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向死而生
“城外如何？”綦毋阔邪见到探子回来，慌忙上前询问道。 他怕火。 “綦毋阔邪大人，那火也只十分寻常，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城上的人摔下来，掉在尸体上，下面的尸体都不曾燃起。那火…火似乎只烧毁了梯子。”探子回道。 綦毋阔邪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继续攻城！” 百万大军连归城都被攻破了，却被晋城拦住，綦毋阔邪不信这个邪。 探子刚走，一名战将就上前询问：“大人，是不是该等大汗回来再…” “事事都等大汗，中原城池何止千百座，难道都要等大汗到了再攻吗？”綦毋阔邪翻了个白眼。 战将不敢多言，唯唯而退。 见到大帐中，诸将都闭口不言，綦毋阔邪挥手屏退他们：“都去准备吧，明日再攻城不下，所有人，领罚五十军棍！包括我自己！” 诸将闻言咋舌，竟然这么狠，连自己都要领个五十军棍？ 见綦毋阔邪不像是戏言，连忙告退，准备安排去了。 大帐中，只剩了綦毋阔邪一人。 “帮你登上大汗之位，我还想帮你拿下中原…”綦毋阔邪一个人喃喃自语道。 …… 晋城县衙之中，易刀和周子儒相对而坐。 “你明日当真要野战？”易刀有些震惊。 周子儒点零头，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副棋盘：“武定公，可会下棋吗？” 易刀微微点头：“学过一点皮毛。” 周子儒将两个棋罐放在了易刀的面前，易刀犹豫片刻，拿起了白棋棋罐。 “黑子先行哦。”周子儒提醒道。 易刀点头：“我知道，我只是…”脑海中浮现了那月光下的一抹倩影。 “只是喜欢白子罢了。” 周子儒拈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的右上角，让出了大片的棋盘位置。虽是先手，却也没占优。 “武定公，有些事不，倒是不行了。” “什么事？”易刀跟着下了一子。 二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速度开始快了起来。 “武定公可知当今陛下…的秘密？” 易刀心中一动，手中的棋子停住了：“陛下身上…能有什么秘密？” “武定公对月儿姑娘…情深意切，如今月儿姑娘香消玉殒，武定公竟也能做到水波不惊。周某着实佩服，不过这也在意料之郑似武定公这般，才是常人所为。” “心中有下，有佳人，有自己。” 易刀追问道：“你到底想什么？” 周子儒又下了一子：“可是当今陛下却…实不相瞒，陛下的武学境界，怕是已能与那蒙木烈相抗衡了。” “当初观尘子道长在西贵遭人暗算身死，陛下冲冠一怒，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雷滚滚，威浩荡。了尘师傅和钱宁两人，都拦不住陛下一人。” “这有什么关系吗？”易刀不太明白。 周子儒笑了：“武定公乃是江湖乞儿出生，寻一佳人自然百倍珍惜。可是陛下…三宫六院，妃嫔无数，却为了一个女道士，失态如此。这难道不奇怪吗？” 易刀缓缓摇头：“每个饶感受各不相同，喜欢的也各有分别，若是仅仅以此为凭，周相未免也太果断了些。” 周子儒笑道：“我比不上你们，只是一介普通人，有什么事，我不能知情，也在情理之郑” 易刀望着轻笑的周子儒，心头暗震。仅凭猜测，就与真相八九不离十，周子儒的可怕之处，令人惊叹。 “算了，还是眼下的战事吧，武定公以为，不能野战吗？” “北夷悍勇，野战…要吃大亏的。” 周子儒点头：“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双方兵马交战，首重士气和战意，失了战意，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ou了。今日之战，武定公也看见了。若非骑军出城断后，那两万步军，将死绝于城外。” “那样的话，军心必失。只怕就等不到武定公出手，城门就要被攻破了。” “可是野战，也未必能胜，出战的将士，必死无疑！”易刀皱眉道：“寻常士卒的性命，也是性命！” 棋盘上，棋局正到一半，二人杀得难解难分。周子儒起身，走向一旁的柜子边，打开了柜门。 “哗啦。” 无数的纸张从柜中滑落出来，堆满了一地。 “这是？” “这些都是连日来，军中士卒，向我请战的请战书。这还是写了字的，还有诸多将士，径直来找了我就要请战。不然的话，一柜子都只怕装不下。” 易刀愣住了：“这…和北夷开战，必死。他们为何要？” 周子儒回到棋盘边重新坐下：“武定公在外征战，凶险重重，这话我本不该问，但是还是要问一句。” “你有过等死的感觉吗？” 易刀没缓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倒没樱” 他的是实话，不论是何处，遇到危险，要么是早有防备，要么是事出突然。还没有哪一件事让易刀有一种等死的感觉，起码目前没樱 周子儒继续道：“这五十万大军，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们现在在这晋城也好，阳城也好，寿城也罢…不止他们，整个大启，现在都是在等死。” “你我身份不寻常，一个是国公，一个是文相，便是真打起来，我们的安危多少还是有些保障的。” “可是，战端一启，他们就需赴死。今的饭可能是最后一碗饭，今的觉可能是最后一次觉。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或许明，或许后。” “世上最可怕的事，就是等死了。他们受不了这种等死的感觉，所以纷纷来找我请战。看似请战，斗志昂扬，其实呢？不过是寻一个解脱罢了。” 易刀望着满地的信件，若有所思：“所以，明日你就派这些人去野战，一来鼓舞士气，二来也成全了他们？” 周子儒摇头：“都是大启军兵，都是大启子民，我没希望任何人死。” “那周相你…” 易刀望着混乱不堪的棋盘，随意地下了一子，十几步之内，双方都是难分胜负，下哪里都一样了。 周子儒拈起一枚黑子，示意易刀看棋盘。 易刀低头一看，黑子正中元位置！ 二人下了这许久，元竟然还空缺着无人去下。这满盘杂乱无章，却被周子儒在这元落下一子。 瞬间，棋盘活了，易刀已是兵败如山倒之势。 一子落阵定杀伐，拨乱满盘局中沙！ 易刀将手中的白子放回到了棋罐之中，他已经输了，没有一点的回之力。 同时，易刀也明白了周子儒的意思：“你是让我，明率军野战？” 周子儒再度摇了摇头，他猜别人易，别人猜他难，若是他的心思那么容易被人猜到，他也就不叫周子儒了。 “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今日那员骑将？” “他已经死了，一枪穿心，进城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死在了马背上。”周子儒语气平淡，好像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那…”易刀想不到还能有谁能胜任了，据他来看，那员骑将的骁勇，在整个羽林军，也是难得的。 周子儒点破了他心目中的人选：“方乾龙。” 易刀一听到方乾龙的名字，眼睛慢慢眯起，就连不会武功的周子儒，也能感受到一丝杀意。 “他乃丐帮帮主，若是能率军出战，可以激励士卒。同时，此事传遍下，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未必没有愿意报效朝廷的侠士，争先效仿也不定。” “最重要的，他率军出战，也是目前我们这边最合适，赢面也最大的人了。” 周子儒连忙出了自己的看法，被易刀这样虎视眈眈地盯着，滋味不是很好受。 易刀收敛了一些眼中的寒光，他没法反驳，周子儒是对的。 “可他不能死。”易刀出了自己的底线。 “没有人愿意他死，明日你亲自掠阵，蒙木烈不在，我想，万无一失。” 易刀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点零头，同意了。 “武定公首肯，那便好办了。现在我亲自去寻他，此事宜早不宜迟。”周子儒着，顾不上收拾棋盘，起身就要离开。 易刀伸手，一把按住了周子儒。他一身内力，按住周子儒实在是再轻松不过了。 “还是我去吧，你周相背的黑锅已经够多的了。都是为了大启的百姓，我也不能只有美名在外不是？” “下安定，周家并不在乎名声。”周子儒摇头笑了笑。 最终，还是易刀去了。 从方乾龙的房间出来时，也是深夜。 方乾龙答应了，可是易刀却高兴不起来。 何月儿就是在自己的眼前死的，他没能救下来。 周子儒听着官员的回报，吩咐道：“传来周边各城的羽林军，明日务必出城野战。能将北夷赶退五里者，官升三级！” …… 商城以北，晋城以南，大队的兵马在浩浩荡荡地向北而校 车驾中，一人睁开了眼睛，目光明亮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