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6）

    十分钟后，陆常青与冯浩一同走向中央控制台。

    “救援队出动了吗？”

    面对陆中正冷不防的提问，一名叫朱喜的监视官“咻”一声起立，朝他敬了个姿势到位的军礼。朱喜天生的嗓音有些呆萌，但十分响亮。“报告中正！胡监司刚才已经带人安排下去了！”

    随即她又转向冯浩，大声问候：“冯中令好！”

    冯浩忍俊不禁，回敬了一礼。

    陆常青相当满意地点头。他记得朱喜是上两届的种子选手。

    “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朱喜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树……属下不敢！多谢陆中令，啊……陆中正谬赞！”

    陆常青好笑道：“你坐吧，继续忙。”

    冯浩还是放心不下B区，过去察看最新情况。陆常青则是定定地留在原地，不动如山地观望着C区的一处画面。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处的形势更为严峻。

    “混蛋！”方霄汉狰狞着面孔，咬着自己的手指反复逼问自己：“她怎么知道的？她怎么知道的？”怒火燎原，荒原之上孱弱的青苗被火焚尽，他只感觉到无处发泄的怒火快要把自己逼疯。

    “本来就快赢了的，本来！……不，方霄汉怎么会这么天真？”他从来没有赢过佧特。没有，一次都没有，一次都没有！

    风筱雨安静地坐在不远处。仿佛面前那个情绪大起大落的不羁青年，他并不存在。

    阴暗中有水珠从天而降，滴落头上。来不及濡湿干燥的发根便匆匆流过发梢。被地心引力牵引，在那股神秘的下坠的力道中不堪重负，匆匆坠落于地。

    世上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在它们相互爱抚的瞬间，就会粉身碎骨。

    而气得歇斯底里的方霄汉被佧特撕掉了伪装，没闲工夫理她。

    洪水警报刚发布时，两人快速登到了高处。水势一开始冲得湍急，水位很快就会升高。因为情势迫在眉睫，他们不再隐瞒实力。相视而笑的瞬间，以为自己成功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可是，设下了埋伏的不只是她。那道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从暗中扑出，直袭她的面门。

    佧特快他们一步，在刺激达神经末梢的瞬间已经俯冲而下。

    风筱雨正要反应，方霄汉紧紧搂住了她。

    “扑通！扑通！扑通！”

    男人阳刚的气息近在咫尺。让她轻盈的身躯忘了逃跑的技巧。死亡一般的气息萦绕鼻尖，让人心神俱颤。

    那一刻，她的心剧烈跳动。

    在悸动过后，她听到了方霄汉鹰证落水的声音。

    ——风筱雨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站起身，擦去满面水渍。可笑的是比起败北的耻辱，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更占了上风。

    “你对佧特念念不忘做什么？反正很快还会再见的。”

    风筱雨捂着自己完好无缺的鹰证，朝方霄汉清冷地说：“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见她要走，方霄汉鬼使神差地唤住她，“筱雨。”

    脚下潮水波涛汹涌，他没有想去的地方。

    时光凝固寸许。不久之后，风筱雨轻声地说：“真弹在考核期间是禁止使用的。”

    她真的走了。

    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消失在黑暗尽头，方霄汉没有挽留她。他没有寂寞太久。因为紧接着，魏东明来了。

    还带着个小跟班。

    方霄汉露出一口白牙粲然笑道：“哟，好巧。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C区金鹰领主生冷的眉目没有软化半分，咄咄逼人地问：“你私自行动，有何居心？”

    这种气场反倒让方霄汉舒心多了。他装作听不懂魏东明的话中有话，满是笑意地说：“刚才那种情况，也不能大家手拉着手一块儿等死吧？”

    魏东明皱了皱眉，注意到方霄汉的右臂空了一块。后者也条件反射地看了他一眼相同的位置，嘟起嘴来说：“嘁，佧特真偏心。”

    被夺去鹰证的方霄汉丝毫不见沮丧。魏东明却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冷静开口道：“佧特来过？”

    方霄汉站起身来，不满地看着自己沾满尘埃的双手。左拍拍，右拍拍，尽可能掸落掌心的一些泥沙。他离开前说：“我已经失去资格了，无法再为您掩护，请万事小心。金.鹰.领.主.大.人。”

    眼看方霄汉径直往另一端移动，魏东明攥紧了手。忍了忍，终是什么都没做地闭上眼睛。不纯粹的黑里头，又浮现出那道不在眼皮子底下的身影。

    他的后脑还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