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典型的研究
书迷正在阅读:天衍之路、魔法机甲与剑舞歌酒、来到斗破的铸造大师、军事综艺,你却带人上真实战场、神诡:从加点开始到地表最强、开局炼丹考,我成了考官祖师爷、鸠集凤池、万数之劫番外少女、综武说书长生界,开局曝光帝释天、一手灭天
阿梦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虽然很累,但真是身心舒畅的一天!” 老爷子感慨道:“在追求推理尽量合乎逻辑方面,你们肯定是前无古人。为了一些影响整个知识体系的概念、命题的细微差别而投入大量精力。我感觉,这种全局性逻辑的严谨性是防范邪恶的最佳方法之一,仅次于努力保证信仰的正确,也和智人只顾局部逻辑的严谨完全不同。” 我说:“老爷子!要说到方法,您还真不行。我感觉,比这种全局性的逻辑严谨性更关键的方法有很多。例如,每个人在日常生活中都应该判断自己的一言一行是否正义,让每时每刻的生活都有无限大价值。当然,也可以把这视为责任或权利,而不是方法。但是,核心在于,在任何条件下都应该主动研究真理,虽然不应该受到强迫,但是也不能装傻,不能动不动说自己不适合研究真理,更不能说自己不适合研究,那些充其量是经验,甚至是身体给你的错觉。遗憾的是,绝大多数智人肯定会说自己不适合做研究,而他们在为自己的利益着想的时候往往很有研究精神。” 阿梦说:“我觉得,无止境地追求理想最关键。这不是将一个理想追求到极致,那样的话,我们必然平凡,只会追求某个青少年时期产生的价值有限的目标。无止境地追求理想代表无止境地改善理想,代表理想会不断改变。有些幸运的是,世界上存在最好的信仰,也就存在最好的理想,这让我们能够找到这最好的理想,最终也能有一个稳定的理想。” 阿正说:“mama说的有道理。智人往往找到自己喜欢的理想就止步,开始努力实现它。但是,喜欢、比较好不是最好,现在最好也不是逻辑上必然最好、永远最好。你们当初必然也不知道无限大价值,肯定也在追求各种有限的价值,只是,你们总是能够不断追求更进一步,这种永不知足的精神最终使你们发现了无限大价值。” 老爷子说:“很多智人一定会给自己不追求无限大价值找借口,例如,以前不知道还有无限大价值、不知道存在真理、不知道智人如此无知。但是,这些都不是很难做出的推理。你们之前也不知道,但是,不仅没有满足于无法合乎逻辑的现状,甚至没有满足于无法合乎逻辑的理想。部分是因为努力改善自己的理想,你们最终找到了必然合乎逻辑的理想,进而深刻地改变了地球生命的未来。无止境地追求是你们最终走到这一步的重要因素。” 我说:“无止境的追求在很多研究方向上都有影响。虽然我们通过归纳某些真理的性质确认了关于追求的很多性质是真理,但是,我们对其中的很多性质在之前的无止境追求之中都有所认识。所以,虽然研究这些真理的最合乎逻辑的路径是纯逻辑信仰、最大逻辑原则、关于追求的真理,我们却并不是沿着这条最佳路径发现真理,而是错误地通过经验主义先建立了关于追求的理论,然后才去发现更基本的真理。这肯定不是最佳路径,却一定比传统的那些路径好很多,通过提高成果的重要性和正确率、缩短研究的时间而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阿梦说:“所以,追求目标不需要万事俱备,只要永不知足,最终就有可能万事俱备。知足者常乐是典型的功利主义谬论,否则,一个灵魂就是当牛做马也能知足。实际上,智人的灵魂就是给身体当牛做马,他们自以为很幸福,却没想过究竟是自己幸福还是身体幸福。芳芳最初想要追求终极真理的时候觉得人类对真理所知甚少,认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但是,幸亏他当时没有过于结果论,也幸亏无止境的理想主义就在他身边,他才避免了灾难性的决策。” 这让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当初这个决策真是险之又险。即使有阿梦的激励,我也没敢主动地、积极地完全投身于研究价值无限大的真理,只能说是没有放弃,把这当作小概率事件处理。在我当初的预期中,这就像是买彩票,是一笔可能的意外之财。所以,读到、想到非常合乎逻辑的推理,我会记住、积累,而不是当作与我无关的思想,予以放弃。积累得多了,就可以做一些自己的推理,希望也就慢慢不那么渺茫了。甚至,由于理性主义和功利主义的合作,即使是我的身体当初也认为这并不是和利益无关的思想,并没有加以掣肘,当然,功利主义现在多少有些悔不当初,只不过,自己已经人微言轻。 阿正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相信那么多可能的真理就在今天轻松、自由的谈话中产生了,例如,真理是暗物质、通过归纳一部分真理可以得到新的真理、永远不能发现所有真理、纯逻辑的管理、尊重且只尊重真理,早上发现的真理我都快要忘了,光是努力记住它们我的脑子就快要炸了。” 我说:“胡说!我可没觉得今天有半点轻松,脑子早就快要炸了!不过,如果用单位价值的付出来衡量,我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少得可怜。这本书写到现在,时间和写一两篇学术论文的时间差不多,内容和价值却要多得多,疲劳程度小得多,乐趣多得多,比写专著轻松很多。甚至,今天一天的成果都可以占到我们一生的推理价值的百分之几。” 阿梦说:“这突出表明了价值的不均匀分布,但是,不能把现实中价值的不均匀分布都归因于运气,信仰、方法、规则才是决定性因素。当然,即使在这些因素全同的条件下,起伏仍然是极为巨大的,就像宇宙中不同地方的物质密度有天壤之别。” 我说:“问题就在于这些因素一点都不一样。例如,我们苦苦改善工作方法,在十几年间让方法改善了很多轮、无数倍。而智人的研究方法在此期间纹丝不动。最终,当前制度下受到鼓励的是用低劣的方法研究、写论文,更好的研究方法和写作方法反而成为了被拒绝的一方。” 老爷子说:“由于逻辑和自由的等价性,正义总是给邪恶一丝生存的机会,邪恶反而经常不给正义任何生存的机会。” 阿正问:“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毕竟,古人也是想到什么写什么的,有时是诗,有时是散文。” 阿梦说:“说得不好听点,这是一些无能的专家吃饱了撑的。某种程度上,这是研究人员数量急剧膨胀但是水平却没有相应提高之后很可能会出现的一种结果。我猜测,看到很多低水平的研究人员无法做好研究工作,无法写好文章,一些人就想要帮助这些研究人员,想干点有价值的事情。他们认为学术文章聚焦于一个课题、概念明确是有价值的事情;认为研究人员把有限的精力集中在极小的范围内,搞清楚一两个问题,会提高研究的效率;而且,这些事情都是容易做到的事情。” 我说:“他们大概希望将研究变成类似于流水线的工作,每个领域的科学家像生产线工人一样做好自己的研究工作,整个科学体系就都做好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局部合乎逻辑并不意味着全局合乎逻辑。没有正确的第一知识,即使所有科学领域都局部很好,整个科学体系也大概率一团糟,就像没有好的地基却要盖摩天大楼。一种极端的情况就是,每个科学家都近乎无脑地爱自己研究的科学,根本不管它究竟是否可能是邪恶的学科。” 阿梦说:“在一些人的推动下,现代科学的各项基本的教育、研究、交流、发表制度被逐渐建立起来。可是,他们没有想明白的是,任何价值有限的事情,只要妨碍了无限大的价值,就会沦为负价值,成为邪恶。所以,不可能存在价值有限的正确规则,因为这样的规则必然可能妨碍真理,最终只能成为邪恶的规则。即使这能帮助无数低水平的研究人员,只要妨碍了一个真理,也可能蚀本。” 我说:“现在,人人以创建制度、规则、法律为荣,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这是一个极高风险的工作,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的人生成为邪恶的一生,让之前的有限价值化为乌有。可是,各领域的专家、领导、名宿都在努力参与其中,大概是误以为这很可能是可以名垂青史的工作,没想到这反而更可能是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阿梦说:“没有任何一家期刊有权利制订自己的出版规则,否则,一旦和真理冲突,他们是坚持规则还是坚持真理?这和各种追求目标和信仰之间很难不发生冲突是类似的。” 老爷子说:“智人的学术期刊制度明显是错误的,因为这侵犯了逻辑推理的自由。而自由是和逻辑等价的基本信仰,不容侵犯。” 我说:“我们反对期刊制度不是因为它们不肯发表我们的文章,尽管这是最初的原因。现在,我写的每一章都是预期价值无限大的文章,但是,因为主题分布太广、逻辑推理不合乎传统、没有采用过多专业术语等原因而找不到合适的期刊发表。如果我们为此修改,岂不是削足适履?这反而会让人类失去更好的也更原生态的学术文章。” 阿梦说:“通过今天的讨论,我也明白了很多。对邪恶越是照顾,只会加强邪恶,就像照顾自尊心一样。有一大堆要求的期刊制度是一种邪恶的制度,必须灭亡。让我们的文章出现在这些期刊上,是在给邪恶脸上贴金。这种事还是不干为好,所以,我们以后不应该再写那种诡异的学术论文了。” 老爷子说:“这种制度怎么灭亡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它确实灭亡了。” 阿正问:“你们对自己的推理真是有着蜜汁自信,很多重要思想、重要结论都是刚想出来就盖棺论定。” 阿梦说:“受到爱因斯坦对相对论信心的影响,芳芳很早就开始追求想出来就正确的思想,也就是依靠逻辑推理的过程就足以确保结论正确的思想,可是,直到最近才真正逼近这一状态。这首先是因为信仰、方法,其次是因为能力。我相信,我们的能力距离逻辑生物还有很大差距,所以,逻辑推理还是会犯错,但是,我们已经可以在短时间内不犯什么错误,或者,发现错误后很快认识到,而各种不同思想之间的相互监督也有助于降低错误率,就像我们现在这样。甚至,邪恶的经验主义、结果论有时也会发现我们的纯逻辑推理中所犯的错误。当然,我们不能一直保持这种正确率,所以,会在休息的时候放纵自己,允许推理犯错。但是,即使是休息的时候,我们也不应该让自己犯信仰、方法方面的基本错误。” 我对阿正说:“你也一样!平时就要减少推理的错误。越是小的时候,努力减少推理的错误就会起到越好的效果。我们年纪大了,很多错误的信仰、方法难以彻底纠正。年纪越小越容易适应新的信仰,这类似于学习语言。既然学习语言的最好方法之一就是完全沉浸在那种语言的环境中,接受信仰的最好方法也是沉浸在那种信仰环境之中。我猜测,这甚至优于为逻辑争取主场优势的方法,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有沉浸式学习的条件。” 老爷子说:“在这方面,逻辑生物的孩子们确实是幸运的。” 我转向阿梦,“我一直和你强调要有张有弛。如果不允许自己有正确率低的时候,身体就会通过神经信号向灵魂发起疯狂的进攻,反而会降低正确率。对于智人而言,关键是保证专心推理的时候的正确率,这才是最代表自己推理能力的正确率。通过适当地安排生活,可以适当地提高自己的正确率。” 阿梦说:“但是,我仍然认为你在安排生活方面投入的精力太多了。毕竟,只要能力高,即使不会生活也会有很高的能力。安排生活所能起到的作用应该并不很大。” 我不想经验主义地在没有确定结果的事情上争论下去,更愿意回到能持续推进的话题,“我们现在写一章,包括思考、讨论、选择对话、文字修改,所有工作加起来也就三天左右。这是很高的效率。这点时间写传统论文甚至可能都写不出introduction。这突出表明了传统研究的问题所在。逻辑推理从来都是自由的,永远不会只有一个方向。在一篇论文那么长的推理中,只围绕一个主题几乎是不可能的,只属于一个学科都应该极为罕见才对。最关键之处不是提高了十倍、百倍的效率,而在于我们创造价值的能力是指数增长的,那么,每一时刻的十倍效率换来的是价值的成千上万倍增长。” 阿正吃惊地说:“原来,指数增长规律使得提高思维效率和提高生产线效率不一样。前者,永远在不断改进之中。后者,改变之后是静态的。不对,应该把技术也看做不断进步的过程,这样,改进技术的效率提高N倍,也会导致经济的指数增长。如此说来,正确的信仰、思维方法对技术进步的影响应该也是空前巨大的,时间越长,影响越明显。” 阿梦说:“智人的研究人员要把相当一部分精力集中在限制推理的自由上,尽量只研究一个问题。这本身就是急功近利的方法,想要缩短出成果的时间,却甘愿为此降低长期而言创造单位价值的平均时间,本质上就是在做邪恶的工作。” 我说:“这样研究,缩短了完成眼前工作的时间,但是,没有为未来提供多少积累,导致工作效率提升缓慢,甚至可能失去了指数增长特性,至少也导致指数增长在工作寿命内无法偏离线性增长太多。我们的研究方法相当于高度重视对未来的积累,而不在意对眼前工作的影响,所以,成果之间的时间间隔在不断缩短,成果的价值也在不断提高。发现无限大价值就相当于让成果之间的间隔无限小,这是传统研究方法永远达不到的效率。” 阿梦说:“传统研究制度的建立者认为,剥夺思维的自由、让每个人在自己的小范围内思考最有利于研究,在狭小范围内论述最有利于说明问题,却不知道自由地思想才是思维的本质,才能做出最好的研究。尽可能将所有真理包含在一起研究、写作甚至是研究的最核心方法之一。滑稽之处在于,自由不排斥偶尔小范围地思考、写作,不会想着禁止传统方法,后者却等同于禁止了前者。” 我说:“其实,我们也要对抗思想的自由,不让自己去思考和身体、利益有关的事情。但是,这是为了对抗身体的干扰,而不是为了对抗思维的自由,相当于是帮助灵魂在争取思维的自由。身体通过神经信号的影响让思维失去了自由,我们要通过修正这一影响恢复思维的自由。所以,同样是影响思维的自由,我们的方法是正义的,传统的方法是邪恶的。” 阿梦说:“但是,推理并不一定不能集中在一个学科内。和价值有限的推理相比,真理学必然有无限强大的吸引力。而且,这也不意味着不自由,反而是自由最大的推理。我们的推理受到真理学的吸引,被约束其中;智人的推理几乎没有受到真理学的吸引,游离于真理学之外,宛如真理根本不存在。” 我说:“在真理学内,推理必然是自由的。推理到任何一个地方,下一步都有无限多的选择。我们推理到暗物质,遇到了问题,并不需要继续解决问题,也不需要评估目前进展的利弊。尽管那些都是很有价值甚至价值无限大的工作,但是,我们仍然可以自由地转向其它价值无限大的研究方向,甚至完全可以超出物理学、自然科学的范畴。另一方面,虽然正确的研究有无限多的可能方向,价值有限的方向反而不在其中。所以,我们有成百上千的正确研究方向,智人的成千上万个研究方向中却没有几个是逻辑上可能正确的方向。” 阿梦说:“这是没有正确的信仰、研究方法的表现。将自己约束在狭小的课题范围内、强迫自己解决难题并没有什么好处。当然,躲避难题也不是为了利益,而是因为逻辑推理本身就要寻找更顺畅的方向。不过,我们躲避难题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有待商榷,至少有时包含利益的动机在内。尤其是芳芳,我怀疑他经常是为了利益。” 我抗议道:“我没有!最多只能说我的动机复杂,包含利益的动机在内,这和为了利益不一样。很多时候,利益根本就是不重要的甚至可有可无的动机,因为我也思考了很多困难的问题,那很难用利益解释。” 阿梦没有继续这个价值不大的话题,“所以,智人的研究人员们应该抛弃关于研究的传统观点,对研究方向应该有想象力,不要执着于文章遗留了多少问题,推理是否直线、顺畅、准确,而应该关注作者是否始终在进行价值无限大的推理。曲折、生涩、模糊的推理可能价值无限大,因为那可能是真理的雏形;貌似直线、顺畅、准确的推理只要和真理无关,就可能是邪恶的,因为真理以外不存在理所当然的推理,反而需要认真检查其中可能的错误。别说我们的推理通常总是和前面有逻辑关系的,就是真的突兀地转向,几乎没有关系,只要价值无限大,就是合乎逻辑的。” 老爷子笑着说:“我这就提供一个突兀的、价值无限大的转向。我刚刚想到,只要真理对社会总价值的帮助是指数型的,那么,只要时间足够长,一个真理对社会进步的影响就将是极为巨大的,而且影响的程度将逐渐逼近100%。用数字说明最容易理解。如果缺乏一个真理会导致总价值的增长速度每年降低千分之一,一万年后大约会相差两万倍,一亿年后就会相差四亿倍。如果用人均寿命作为参照,就更形象。如果全民研究真理能让人均寿命每年加快增长千分之一,我认为这一估计只会偏低不会偏高,一万年后就相差两万倍。如此说来,如果过去一万年的智人都努力研究真理,现在的人的平均寿命应该是几十万岁。我以前说逻辑生物厌恶智人,我猜想,你们心里多少会有些犯嘀咕。但是,想想现状和可能达到的状况,智人会有什么感想?” 阿梦说:“哪怕是一个人,努力研究真理也会有无限大的预期价值。那么,他不研究真理就会导致未来人的预期寿命的下降。虽然一个人的影响不如一个社会,但是,只要有一定的影响,对一定时间之后的社会的影响也必然无比巨大。例如,阿正不研究真理大概就会让一亿年之后的人均寿命下降百分之九十。”
阿正激动地说:“所以,肯定有人想杀人!或者,去坟墓里把我的骨头架子拎出来暴打一顿。有人为了一大笔钱都肯玩命,有人为了延年益寿无所不用其极。如果知道祖宗让自己损失了99.9%的财富和寿命,哪怕他们是祖宗也可能挖坟掘墓。可见,智人追求出名是很荒诞的事情,因为一个智人不管自以为贡献多么大,几乎都没有参与发现真理,青史留名往往只是被后人痛恨的对象,哪怕是被现在的人歌颂的人,也只是暂时的歌颂。现在,一个智人死了,会有很多人哀悼,那是因为他/她坑害的人都不在这个时代。如果逻辑生物真能穿越时空回来,也许会大闹葬礼?” 阿梦一个爆栗轰了上去,斥责道:“别胡思乱想、胡说八道!那些不是你该想、该管的事情。好好相信纯逻辑主义,这类事都不会和你有关。” 阿正揉着脑门讨好地说:“我现在做不到相信纯逻辑信仰,但是我能做到相信mama,受您的影响越来越明显。你们这样的人如果也被人痛恨,实在太没天理了。我跟着你们,自然应该也不会。例如,您总是喜欢自己作词作曲甚至自弹自唱的歌手,大概是英雄爱英雄的缘故,我现在也越来越喜欢这种歌手。我感觉你们也很像这种人。你们自己创造了信仰、方法、出版制度、生活方式、法律等一切对灵魂重要的东西,而且,努力在每个方面都做得比其他人好。” 老爷子好奇地说:“你mama还听歌?” 阿梦说:“最近太忙,很少听。很早以前,理想很孤独的时候,喜欢上了齐秦的《狼》;后来,受芳芳影响,喜欢beyond的《海阔天空》,我猜是受自由主义的影响。” 阿正说:“我猜更像是因为永不放弃理想……”一条bueno及时地堵住了他的嘴。 我说:“这本书本身就经验主义地证明了学术论文的写法多么浪费时间和精力。以前用中文写一篇论文经常需要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可是,我们现在几天的工作的价值就可以和一篇论文相比,这还是因为我们的论文也是有无限大价值的。给论文制订规范的人根本就没想过,不对,是想不到,那些规范给最有价值、最有效率的作者添了多少麻烦,降低了多少价值、工作效率。” 阿梦说:“如果写成论文,我们要把这些观点按照所属课题分门别类地重新组合,还要把很多语言换成学术语言,就像把白话换成文言。之后,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例如,要用逻辑推理把每个课题中的孤立思想串联起来,要明确各种定义,尽量解决该课题中的各种问题。可是,这些工作中很大一部分是低效的,是在浪费时间,必然大大降低单位文字中的价值,甚至导致废话比无限大价值的话多得多,会大大降低工作的积极性。” 我说:“而且,写那种论文就需要筛选思想。我们每天的思想中如果只选取某个课题的思想,放弃和这个课题无关的推理,就会失去大量价值无限大的思想。回想起来,我们最初也是这么写论文的,因此失去了多少价值,真是想想都会令人痛心疾首。” 阿梦说:“所以,想要想出很多思想后重组为很多论文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像我们这样研究,要在一个课题内筛选出足够多的有价值的思想,就要想很多很多,比一篇论文所需多上很多倍,然后才能在一个课题内筛选出足够的思想。这意味着即使有了很多正确的推理都可能拼凑不出一篇论文。即使有了这一本书的思想,要选出关于一个课题的思想写成论文,都需要大量低效率的后续工作,让我很难忍受。” 我说:“所以,接受传统的论文写法的结果就是,很难用正确的推理方法研究,否则,很可能永远也产生不了写出一篇论文所需的思想,这样,经验主义者、结果论者就更容易接受传统的工作方法,剥夺推理的自由,将精力集中在一个狭小的领域,这又会让他们的研究方法进一步走向邪恶,研究的价值越来越低。” 阿梦说:“其实,我们现在的推理方法并不是完全自由的,自然也不是完美的。由于不能并行推理,我们总要在可能的推理中挑选最好的,这已经让推理失去了不少的自由。而且,智人习惯于让推理和之前的推理有关,这进一步降低了自由。我们也是在最近才通过答非所问认识到,需要有意识地让下一步推理独立起来,就像是每一时刻的投资不需要受到沉没成本的制约。” 阿正说:“所以,你们的研究方法还在进化中?怪不得我觉得现在的每章和最初的每章都有点不一样了。你们这么写,不仅给出了研究过程的模板,甚至给出了研究过程进化的历史记录。” 我说:“错误的研究制度建立之后,经验主义的研究人员会做出很多错误的推理,努力适应这种研究制度,从而对真理的发现产生更多的负面影响。他们会越来越习惯于集中在一个狭小范围内思考,或/和降低对思想的价值的要求。他们显然同时做到了这两点,甚至,越来越熟练。例如,把不可能有无限大价值的introduction、conclusion写得精彩纷呈,占用大量篇幅却和创造价值无关。结果就是,论文容易写了,数量多了,篇幅长了,但是,无限大价值、真理几乎销声匿迹了。” 阿梦说:“不过,也许正是因为我们一直在坚持正确的思考方法却一直没有发现正确的写作方法,用正确的写作方法之后才能如此顺风顺水。以前,我们只能靠着涨落效应,偶尔在一些积累了足够思想的领域把推理写出来。现在,哪怕有一点预期价值无限大的思想,我们几分钟内就能写出来,而不用费劲心力地写成论文。” 我说:“所以,专业研究制度、出版制度的设计者想要加强研究、加速研究,但是,这属于拔苗助长。通过极度强调局部的逻辑来研究学科、写作论文。他们的方法包括但不限于加强局部的知识、加强在某个局部的工作时间、使局部的推理能力熟练化、促进局部的合作。这不仅导致发现真理的速度放慢,甚至,还主动阻碍真理的传播。更不要说,局部尽量合乎逻辑的理论很可能是全局来看无法合乎逻辑的理论。甚至,如果考虑到独立目标不可同时达到最佳,局部最合乎逻辑的理论必然不是全局最合乎逻辑的理论。通过研究多个价值无限大的课题,大范围地包围、逼近真理,在进攻中磨练、提高推理能力,这才是促进研究、提高能力的金钥匙。这意味着在突破之前需要进行长期的思维,但是,纯逻辑信仰要求一个灵魂为推理而生,这不是什么难事。” 阿梦说:“智人对逻辑推理的正确方向的理解在我看来也很奇葩。似乎,他们认为自己有权、有能力判断什么是逻辑推理的正确方向,可是,他们根本不敢断言自己的信仰、方法正确,那又如何可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说:“尽管我们的推理很合乎逻辑,但是编辑们肯定不会接受我们这样的逻辑推理,而他们接受的那些推理中有数不清的逻辑错误,充斥着无法合乎逻辑的方法、规则、假设。最根本的是,他们根本不以逻辑为信仰,却要认为自己的逻辑推理必然很好,所以,他们才真正是对自己的能力有蜜汁自信的人。” 老爷子说:“他们对于逻辑生物的研究工作一定也很看不起。曾经有些爱护智慧生物的逻辑生物想要悄悄帮一下某种智慧生物,提示他们应该如何正确推理,却被智慧生物嘲笑不会推理,结果被气得半死。这简直可笑之极,是小学生们教训教授应该如何推理。智人的进化过程有很多在后人眼中极为荒诞、幽默的事情,就像八股文一样的论文、屠杀后人。最有趣的就是多样却堪称坚定的信仰,让后人很难理解其逻辑依据。但是,智人身处其中,对这些却完全无感。” 阿正说:“所以,虽然研究有很多种可能的方式,典型的方式却是自由、经常转折的方式。智人的专家明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理、什么是正确的研究,却要把一些理应极难出现的研究、写作方式规定为必须采用的方式,相当于把它们当作真理对待。以前,我认为这理所当然;现在看来,专家和我都太愚蠢了。” 这次,我们都没有笑。阿正频频做出的无自尊的自嘲让我想起了自尊心的邪恶,而敢于经常自嘲大概是放弃自尊心的重要一步。我突然意识到,在这方面,我不如阿正。而比自嘲更重要的是接受他人的合乎逻辑的嘲笑,在这方面,我更是远远不如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