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9 破局当向洛阳行

    刘备兵回霸县，沿途百姓见了，都争先涌到道前相问：“刘都尉出征可顺遂否？”

    刘备不厌其烦，一次次停下，就马上抱拳，笑呵呵告诉道：“托诸位父老洪福，已同黑山定约，绝不来侵扰刘某治下。”

    百姓们听了，欢天喜地，奔走相告。

    又有许多孩童，见大军得胜而归，欢呼雀跃，仿佛过节一般，把采来的野果、家里给的炒麦，都往军士们手中乱塞，又以鲁智深手中最多，叽叽喳喳不断问他：“牛三将军，什么时候再给我们烤田鼠呀？”

    亦有许多妙龄女子，躲在树荫下，羞答答的拿些花儿、果儿，往队伍里掷来，专要打那些最俊俏的儿郎。

    张郃打得满脸果酱，狂喜大笑，激动地扯着徐晃道：“冀州百姓，见了官兵避之唯恐不及，不料主公麾下兵马，如此受人爱戴，我等来对了，我等来对了夜！”

    徐晃话语不多，却也连连点头，露出欢喜向往之色。

    沮授脸上神色，仿佛饮醉了醇酒一般，摇头晃脑，低声赞叹不绝：“民不畏其威，但仰其德，此圣王风采也。”

    裴元绍恰好听见此语，不由暗自点头；他此番跟随前来，特意要看刘备治下民生，一路见他军民相谐、上下相亲场景，终于信之无疑，打定主意要带领部属来投靠。

    城中程普、简雍得到消息，迎出城外十余里，接着刘备一行，刘备便将沮授等人引见，程普、简雍见新得数位英才，亦是惊喜不已。

    及归城中，军士们都给了假期，任他归返军营或是回家，于县衙中安排了房舍，供沮授暂且居住。

    至于张郃、徐晃两个，都录为军侯。

    张郃便按此前说好的，置于张飞麾下听用。

    至于徐晃，刘备格外爱他为人，故放在太史慈麾下，概因太史慈虽为千人督，部曲却是刘备亲领。

    及夜，衙中设宴，大伙儿欢聚一堂，一者庆功，二者为沮授等人接风洗尘。

    说了平黑山诸事，张飞忽然说起鲜于银来：“那厮吃俺和四弟治得服了，想来也无大碍，叵耐温恕那厮，明里暗里同我为难，他还是郡中上官，十分可恼。”

    裴元绍喝得脸红红的，摇摇晃晃站起身，抱拳道：“玄德公，末将裴元绍，仰公恩德仁厚，欲携山中部众，投庇麾下。如今身无寸功，正好便做一回刺客，往涿县弄了那姓温的，替主公解忧。”

    刘备听了大喜，起身上前扶住：“裴兄弟既肯加入，实在让备欢喜。只是我这里没有渠帅给你做，若不嫌弃，可同隽乂、公明一般，先做个军侯，相助程德谋行事。”

    裴元绍心性跳脱，程普却是个老成持重的，故此刘备将之安排在程普麾下。

    他目视裴元绍，生怕他不愿意——徐晃故主杨凤，身份与裴元绍平齐，如今裴元绍做了军侯，只同徐晃同级，若是心多的，便要生出不快来。

    幸好裴元绍虽然跳脱些，却不是傻子，张郃、徐晃的武艺，他早看在眼里，况且大家年龄相仿，他性子本也洒脱，自然心中无碍，当即跪倒领受。

    刘备心中欢喜，一把将他扶起，又笑道：“至于刺客一事，非是正道，又过于冒险，吾所不取……”

    他看看沮授，继续道：“我先前便思忖了一条计策，便是写信往何大将军处，替沮先生谋取琢郡太守职位，不知大伙以为如何？”

    鲁智深笑道：“大哥，既然要弄，何不弄个大的？黑山那伙渠帅，也一并替他讨取了官职。一者全了前诺，二者如此一来，黑山众将有了官身，行事必然收敛，我这里助以钱粮，正好为我所用。”

    刘备点点头，沉吟不语。

    鲁智深道：“我知大哥心思，只怕求取官职过多，让大将军不快，又或者以为哥哥贪得无厌、不知进退。”

    刘备叹口气道：“四弟知我。”

    鲁智深笑道：“因此小弟要献之策，便是哥哥绝不能简简单单寄去一封书信，而是要大张旗鼓，亲自前往洛阳大将军府上拜谒，带上我们这里的特产，让大将军亲眼看一看，他老人家慧眼识珠，简拔哥哥以来，我们究竟做出了何等成绩。”

    刘备眼前一亮：“四弟，妙啊！如此一来，我不必相求，自然而然便谈到出征黑山一事，届时沮先生之才干，黑山诸帅之困境，大将军自然皆知，吾只要把太守为难之事如实相告，他多半便能有所主张，却比我写信生求要好得多。”

    说罢，看向沮授、简雍，两个低头思忖，同时点头，沮授道：“大道至简！大将军提拔主公在先，如今不过半载时光，治下亦是政通人和，大将军若知晓，颜面也生光彩！我瞧便依四将军所言，径直前往拜访，最是上策。届时有功夸功，有难说难，告以肺腑，最见其诚。”

    简雍带他说完：“此法极好！只是简某还要补充一点：此番我定要去主公同去。”

    众人大笑，遂议定。

    两日后，刘备留关羽坐镇，以沮授为辅，亲自领着鲁智深、简雍、程普、徐晃、张郃五人，点了二百军卒，收拾礼物二十余车，启程往洛阳而去。

    裴元绍、廖化亦领百余老农，携带新式农具、芸薹良种若干，装了十余大车，一并随队出发。

    他二人却不是去洛阳，而是去往黑山履行前诺，送农具种子，教导众渠帅于山中开荒精耕，还要引裴部所属人马，迁往霸县安置。

    一路晓行夜宿无话，六七日后，已是冀州境内，远远便见一堆堆骑兵呼啸而过，少则数十，多则数百，刘备见了疑惑，裴元绍上前指着道：“主公，这些骑兵，都是黑山各部渠帅麾下锐骑，却不知来此何干。”

    刘备嗔道：“黑山众帅，与我相约，再不冲州撞府，行那劫掠之事，莫非我等去后，竟然故态重萌？”

    裴元绍亦怒道：“言而无信，枉为男儿！彼等若如此行事，我也不肯与他干休！”

    当即纵马而出，拦住一伙骑兵，领头的却是渠帅罗市。

    听得刘备到此，连忙引了兵马来见：“刘都尉，误会也，我等都是噙齿戴发丈夫，既然与公相约，岂肯背诺？此行亦非要去打劫，而是去搭救褚飞燕！”

    刘备心下一松，顺势动问：“他又出了甚事？”

    罗市苦笑道：“此事说来也是古怪，褚飞燕去岁聚合乡中少年为盗，后来势力越发撞大，入来黑山做了渠帅，其实他本不是我们老黄巾中人。这也罢了，只是如今他麾下许多同乡的父母，日夜思念儿子，同去央求了褚飞燕故乡一個豪杰做主，那厮也是个有胆色的，竟是孤身一个闯进黑山讨人，褚飞燕自然不肯，两下相争，竟被那人生执了去，我等陆续得知，出于义气，各自领了精锐去他乡中救人。”

    刘备听了大奇：“单人匹马，入黑山执渠帅还？世间竟有这等奇事！却不知褚飞燕的家乡乃是何处？”

    罗市苦笑道：“他是常山国真定人氏。”

    鲁智深听到“常山真定”四字，心中一动，上前道：“哥哥，我们同黑山已是盟友，道左相逢，岂能置身事外？且同去走一遭，能出些气力，也见我等义气。”

    刘备思忖片刻，点头道：“好！便去走一遭，我亦好奇是谁人如此豪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