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5 大将军细数由因

    大将军府一顿饭，宾主尽欢。

    何进颇好杯中物，张翼德见了大喜，把出豪杰手段，鲸吞虎泯，鹤啜龙吸，不惟喝得酣畅淋漓，更喝得花样百出，何进又惊又喜，连连叫道：“长见识也，长见识也！”

    张飞得意，一指鲁智深：“喏！都是我家四弟弄出的花样，莫看他生得蛮勇，其实心思最细，我等能养活那数万人，全仗他的主意。”

    鲁智深前世，一众豪杰在山上蜗居多年，日日宴饮不断，当真喝出了无穷花样，因见张飞好酒，拿出来逗他耍子，不料他活学活用，在大将军面前卖弄了一番。

    何进听了大是好奇，刘备便将鲁智深献策种油菜榨油，乃至“借富济贫”的手段，一一说出：“如今油出债偿，多余钱换来粮种，足敷支撑到夏收也。”

    好在事先鲁智深同他交代过，那些先进的耕种工艺，乃至改良的农具等，万万不可说起.

    因此刘备只说榨油一节，心中还暗暗可惜：不知四弟打得什么主意，那些物事，若是献给国家，这等农事上的大功，只怕封侯也不难。

    何进听了，愈发震惊，亲自斟酒来敬智深：“不料你一介少年，竟如此文武双全。可见幽州形胜之地，奇才辈出！先有刘君郎酿成绝世好酒，又有智深从菜中榨油，可谓相映成辉。”

    君郎乃是刘焉之字。

    刘备几人面面相觑，张飞却是霍然起身，笑道：“说到酒，俺四弟这番来，恰好带了两坛新酒，且去取来，大家试尝。”

    说罢一道烟走出去了，何进都没及叫住，无奈笑道：“却是个急性的！来我家中，难道还要自己带酒？”

    鲁智深却是猜到了张飞用意，笑道：“家中村酿，山野气味，却是繁华之地难得的。”

    不多时张飞抱着两个酒坛进来，何进笑嘻嘻道：“罢了，本将军今日也尝尝山野气味……嚯！好香！”

    却是张飞拍开泥封，那清冽香气顿时飘散。

    何进神色诧异，刘备起身，斟酒递上，何进接过，尝了一口，舌头一咂，摇头失笑：“玄德，这是什么村酿，这分明是刘君郎的幽州香！一斗数千钱，名满京师。”

    张飞咧嘴大笑：“大将军不知，此酒在我涿县，便叫“透瓶香”，的确是自家所酿，原是我四弟出的方子。若是出了涿县，才是刘幽州所贩售的“幽州香”。”

    何进听了一愣，但他终究是市井中做过买卖的，脑子转了转，明白过来，摇头叹道：“原来如此！幽州本是个穷州，我道刘君郎怎地陡然而富，进献诸般奇珍，博得龙颜大悦，封做太常、宗正。”

    刘备等都是一愕，何进看出几人疑惑，淡淡道：“乌桓近来动作频频，似有大乱征兆，刘君郎是个明哲保身之人，岂肯坐在火炉上煎熬？朝廷已令原宗正刘虞刘伯安，往任幽州刺史，刘伯安是个怀仁爱民的人，若见玄德为人，必肯重用。”

    关羽凤目微启：“若是乌桓真敢作乱，我兄弟自当为他分忧。”

    刘备心中涌起豪情，点头笑道：“二弟所言，正合吾意。”

    何进举杯道：“闻难则喜，足显丈夫意气！本将便以此酒，祝君等再建新功！”

    刘备等齐齐起身，举杯道：“吾等敢不承命！”

    当日尽欢而散。

    数日后，诰敕下来，果然封刘备为涿郡农都尉，又封郑益做县令、简雍做县丞的敕书，都一并由他带回。

    至于其他将佐职位，还要刘备自行报上，方好批复。

    夜间，鲁智深推醒刘备，两個来到屋外，问他道：“哥哥，如今你麾下豪杰不少，却要如何安排？”

    刘备显然已有腹稿，笑道：“愚兄意思，一营五部兵马，愚兄自领一部，你兄弟三个，都做千人督，各领一部，还有一部，交给太史子义，麾下军侯，你等自行任命，两个县尉，却叫程德谋、韩义公担任，你瞧这般安排如何？”

    鲁智深叹道：“哥哥，非是小弟多言，心中只怕你这等安排。你道何故？程德谋来洛阳前，本就是州郡官吏，随我等往复厮杀，只授县尉之职，岂不伤了他心？”

    刘备猛省，点头道：“你这般说来，也是有理，若是这般，也让他做千人督便是。”

    鲁智深点头：“太史子义毕竟少年，心性未定，小弟意思，倒不如他那一部，由哥哥直领，哥哥同他也好多多亲近，以收其心。德谋武艺虽然略逊子义，但是为人练达，颇通策略，独领一部兵马，必能胜任。”

    兄弟二人一番计较，自觉无差，次日刘备替众人请授官职，格局乃成，乃是——

    农都尉刘备，领一营五千兵马，驻扎涿县。

    部下五大千人督，关羽、张飞、鲁智深、程普、太史慈，各领千人。

    其中太史慈所部，由刘备直领。

    军侯二人，周仓，廖化，各领一曲人马，一为关羽部曲，一为鲁智深部曲。

    霸县县令郑益，执掌霸县。

    县丞简雍，县尉韩当。

    不数日，朝廷批下各人官职，刘备喜气洋洋，置办两套礼物，先后去何进、卢植府上拜别，领众人归返家乡。

    沿途风餐露宿，披星踏月，自不必多说，十多日后，抵达霸县。

    郑益、简雍得报，喜不自胜，忙忙来接，刘备就将封赏告知，众人俱是大喜。

    郑益尤其欢喜：“家父自洛阳逃回老家，探听到我在师兄处，三日一封信，催促回家，再不回时，便要使人来绑回我去，如今做了官儿，却有话应对他也。”

    韩当则有些不安：“刘、刘都尉，我不曾建得寸功，如何也让我做了官儿？这岂不是、岂不是……”

    他舌头正打结，刘备已然大笑，拍他肩膀道：“这里数万人开垦，不曾闹出一点事情，又不曾为外人所欺，义公岂无功劳？莫要多言了，备既有基本，自然要让有本领有肝胆的汉子得显才干，区区县尉，不过开始，来日我等建功立业，焉知义公没有做将军之日？”

    韩当闻言感动，双流垂落，忽然跪倒：“父母生我，都尉重我，皆是天大恩德。韩当不才，若蒙不弃，愿拜为主公！”

    他这举动忽如其来，刘备连忙上前扶起：“义公与我等肝胆相照，本就如兄弟一般，我自知你心意。”

    却听程普道：“先前大家俱是白身，我等虽慕玄德兄为人，也只好以兄长视之。如今玄德兄已具显职，岂能无上下尊卑？若不嫌弃程普愚鲁，亦愿拜玄德兄为主，以后定当忠心报效，佐主公成就大业。”

    太史慈一愣，看向郑益，郑益眼神亦觉迷茫，两个对视一眼，都不知如何是好。

    鲁智深看在眼里，上前搂住二人笑道：“我等这一路，生死与共，彼此皆知肺腑，哥哥也好，主公也好，本来也是一般，大丈夫身在世上，最难得知己二字，如今既见知己，如何称呼，不过小节罢了——反正洒家依旧叫他大哥。”

    太史慈眼神一亮，笑道：“智深哥哥说得再好不过，世间难得是知己，既得知己，岂能相弃？刘大哥，太史慈亦愿奉你为主公。”

    郑益摇头苦笑：“师兄，本来随你出来见识一番，不料你竟做出如此事业。我这官儿是伱给的，自然也愿奉你为主。”

    简雍哈哈笑道：“你们都不如我了解玄德为人！我同他自幼交好，叫他玄德、叫他兄长、叫他主公，你道有甚不同么？全然一般也。只是这声主公，吾等叫了，也好为后来人打个样子。”

    当下抱住刘备，亲亲热热叫道：“主公！”

    张飞大笑，指着道：“你看这胖子腻歪么？他这哪里是叫主公，分明是叫相公！”

    众人哈哈大笑，笑声间，彼此关系，真正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