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魂者天也
巡夜司是大胤境内，各个地方都会有的治安机构，隶属于当地衙门，专行夜巡之事，以护百姓周全。 巡夜司的众人听到动静后急忙赶来，见穆剑星一行人形迹可疑，又见地上趴着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顿时一惊，纷纷抽出了腰间佩刀，怒斥道：“尔等何人，竟然敢在华阳城内行凶！” 那五名随从一听，顿时面露不悦，其中一人也是厉声呵斥道：“放肆！你们可知你们拿刀对着的是谁！”说罢，其余几人便已将手搭在了佩刀上，随时准备与之对峙。 好在穆剑星及时抬手制止了，武伯见状，赶忙将腰间的腰牌取下，扔给巡夜司为首的一人手上，淡淡回答道：“我们是淮王府的人，这位是我府的二殿下，李慕。” 巡夜司一众在得知穆剑星一行人身份后，也是识趣，连忙欠身道：“不知是殿下在此，方才多有得罪。” “无妨，今夜此人意图对我行凶，毙命于武伯刀下，还有一人侥幸逃脱，此行可谓恶劣之至，还望衙门能早日将此事彻查。” 为首的那人行了一礼后应了声：“这是自然。”说罢，他的人很快便将现场清理，随后又安排了人将刺客尸首抬走后，带队离去。 穆剑星揉了揉额头，转身正欲继续上楼之时，忽然瞥见旁边的一棵大槐树下，还有一名身穿巡夜司服饰的男子还未离去，但当他转过头看时，却又了无踪影，此事虽有些奇怪，但穆剑星也并未在意，只当是自己疲乏看花了眼，旋即上了楼。 《灵明游魂真经》是山魈大仙赠给穆剑星的一张兽皮上写着的东西，其内容对穆剑星而言称得上是晦涩难懂的程度，这给了他极大的打击。 穆剑星自幼便通读无数典籍，古文今义少有能难到他的，但如今却被难住了。 “为何……这《灵明游魂真经》所写，每个字句都不难看懂，但一连起来却无法参悟其意？” 穆剑星喃喃自语道，他回到房间后并未急着入睡，而是拿出了那张兽皮，仔细地看了起来，现在的他迫切的认识到实力的重要性，以前在天水，自己宛如池中之鱼，未曾遭遇磨难，如今一入江海，才知风浪为何物。 “唯有自身的本领才最为可靠，今晚若来的不是刺客，而是精怪一类的话，我恐怕早已凶多吉少了。” 穆剑星坐在书案前喃喃自语道，这兽皮上写的东西，大概理解下来就是关于魂魄的修炼之法，说的是常人的魂魄只能居于rou体之内，唯有身死方可脱离rou身束缚。 rou身限制了魂魄的力量，使得魂魄仅仅只有着承载意识的作用，而这《灵明游魂真经》就是助魂魄离身出游，从而发挥真正能力的，若是修成，可灵魂化形，迷人心智，念随心动，控物于无形。 这倒是完全颠覆了穆剑星的认知，感叹仙家的东西就是非同凡响，常人锤炼rou身，追求武术之道，未曾听过连魂魄也能修炼的说法，如果习得，山魈大仙给的这个造化，足以改变他穆剑星一生的轨迹！ 虽然从不认为自己这方面天赋过人，能够短时间达到山魈大仙那样的高度，但只需要达到真经的第一个阶段“灵魂出游，附着于物，可游数百丈。”的程度，就已经非常了得。 于是乎穆剑星又根据自己的理解，在床上打起坐，尝试着修炼了一段时间，虽是尝试过无数遍了，但还是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 正当他疑惑之际，忽觉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莫名的香气，仔细闻起来，有些类似于檀香的味道，好像在这香气的作用下，头脑中的杂乱也沉寂了下来，渐渐的，就连跟着《灵明游魂真经》内容修炼的思绪逐渐明了起来。 “魂者天也，身者地也，静直谋身，大道天成，明宫抱业，恣然云陵……” 穆剑星的口中默默呢喃着真经之上的口诀，心中也明白了这灵魂出窍的要领，所谓魂者天也，所指的便是灵魂来去处，入凡身之锁，而后归于高天，也就是人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 灵魂出窍要做的就是提前这一过程！也并非是要人真的死上一次，而是在口诀的辅助之下，先进入清心止水之境，也就是做到无想无念，全然静心的状态，观想出一座足有九十九阶的“天梯”，让人的意识登上这天梯，从而一步步脱离躯体的束缚。 穆剑星一遍遍低声念着口诀，脑海之中的却始终无法做到如止水一般的平静，那道天梯的形体也是模糊不清，如此下去，是断然无法成功的！ “今日好不容易才初窥门径，岂能就此放弃，且要好生想想何事最能让我心静……”穆剑星心有不甘，暗自下了狠劲，今日此事不成，誓不罢休。 思来想去，也只有看书写字之时，自己的思绪最为宁静，可做到周遭万物无存于心的地步，可书此时此刻恐怕是看不成的，写字也需中断此时的状态才可行，倒是可以试试也用这观想之法写一手字，或诵读几篇文章，不知是否可以达到真经上所说的心如止水般的境地，若是不成，再考虑其他不迟。 抱着试上一试的心态，穆剑星摒弃杂念，开始在心中观想出一桌一椅，一纸一笔，随后便在这观想而出的众物前，静静练起了字。 接连写下四首诗，仍未感受到任何不同，终究是观想之物，想来效果也定不同于亲自上手去写，于是便换一种方式再度尝试。 想到曾经随父亲一同去道观，听里面的道士修炼时念过名为《静心咒》的口诀，其作用就是使修炼之人静下心，也正好是他此时需要的。 《静心咒》期间需辅以手指结印，虽然有些复杂，好在手印与口诀当时都已记下，仔细回忆了一遍内容后，便开始一遍又一遍的诵读起来。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接连读了六遍之后，穆剑星才终于感到一种真正的宁静，无思红尘嚣嚷，只听千里风月声。全身心进入一种最为自然的状态，每一次吐息，不论是间隔也好，吸进呼出的气也罢，都做到了完全的平衡与规律。 寻常人若是想达到这样的状态，只有在熟睡的状况下才可以达到，而穆剑星此时的意识却是尤为清醒的，此时的他，或者说他的意识正处于一片汪洋之中，滴水落下，荡起微弱涟漪之后，整个水面乃至于一切都归于平静，如同一面磨得锃亮的铜镜般，足以映出万物。 真经所言，此谓之识海，穆剑星静静立于水面之上，心中的震撼无可复加，放眼望去，识海虽看上去广袤无垠，但只有百丈之内是清晰可见的，百丈之外云雾缭绕，无从观测。 穆剑星自是有心前去探查一番的，但他深知这时的自己已然达到了止水之境，不敢有丝毫怠慢和犹豫，又立马开始观想起了那座九十九阶天梯。 只听得穆剑星闷喝一声：“起！” 霎时间，识海内的水面翻涌不止，一道约莫十引之高的滔天巨浪骤然腾起，直直向穆剑星拍来，纵使他从未见过如此浩大恐怖的场景，但对于这巨浪却不知为何，并无任何惧怕之意，任凭它呼啸而来。 巨浪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狠狠地拍向了穆剑星所站的位置，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怒涛之声，穆剑星于浪潮汹涌中伫立，狂暴的水流似是有意识避开他般，纷纷从周围奔涌，而后归于水面。 待巨浪散去，识海之内再度回归平静，穆剑星缓缓睁开双眼，一座晶莹剔透，直通天际的长梯赫然出现在眼前！ 穆剑星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接连吐息了数次后，纵身走上了阶梯，一阶，两阶，三阶……随着脚步逐步往上，穆剑星越是觉得身体轻盈，似乎一个不留神间便会腾飞而起。 若是有人此时从房间里看他，会看到他的rou身之上，缓缓蒸腾出一缕雾气，越来越高，越来越多，逐渐从一缕化为一团，最后竟然呈现出了一个相貌模糊的人形！ 当穆剑星登上九十九阶时，只觉得一股眩晕之感袭来，好一阵才恢复过来，再度睁眼，入目之景仍是熟悉之景，昏暗的房间，华丽的陈设。 不同之处在于，床榻之上有一人正打着坐，呼吸平稳，好似熟睡一般，仔细一看，正是穆剑星他自己！ “我……魂离体外了！” 强烈不真实感，盘旋于穆剑星心头，这样的事放在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更何谈实践，但今日竟然成功了，实在是……荒诞又神奇！ “呵呵呵……真不知是该向你道喜还是如何，先上来一叙吧。” 穆剑星正惊叹不已，忽然一句话空灵入耳，使他心中一惊，但回忆一番后才想起，这是山魈大仙的声音。 “果然今日成功并非偶然吧。”穆剑星如此想到，随后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飘到了窗边，望着先前那刺客摔下去的地方，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魂魄应当……不会摔下去吧。 如此一想，也没多作犹豫，顺着窗口便飘了出去，寒风拂面而过，自己却感受不到，居于高空之上，却不会坠落，魂游天地之间竟是这般自由自在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