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姬穆赠礼
第二天早朝，姬越拜别周王，起程要回舒国了。 烟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一别，伤如之何，十里外长亭，姬越临风而立，凤眸含笑，温情的目光落在蓁蓁身上。 “此去一别，你要好好照顾公主，她记忆尚未恢复，你记得要时常提醒她。” 蓁蓁含羞垂眸，小声应下。 姬越浅笑，顿了顿，才温声道：“也要照顾好自己。” 蓁蓁顿时红了小脸，没只声，却是点了点头。 两人依依惜别，我心中暗自好笑，伸手将蓁蓁往姬越面前一推，笑道：“哥哥，有什么话抓紧时间说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冲他眨眨眼睛，带着白起走出长亭，留下二人单独相处。 姬越微微一愣，凤眸好笑。 一奴自做了我的近身侍卫后，便用回了自己的本名，白起，我觉得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是关于他的身世以及他为什么会成了奴隶，他却从来没有开口讲过。 大部分时间，他总是默默站在离我不远处，谨遵君臣之礼，不越雷池半步。 我暗暗打量她，清风飒飒中，他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手握佩剑，腰板笔挺，本就丰神俊朗的俊脸今天显得更英气十足。 昨日，红虞和素心捎来秦风的口信，同意蓁蓁和白起二人随我一同进绝尘宫，我大惑不解，这件事我还没有提，秦风已经知晓并且答应了，难道他还有先知的能力？ 然而，这次的特许似乎再一次证明了那个的传闻：国师十分宠爱幼徒，居然连绝尘宫的规矩都可以为之改变。 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杨柳依依，音容渺茫，于是在送别了姬越，回去的路上，周王又派宫人宣我觐见了，这次来接我的是周王的贴身侍从，也是他的心腹之一，我虽然不大喜欢周王，可还是不得不只身一人坐上了车辇。 这一次秘密召见，周王格外和颜悦色，开始说了一些不疼不痒的家常话，看起来像是一个十分慈祥的老人，我低头恭敬地听着，心中自然明白他找我来的目的。 果然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周王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此次到绝尘宫学习巫术，要尽快找到上古神卷，以免落到有心人手中，危害我周朝王室。” 我低着头，掩去眼中的厌恶之色，口中不得不说道：“姬柔明白”。 周王满意地点了点头。 秦风虽是他亲自册封的国师，但这几十年来，他早已看清楚，秦风是他掌控不了的人，或许他曾对秦风有过杀心，但又顾忌秦风的巫术和上古神卷，不得不对秦风敬礼有加，直到秦风收我为徒，他在垂暮之年才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进而倍加宠信舒国。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让我找到长生不老的秘术。 最后一番假意慈善之后，周王这才放我离去，我行了一礼，退出了宫殿，我转挑着人少的路走，到了一处花园，才长出了一口浊气。 “喂！” 身后一道嘶哑的声音，我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转眼一看竟是姬穆。 姬穆眉眼含笑，大步走了过来，我只觉得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父王与你说了什么？” 我目光一闪，避开他探寻的眼睛，微微行了一礼，道：“就是一些让我好好学习巫术的话。” 姬穆挑眉，笑道：“真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姬穆皱了眉头，说道：“那你一路走来，为何愁眉不展？” 我愣住，他倒是个心细之人，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一路愁眉不展，心里一惊，难道他刚才一直跟踪我。 姬穆轻轻唤道：“呆丫头”。 我无奈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个绰号是怎么得来的，他上前一步，道：“伸出手来”。 啊？ 我愣住，他轻咳一声，又道：“让我看看上次受的伤好了没有”。 我微微一愣，原来他还记得这事，笑了笑，伸出手掌给他看，道：“都已经好了”。 他不说话，突然抓过了我的手，我一惊，慌忙要收手，他不悦地板起了脸，抿唇道：“别动”目光却是仔细地在那上次蹭掉皮的地方看了又看。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慢慢变得有些奇怪。 关于我与姬穆那点恩怨，周王寿宴后我从蓁蓁那里打听过了。 几年前，大概是丽妃见周王十分宠信舒国，想要获得舒国的支持，于是私下有意与舒国联姻，况且我与姬穆年龄相仿，又是嫡出公主，她便到周王那里请求下旨赐婚我和姬穆。 只是没料到，原来的“我”拒绝了，我心里默叹一声，也不知道原来的我是个什么个性的人，也许是年少无惧，但总归是有些先见之明的。 听说我在大殿上当着丽妃的面抗旨赐婚，丽妃为此大为恼火，周王却是老谋深算，我估摸着他还要我为他寻找长生不老之术，所以才没有降罪我，这样一来，那丽妃就更记恨我了，于是这才有了在狩猎场针对我的那一幕。 只是眼前，这个目光专注的少年，让我有些无措，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可一想到他以后会成为历史上有名的暴君，我顿时没了笑意，冷冷地抽回了手。 他愣了愣，而后笑道：“想不到母妃的药这么灵” 丽妃？我讶然看他。 他挠挠后脑勺，道：“这药可是我从母妃那求的，专门派人送到驿馆给你的。” 我愣住，心情顿时复杂，虽然与姬穆只有几面之缘，但我发现少年的姬穆还是很善良的，除了性格上有着王室贵族的高傲和骄横外，此刻面对他，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与那个性格暴虐的亡国之君联系在一起。 一时沉默，他又假装咳了一声，脸上微微不自在，似乎有话要说，踟蹰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要去绝尘宫六年”。 我轻轻“嗯”了一声。 他偷偷看我一眼，又别过眼去，小声道：“六年，等你下山的时候，正好到了及笄”。 我呆住，这点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到了十五岁我也不得不谈婚论嫁了。 “这个是送给你的”他从腰间取下一件饰物，放到我手里，手心一凉，我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块玉璧。 “这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龙螭玉璧”他那张柔美的脸微微发红，不自然的偏着头说。 一个男子将他随身佩戴的饰物送给一个女子，这代表的是什么，我自然清楚不过，看着手中的玉璧，我目光复杂，之前的“我”不是已经拒绝过一次了吗？为什么他还要如此待我，我顿时头疼起来，原来的“我”到底做了些什么，能让这个高傲的少年念念不忘。 我抿了抿唇瓣，道：“殿下，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看了一眼玉璧，没有收回，而是垂下眼眸，晦涩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我抿唇不语，他俊美的脸黯然下去，道：“你且收着，如果要还我，等你下山的时候再亲自还我。” 我苦笑不得，现在还和六年后还，都是还，有区别吗？ 我咬咬牙，狠狠心，正要再决绝一次，他突然抢先说道：“我不会强迫与你，你又何必如此拒我”。 听了他的话，我五味陈杂，他垂下眼脸，小声道：“六年后，你一定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也许就不会那么讨厌我了。” 我咬着嘴唇，顿时百感交集。 “记得，下次再见的时候，别再忘记我”他重重说了一句，转身疾步离开。 哎！ 看着他那着急逃跑似的背影，我捂额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