐清醒起来。 “当务之急是尽快解除合同。”许沐端着水杯在屋子里开始溜达。 突然，他眼前一亮。 考公！ 只要考上公，他和启明娱乐的合同就解除了。 许沐面带微笑，直呼这波稳了。 因为他毕竟在地球上考过一次。 只是刚高兴不到两秒钟，许沐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有硕士学位的是地球上的他，而现在的这具身体…… 根本就特么没上过大学啊卧槽，考公的学历要求达不到！ 而且许沐还想起个事，那就是原身不仅没学历，但有200万的外债。 200万，对于明星来说不算个事。 但是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还不完！ “6！” 许沐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几秒钟后开始喃喃自语：“难道真的要再当几个月的明星？” 毕竟这玩意来钱出了名的快。 一念及此，许沐拿出了原身的手机，登上了原身的微博后台—— 【ID：许沐（认证艺人）】 【标签：一个热爱表演的少年】 这标签是当初公司给加的，因为当时原身属于突然爆火，他虽然嗓子还行，但音准不行，唱功更是一塌糊涂。 如果正经训练一段时间或许他还真能唱歌，但当时公司急着赚钱，所以直接给他定了影视路线来骗钱了。 毕竟演一演面瘫学长，再请人配音，不需要什么演技。 许沐接着往下看。 【粉丝数量：228万（活跃粉丝数量：1256个，日粉丝变化量-26万，年粉丝变化量-1080万）】 昨晚，原身还发了一条微博，言辞诚恳，声泪俱下：“虽然离开了WinningMan男团，但是那段时光是我最好的回忆。虽然又一次经历了失败，但是我知道还有你们陪伴着我，下次影考我一定会努力。” “我知道我的问题在于知识储备太少，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用功读书认真学习，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后面跟着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两本书。 一本《古诗词赏析30首（青少年版）》。 一本《走进台词课》。 原身的用意很明显，这两本书一本补充基础文化，一本提高演技。 但就是这么一条动态，吓得26万粉丝连夜跑路。 “不好意思，只是之前忘了取关，对你并没有期待，谢谢。” “两年了，你知道这两年我怎么过的吗？我就等着你影考呢，你的影考片段比小品都可乐，你治好了我的抑郁症，赶紧报名下次影考吧。” “多读书多学习？骗自己可以，别来骗哥们……” “用功读书怎么会从你嘴巴说出？” “又立人设呢是吧，你多大岁数了看古诗词还看青少年版？？？” 昨天，原身就是看着这些评论，emo致死的。 放下手机，许沐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就这处境，谁不emo？ 明星来钱是快，但那是火了的，可是原身现在的情况跟火是一点都不沾边啊。 “甚至娱乐圈好像都混不下去了吧。” 许沐瘫坐在沙发上，双目开始无神。 如果许沐前世对娱乐圈和地球上的文艺作品了解很深，那么他还有可能翻盘。 但可惜，他只是个论文狗。 他对于娱乐圈几乎完全不了解，也没兴趣。 他的知乎用来搜索如何给论文降重，他注册微博也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宅博士微博下面问候几句。 他的休闲活动是每天做完实验看小说，或者去B站刷视频。 他对文娱作品的了解几乎全都来自于B站的剪辑视频。 什么范德彪和马大帅主演的《英雄本色》啊，什么《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啊，什么高启强和安欣的《强欣记》啊。 影视名场面和乱炖的cp记住一大堆，正儿八经的电视剧没看全过。 歌曲能记住副歌，但也就那几句。 想到这里，许沐感觉好像彻底完犊子了。 “看这情况我就真得去三四线城市走xue了呗。” “可是200万，得走多少xue啊。” “再者说，到时候是人家走我的，还是我走人家的。” 就在这时，许沐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叮~知行文娱系统已绑定……” “系统？？？” 许沐直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死鬼！你怎么才来！ 脑海中的声音机械式地响起：“宿主属性面板已生成……” 随着声音的响起，许沐眼前出现一张虚拟面板。 【宿主：许沐】 【年龄：23】 【职业：偶像类明星（已糊）】 属性： （基础类）气息：D（3/20） ； （基础类）吐字：E（9/10） ； 专项技能： （表演类）哭戏：E（4/10） ； （音乐类）乐理通识：D（6/20） ； 【技能点：0（技能点可用于兑换文艺技能和增加宿主已有技能）】 【作品盲盒：0】 【深度阅读卡：0（温馨提示，深度阅读请务必谨慎使用）】 随着一行行的信息出现，许沐的眼睛也逐渐睁大。 “还能加点？还有作品盲盒？深度阅读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的声音继续响起： “本系统设定中，宿主获得奖励的途径仅有两条。阅读书籍或完成系统发布的随机任务。” “知行文娱系统新手引导任务开启：” 【新手引导任务1：请宿主认真阅读一本书籍】 【任务奖励：技能点若干；作品盲盒*1】 【文抄公也不能不劳而获，无论是优秀的文艺作品，还是良好的演技，唱功里所需要的共情能力等，都离不开文化的积淀和对世界的观察，而读书是最有效的途径之一……】 【温馨提示，本系统所颁布的任务均为建议性任务，并非强制性任务，宿主做与不做均可。】 “读书？”许沐眯起眼睛，“真把我当文盲了？文盲的是地星许沐，关我地球许沐什么事？” 不过虽然嘴上吐槽，但许沐心里有数。 系统所谓的建议性任务，就像是读研期间很多导师的建议一样：“我建议你暑假留在学校做实验，我建议你如果非要投这篇文章的话不要带我的名字……” 这些建议翻译过来其实都是一句话：一定要听劝啊孩子，要不然会死的。 “书……”许沐站起身来扫视周围。 很快，他就在茶几上发现了两本书。 一本《古诗词赏析30首（青少年版）》。 一本《走进台词课》。 正是原身昨晚发微博动态拍照的那两本。 而此刻，在许沐眼中。 那两本书上居然各自出现了一个进度条！ 在进度条的尽头，是一个宝箱形状的按钮。 许沐搓了搓手，拿起其中的一本，阅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