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久没有这样慢步行走在校园了，具体多久也是无从考究。 每天下课之后只想着赶快回到家写完作业躺在床上看会儿动漫。 安海市高级中学在这个城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学校，在你中考结束得到这样的结果，家里人多少会有些放心，毕竟在他们看来进了这所学校也算半只脚踏入了大学的校门。 学校一共有四栋教学楼以及一栋食堂，中间是主马路，从学校大门就可以直接看到食堂。教学楼分别设置在两旁，从学校宣传图的俯视图来看形成一个出字。 虽然学校的构成给了你出字，但围绕学校一周的围墙却将这个出字死死围在了中间。不得不想到父母经常谈起的劝学说。 “你现在坐在教室里看看书听听课多轻松，我们想进去都没机会了。” 那么或许这就是一所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至少在遇到耿介之前，我对学校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今天却，有所不同。 从教室门口开始，我就一直跟着她走在身后，往常和女生并没有什么交际所以很难了解到底该如何和女生交流。 除了一开始类似寒暄一般的问道：“哎呀，明明是双休但作业还真多呢，这样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了呢。” 在得到对方标准的回复之后，气氛也逐渐尴尬起来。 毕竟“嗯。”这个回答是真的很容易把天聊死。 从教学楼出来，盛夏的阳光再无遮挡让我选择直面。由于出来的时间有些耽搁，通往学校大门的道路空荡荡的。 夏日燥热的风吹过树梢，留下令人烦躁的蝉鸣。 我和她就这样一前一后，路上默不作声的向着中大街走去。 从学校门口穿过一条马路就到中大街了，也得亏学校的位置选的好，至少在市中心。若是像其他几所高中一般在偏僻的乡下，那要去逛个街怕是要坐半小时公交了。 周末的商业街比往常更加热闹了。除了街道上一如既往繁忙的外卖小哥外，每家餐饮店里都透露出热闹的喧嚣。 不过学生很少涉足这些店铺。 选择数量最多的应该是在商业街小巷里的猫咖以及隔壁的伊果奶茶店。我个人还是比较推荐伊果的，店面的装修很合我的口味。 店内的松软的沙发，古朴暗红色的木制餐桌。深色的墙纸上错落钉着木制书架，上面的书种类繁多，从青春文学到民国著作应有尽有。 最让我惊喜的则是老板娘也是张爱玲的粉丝，在最上方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本不起眼的粉红色书面小说。那是1997年版本的第一炉香，封面上则是张爱玲的照片。 “老板娘！两份小丸子。” “好嘞~店里先坐着稍等啊。啊~这不是小安嘛？放学啦？” “嘿嘿~再来一杯蜜桃乌龙，大杯去冰！耿介你喝什么？” “...一样的吧。” “那...老板娘，两杯一样的。” “中杯。” “...” “一个大杯一个中杯，两份小丸子。先进去坐马上就好。 不过还是稀奇啊，小安居然会带女生一块儿来，谈对象了？” “只是同学...” 在扫码付款的时候，老板娘似乎比以往更有热情，仿佛我带女生来店里就如同今早的太阳并不是从东边升起一般稀奇。 耿介则并没有多说什么，独自一人坐到了最里面的座位。 “你和老板娘很熟嘛。” 在我放下书包刚坐下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耿介四下观察了一下店铺，不经意的问道。 “啊...是的，平常放学之后会来，他们家的小丸子很好吃，而且店里装修我也很喜欢，还有很多书，对，张爱玲的书。” “欸？你很喜欢看书啊？这可真没看出来。” “啧，我至少也算半个文艺青年好吧。” “欸~”耿介略带戏谑的看着我。 沙发的松软让人暂时忘记了学习的疲惫，耿介伸手挡住了打哈切的嘴巴，而后慵懒的用手臂撑着脸，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你害羞的时候，真的很容易看出来。” “欸！！！” 这样的问题至少在我的脑海里从未提及过，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脸庞有点烫，接着是耳朵，让我不好意思的用手揉了揉头发。 “哈，就是这样，先是搓搓手，然后就是抓头发，每次都是这样。” “也不是每次吧！我在学校很少这样的！。” 面对她的提问，还有那双清澈略带戏虐的眼睛，让我的头再次低了下去。 “再说了，之前在学校又没说过话。” 就像是小孩子做错事一般，总想找个理由搪塞一般。 “至少，不一定非要通过交流才能真的认识一个人，不是么？” “怎么可能，不交流你怎么知道对方的性格啊，三观什么的。” “因为说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 “欸？” 这个回答第一时间给到我的感觉并不是意外，而是惊喜，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大家心里都有一块区域，这块区域的保护欲给每个人蒙上一层保护膜。与别人的沟通，回答也只是问题照到保护膜上自动反射出来的答案。 这个答案不是真的，或者说不是主观的，只是自己从客观的角度觉得这样回答更好罢了。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做的。 “你看，你的眼神已经回答了。很简单吧，有的时候不需要语言就能得到真的答案。” 原本她撑着脸的右手轻轻遮住了嘴巴，悄悄掩藏起嘴角的笑意。似水温柔的双眸透过眼镜淡淡的看着我，与之前不同，这次并没有感觉到戏虐，而是一种其他的感觉。 一种让人害羞，躁动，或者说让青春期男性荷尔蒙强烈分泌的感觉。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或者说...” “两份小丸子，两杯奶茶~”老板娘的到来打断了我的提问。 即便是去冰的奶茶在这炎热的夏天，杯子上还是透出了水珠，轻轻靠在脸上感受着冰凉的温度。冒着热气的小丸子摆在桌上，上面撒着比往常更多的木鱼花，暗红的酱汁画出了一个笑脸。- 刚想问些什么，老板娘便露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离开了。 “那个！” “小丸子不吃，要冷了哦。” “啊，也是。” 这个理由中断提问还真是很难让人拒绝，毕竟这样的天气能让小丸子冷掉属实有点困难，不过对于趁热吃这个说法，我想应该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还有，不管奶茶在脸上贴多久，你的脸还是那么红。” “噗嗤。” 从我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笑声。 还是第一次仔细看女生吃饭的样子，那样一只手挽起一侧的头发，戳起一个小丸子，在嘴边小心的吹一吹，咬下一小口慢慢的咀嚼。一不小心酱汁留在了嘴角，也是很快就用纸巾轻轻擦去。 果然，诚如红楼梦所说那样，女人都是水做的。 “干嘛看着我？”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眼神，耿介的语气中略带一丝愠怒，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木鱼花，像一只进食中被主人摸头的小仓鼠。 “没有，就是觉得投食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拿起一旁的纸巾，想要帮她擦去嘴角的痕迹。 耿介被这突然的动作略微吓到了，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用竹签轻轻戳了戳我的手臂。 “很熟练嘛，看来不是第一次和女生出去了。 还有这不是投食，这不是你为了感谢我的么。” 她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我已经看不到了，说完这些之后她便低下了头，愤愤不平的戳起一整个小丸子，放进嘴里用力的嚼着。 我的表情，应该...像是在看自家进食的猫咪那样吧，嗯，应该是。 “好好好，是为了感谢耿介大小姐上课的时候拯救了小的，不被老杨头在课堂上批评。 至于熟练嘛...和mama有关...” 说到母亲的话题，我下意识的降低了声音。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些不愿提及的地方。 就比方说，原本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一张白纸，但第一个在上面涂抹的却不是自己。 “和什么有关？” 耿介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 “没什么！吃完了再说话！” ... 原本打算吃完了再接着刚才未聊完的话题继续下去，但是中途耿介的电话响起，另一头似乎在询问她为什么还未到家，匆忙解释在和同学喝奶茶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话题便再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契机。 送耿介回家的路上，也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就这样互相沉默着一直走到了家，目送她上了楼梯之后，便转身离开。 兜里的手机响起，那是一条添加好友的提醒。 琴声渺渺申请加为好友。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