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天宫殿
苍云子见我将木鸟放进包袱里收好了，嘴角浮现出愉悦舒展的弧度。收拾好东西，在他隐忧不舍的目光里，我喜不自禁的随宫人去了天宫殿。 只是没想到，在半路上，我遇到了一个女人，一个身着华贵宫装，被身后宫人众星捧月似簇拥着向前走来，怀有身孕的女人。 站在我身旁的宫人连忙躬身行礼，我飞速看了那女人一眼，目光一暗，也躬下身行礼。 那个女人就是贤妃吧，姬穆成为太子后没多久娶的女人，虽然姬穆成为天子后，她没有被封为王后，但却是这三千后宫里唯一一个女人。 我望着她小心扶着腰走路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来的感觉。 “大人，大人” 见我望着贤妃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宫人微微困惑地低声叫了我好几声。 “嗯？”我恍惚地回过神来。 “大人，前面就是天宫殿了” 宫人提醒我。 “嗯，走吧……”走了两步，我到底是忍不住问了：“刚刚，过去的就是贤妃娘娘吧”。 “是的” 宫人回应道。 我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天宫殿是秦风在王宫里的住处，以前他还在世的时候，一年之中在这里住的次数，顶多也就一次，这都还是姬柔的原因。 我记得，姬柔三岁那年，初来帝都，就是在这座宫殿里，第一次见到了惊为天人的国师秦风nAd1(秦风收她为徒，本想要带着她到山上绝尘宫里去住，那个时姬柔因为好奇就去山上住了，可是住了一天她就受不了了，山上的日子太枯燥了，她吵着秦风非要住在这里，因为宫里人多热闹，更重要的是，王宫里有姬穆，有她的穆哥哥！带着她一块玩耍。 我随着宫人步入天宫殿，前尘往事一起涌上眼前，我陷入回忆中，眼底情不自禁的湿润了。记忆里的一切如同往昔，只是和这里相关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天宫殿空了多年，东西都还摆放在原来的地方，整齐干净，没有一点灰尘，想必是每天都会有宫人打扫这里。 “大人，大人？” 一名侍女走了进来。 “什么事？” 我急忙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湿意。 “大王派奴婢过来传话，命大人即刻过去”。 “哦，我知道了” 我整了整仪容，轻轻说道：“走吧”。随传唤侍女来到姬穆的寝殿长安宫里，进去后，没想到贤妃也在里面，身体微微靠着姬穆。 我低下头，从容有度地对姬穆和贤妃分别行了礼，姬穆轻咳几声，平声说：“起来吧”。 “是” 我微微低着头，眼神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坐在姬穆身边的贤妃，她容貌端丽，眼神温柔平和，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贤惠雅静的女人。 姬穆微微笑着说：“壁君，你先回去吧，孤和巫师还有些事情要谈。” 贤妃掩袖一笑，说：“大王，可是海棠宫的事情”。 姬穆点了点头。 贤妃坐正身体，温柔地看着姬穆说：“大王，既然是海棠宫那边的事情，臣妾也想听听”，话说完，她的目光向我看来nAd2( 我心中了悟，拱了拱手说：“神像需选用桃木雕刻而成，分别代表着雷电四方神明。至于如何才能让神像沾染王气，这四尊神像需要大王亲手雕刻，最后再由臣念咒祈福，便可完成。” “嗯”姬穆应了一声，眼神看向别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完我说的话，向门外的宫人命令道：“去取桃木过来”。 “是”宫人低着头应声，走出宫殿，身影消失了，不久，宫人回来了，手中托着一块质密细腻，木体清香的桃木。 “巫师大人” 宫人把桃木交给了我。 桃木，亦名“降龙木”或者“鬼怖木”。上古以来，便有镇灾辟邪，驱除鬼怪之说，因百鬼所惧，人们称其为神木。古时，人们刻桃木印挂于门户，以桃印辟邪镇灾。几千年来，深受驱魔方士的宠爱青睐，是伐邪制鬼材料。就像苍云子送给我的那个木鸟，就是用桃木做成的。 “仲夏之月，万物方盛，日夏至阴气萌作，恐物不懋，古人刻桃符悬挂于身，刻桃木印挂于门户，选桃木枝刻桃木人，立于户中以避邪，以桃印长六寸方三寸，五色书如法，以施门户。巫师，可还满意这块桃木？”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桃者，五木之精也，故压伏邪气者也，此仙术也，桃木之精气在鬼门，制百鬼，故今做桃木剑以压邪，此仙术也。选东南方向的桃木枝刻做桃木像，埋于房土之下，是上佳之选。可若论为神物，恐怕还是” 我的目光有意的落在姬穆面前的书案上，上面有两块刻着神明名字的桃木板。 那两块桃木板，是千年桃木雕刻成的，是幼年时，姬柔从绝尘宫偷偷拿出来的，姬柔跟秦风学习巫术，第一次做的的一对桃木板，当做礼物送给了姬穆nAd3( 姬穆注意到我的视线，微微一笑说：“巫师好眼光，不过这块桃木可不行”。 贤妃接过话来，轻柔的说：“大王，既然桃木是神木，不如让巫师大人给臣妾做一个佩饰，保佑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 姬穆的目光转到贤妃浑圆的腹部，神情间变得温柔起来，“好，壁君，就让巫师做一对佩饰给你，你一个，孩子一个。” 贤妃脸色一喜，“谢大王”。 姬穆看了看窗外，说：“天色也不早了，壁君也早些回去吧。” “大王，臣妾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吗？” 姬穆慢慢收起笑意，没有说话。 贤妃连忙垂下目光，神色中闪过失落，勉强笑了笑，低声说道：“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说着，她有些费力地起身。 “坐孤的车辇回去吧。” 姬穆叹了口气，轻轻的说。 “谢大王” 贤妃失望地离开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情五味陈杂：她是爱着姬穆的，成为他的女人，可永远不是他心里面的那个人。 “巫师？” “巫师？” “百里！” 一声带了些微怒气的声音在大殿里陡然响起。 “哈？” 我猛然回过神，微微一惊，忙回过头来，“大王”。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是，大王，这是四方神君的画像” 我从怀中拿出一个画卷，放在书案上慢慢展开。 “孤不用看这些，四方神君的画像孤曾经画过”。 “是” 我连忙收起画卷，放在一旁。 幼时，姬柔每年都会在帝都住上一段时间，在秦风那里看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总是会跑下山来，兴奋地讲给姬穆听，四方神君的画像就是姬柔将神君的雕像偷偷拿下山来，交给姬穆看。那个时候，恰逢姬穆正跟随夫子学画，心血来潮，便随手画了四幅四方神君的画像。 我一声不吭地想着前世里的事情，而姬穆已经拿起匕首雕刻起来。 天色在不断落下的木屑里逐渐变暗，宫人们轻手轻脚的进来，点燃了宫殿里所有的油灯。 “好了” 姬穆已经雕刻完一个神君像。 我双手接过来，将神像放在右手中，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抵在神像上，默念咒语。姬穆放下匕首，看着我咒语，竟皱了皱眉，神情中有几分恍惚迷惑，快速闪过。见我念完咒语，他淡淡地开口：“听秦朗说，你想当国师” “……是” “为何？” “因为……不进则退，此世人之常，臣是巫师，天下没有巫师不想当上国师，为大王分忧”。 “为孤分忧，哼哼……” 姬穆好似听到了笑话一般，竟笑了起来。然而，他的笑声很寂寞，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里很心疼，看着他不说话。 姬穆收住了笑，看到我的表情，微微愣了愣，“你很难过？” “是，臣很难过，臣一心想为大王分忧，却被大王嗤笑。臣知道，臣的修行，自然比不过秦风国师，但大王若肯给臣机会，臣定然不会辜负大王。” 姬穆怔住，没有说话。 良久，他闭上眼睛，淡淡地说：“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先退下去吧”。 我躬身伏地，轻声说：“是”，起身离开大殿，走出殿门外，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眼角，竟发现湿了。在他面前，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自那天之后，姬穆便不再传唤我到他宫里去了，四君神君像雕好后，都是命宫人送到了天宫殿里。我施过咒法后，将四尊神君像埋在了海棠宫宫殿四角完一切，我回到天宫殿，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巫司。 这时，一个宫人过来，是姬穆宫里的人。宫人奉旨告诉我，他说姬穆允许我可以继续住在天宫殿，当然若是住不习惯，也可以搬回巫司去住。 我听完这个消息，喜出望外，连忙告谢前来宣旨的宫人。 我当然会，虽然和姬穆的寝宫长安宫还有好几墙之隔的距离，但这里是离他最近的地方。 天气已进入初冬，北风在殿外呜呜地吼叫着，我正坐在烤炉旁打坐。一个宫人小跑着进来，面色焦急地说：“大人，大王让您赶快去篦萝宫一趟”。Print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