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 不到最后一刻
我熟知的小雨，是一个善良却又十分软弱的人，她总是把心事藏在心里面，逆来顺受；造成她这样的性格，大概与幼年过往的经历有着莫大关系，她从小就失去了mama，在邵氏这个利益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中，忍气吞声的活着，而另一方面，邵天奇为了不让她卷入邵家继承人的争夺中，故意冷落她，对她视而不见，她心里存在很深的怨气，同时也存在希望，当唯一的希望变成可怜的绝望时，她的世界崩塌了，内心挥之不去的阴影让她化身成魔，可即便她成了魔，不再是我认识的小雨，我也没办法杀了她。 我忽然想起李道来，千年前，他在亲手杀了姬柔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悲伤过，痛苦挣扎过。就像现在的我，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她一步一步失去人性，而无能无力的流着泪，我大声呼喊她的名字，期盼她听到我的声音，能够唤回一点人性，尽管这种希望是多么可悲的渺茫。 小雨，可怜的小雨。 人与魔的气息，在她的身上，忽现忽隐。 我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埋头在一堆文物之中，抬起头笑着说：你好……我叫邵小雨，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你叫我小雨好了。 她笑的小心翼翼，然而在提到瑶山发生的灵异事件时，却又露出兴奋可爱的目光。 可是现在。 她处在人与魔的边界，痛苦的挣扎，沉沉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狰狞。 “小雨” 虚弱的，奄奄一息的声音，来自躺在爸怀里，缓缓睁开眼睛的李叔叔。 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听到这一声细若游丝的呼唤，小雨的眼中，再次恢复了人的气息。 “教授” 她的视线落在李叔叔的胸前，看到那让人心惊胆战的伤口时，收住脚步，眼神茫然，而后痛苦万分。 “是我，是我做的。” “小雨，不要这样，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杀了人，杀了人，好多人，我是魔鬼，伤了你。” 小雨捂着头，摇头悔恨的说道。 “教授” 她抬起头，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李叔叔。 “帮帮我” “我不要变成这个样子，如果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的话我会伤害到你们的。” “小雨，不要放弃，能帮助你的只有你自己，只要肯放下心中的怨恨，就能打败心魔之气” 妈依然双手结印，不敢大意。 “放下？” 小雨呢喃着，眼睛渐渐失去光泽，她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意。漆黑的魔气突然大量的涌现出来，缠绕在她的身上，那些压制她的符咒开始承受不住，有一部分燃烧起来，在她身上顷刻化成灰烬。 妈叹了口气，收起手沉沉地说：“我们失败了。” 失败了？ 我看向小雨，心痛不已。 “百里妍” 一直处在沉默自责之中的邵天奇，终于开口。 “帮我” “你想做什么？” “还有第二个办法，不是吗？帮我把小雨另一个魂魄杀死。” 我惊讶地看向邵天奇。 妈说道：“杀死一半的魂魄，小雨可能会长睡不起”。 “无论她是长睡不醒，还是醒来变成一个痴傻的人，她都是我的女儿，我会永远的照顾她，弥足我犯下的错。” 妈叹了口气，说：“我做不到，不是我不做，而是以我的能力，我根本没有办法将她的两个魂魄分开。” “你要杀了我的女儿？” “虽然我不想这样，但……”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百里妍，这是你曾经说过的话。” “阿妍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她连智宇都伤害了，如果我们再犹豫下去，她将会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 爸检查了一下李叔叔的伤口，沉沉的说道。 “尚方，我没事”李叔叔又看着妈说：“阿妍，我们真的要放弃了吗？小雨真的不能挽救了吗？” 妈看向正在燃烧的符咒，沉默不语。 一切，不能挽救了吗？ 蓦地，一阵细微的陶埙声隐约传来，不知从何处传来，但它的旋律很清晰。我心中一喜，这个乐声，正是伏羲曾经吹奏过的。我知道，他来了，一定在某处看着我们，最后还是出手帮我们。 听到这个埙声，所有人都有一片刻的静默。 在如烟如墨的埙声中，小雨身上的魔气明显弱了下去，符咒也停止了燃烧，小雨面色愣然，然后悄无声息合上了双眼。 妈看到小雨的变化，欣喜说道：“也许，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真的不该放弃。” 说着，她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再次结印， 埙声越过苍凉的月色，御风而来，和妈手中的结印，合二为一，妈双手推出，将咒印施在小雨身上，顿时小雨的全身被一阵光芒笼罩起来。 小雨面色安详。 这种术法，就是百里家的分魂术，追根溯源，也是源于盘古一脉的修炼之法。 我们个个屏息敛神，紧紧地盯着小雨，然而在这紧要的关头，地府的人来了，我们前面，地面上出现一个白雾缭绕的洞，两名面无表情的鬼差从中出来，仔细看，打头阵的是一团幽冥之火，正是调查魂魄消失的冥火。 “百里姑娘” 冥火先对着我说道。 我没有说话，看了看它后面的勾魂鬼差，我知道他们是来勾走小雨魂魄的，勾走小雨的魂魄，带她去万劫不复的地狱道，地狱道的红莲业火有多厉害，回忆起前世记忆的我，仍然心有余悸，忘记了那时的痛苦的绝望。 于是，我挡在他们面前。 “这样，我们很不好办啊。” 他看了看正在被分魂的小雨，苦恼地说：“请不要为难我呀，百里姑娘。我奉冥王大人之命，必须将她的魂魄带走，投入红莲业火之中，以免为祸苍生。” 我看着冥火不说话，也不让他们过去。 “谁也不能带走我的女儿” 邵天奇得知他们是夺魂鬼差，也挺身站在我旁边。 那两个鬼差，虽然面无表情，却已有不耐，使出了夺魂锁链：“让开”。 冥火看看我，又看看后面的鬼差，左右为难，“这，这”，焦灼着，但还是幽幽地退在一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