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4）

    底下踏着凌乱步伐的B区学员大多眼窝深陷，一个个哭丧着脸，像僵尸一样耸拉着脑袋。

    熹微的日光落在他们垂落的肩上，一目了然——这群人已经没有希望了。

    B区的失格者们被禁锢在这座废弃城市的中央，一座荒岭之中，漫无目地四处游荡。

    吴半双看着那一双双迷茫又偏执的眼，心有不忍地咂舌道：“真惨啊。”

    风筱雨转过身，逼人的眼神直勾勾望住那双被怜悯侵蚀的眼，“他们净想着害人，你还可怜他们？”

    吴半双别开视线。感觉握枪的手出汗了。

    她朋友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来大姨妈心情不好，每次看人的眼神都吓死人，简直是要把她的心肝剖出来，瞧一瞧似的……

    她又不是僵尸！

    望着眼前有去无回的崎岖路径，吴半双苦了脸，再次满心后悔。

    他们已经义无反顾的将一切都抛在了身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这是上了条贼船……也没有后路了。

    风筱雨冷酷地说：“这群失败者现在只是一群行尸走rou罢了，你不用同情他们。”

    吴半双有些瑟缩地后退半步，一边暗骂自己没用，一边嘴硬道：“没有，有什么好可怜的。”

    谁还来可怜我啊……

    吴半双一想到自己过去六年的战绩，脸上红了一阵，冲着脾气说道：“我才不会可怜失败者呢！只是输得凄惨……谁都不乐意。”

    她把心一横，索性这样杠回去：“这种光想害人的败类，最适合加入苍狼之牙了！”

    母亲大人说了，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想去苍狼之牙，但那种折腾死人的地方，她才不去呢！

    吴半双的话滞留在风筱雨耳畔，她冷笑了一下，不再作声。

    魏东明一直没有开口，貌似无意搭理她们。风筱雨侧眸望去，男人睁着眼的澄澈目光下，是眼前的败落河山。

    她顺着同一方向望去——低谷。丛生的荆棘。蜿蜒在地表的碎裂河川。干涸的河床滴水不剩，有什么好看的？

    但这个地方的文化跟历史，正像雪花纸片般不住在魏东明脑海中翻腾——那些已然消逝在风中的东西。

    虽然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却不能克制心中的伤感。丰壤之上，废墟之下，转变只在一瞬间。红叶随流水而去，大多数人已经忘了它的名字。这里原是一座极繁华的城市。

    它曾是一国首都。

    此刻站在这遗址中，仿佛还能听见萦绕在高耸楼宇间的无数烟火人声，一阵一阵，如银铃般飘散在风里。听，那些欢歌笑语。无数生命曾在富庶的生活中欣欣向荣。

    它的命运不过是像朝花夕拾。当微风拂过残缺的树叶，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到最后，人紧握的拳不得不松开。

    没有人能从那次全球性的灾难中独善其身。

    盟后87年的一夕惊变，最终将包含了无数生命的这一切碾落成泥。繁华富庶重归无有。多个板块剧烈动荡，恍若谁用暗纹织出一幅目眩神迷的图案，一霎之间，低谷成了难以企及的高山，高山坠落成了脚下的碎末。看，平原被震碎，数之不尽的高楼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下。

    在人悲哀的处境里，世间万物像块破布一样被高高扬起，再被重重一挫，抖落了积在其间的无数幻梦。

    脚下的光景，或许也是人类将来集体的命运。

    至于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

    “动手吧。”魏东明斩钉截铁地说。

    吴半双咽了下口水，“还是再等等……”

    远远望去，身穿黄色外套的B区学员们个个如青面獠牙的恶鬼遍地游行，那场面瘆人得很，敌众我寡，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再等等看……”

    她转身一看，那两人面无惧色，不等她说完就纵身一跃，飞蛾扑火般深入敌军腹地。

    四周游荡的B区学员们顷刻间围拢了上来，他们仿佛被淹没了。

    密密麻麻的身影攒动着，堵死了逃出的空隙。

    吴半双吓得头皮发麻、腿肚儿发软，但那两个小人影很快便俐落地杀出一条生路来。乍一看，就像黄土石流被撕开了道口子。

    好，能行。

    “别怕……”吴半双努力给自己壮胆，眼看先行者已跟她相隔了一段距离，不敢再等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嘶吼着：“冲啊！！！”

    随即紧随在那两人身后，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正式加入敢死队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