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纽德曼的秘密

    火星元年50年5月25日，在火星纽德曼城堡，纽德曼正坐在一间宽大的办公室，脸色阴郁地听着他的助手汇报。

    “首脑，玉兔广场由于有石墨烯天棚，我们动用了离子炮轰炸也一直攻不下来，我们这边的机器人损失很惨重，再这样下去，对我方不利。”

    “都几个月下去了，你们这帮废物。还有其他什么情况？”纽德曼的脸色更加阴郁了。

    “首脑，古柯城堡最近出现不轨动静。我们派去的侦查机器人发回无线电信息说，古柯最近和生物基因科学家一起连续在一间密室多天，据可靠消息，他们是在制造一种新型的武器。”空荡荡的办公室，纽德曼沉默不语，冰冷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血气。只有靠左的墙上一架造型像一条机械手臂的复古钟表发出“咯咯”的声音。

    “嗯........他想干什么？古柯最近是否按时服药？”纽德曼侧着脸问助手。

    “这个狡猾的古柯，他并没有诚心投降我们，虽然他这些年都让我们派去药剂师给他注射毒品来换取你的信任，但是他还是不停在搞小动作。”助手回答。

    “难道他不要命了？”纽德曼沉思片刻，“命令机器人药剂师对古柯加大剂量，让他只能躺在床上，这样总不会再有什么花花肠子了。对了，先让机器人工程师把报废的机器人全部重新组装整修，攻打暂时停止，接下来要用第二招了……”纽德曼低头沉思了一下，对助手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是，首脑，我马上去办。”助手接到命令后转身离去。

    助手走后，纽德曼慢慢从黑色的金属椅子上站起身，一头银色的卷发在室内雪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的白，灰色的眼睛朝着办公室左侧的墙壁看去，走到墙壁前，打开墙壁上的一个暗格，输入密码，一道和他人差不多高的门打开了。随着这道十厘米厚的门打开的瞬间，瞬间门背后的整间屋子一下子亮了起来。这里的灯管比办公室里的灯管柔和很多，在一片淡黄色的灯光下，墙壁上到处是纽德曼的影子。原来这是一间由镜子作为四周墙壁的密室。

    纽德曼缓缓地走到密室的一侧，拉开折叠桌椅，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桌子上的一个按钮。从桌子下面伸出一个抽屉。拉开抽屉，他从抽屉里拿出仅有的一条珍珠项链和一封信。显然，这封信已经被他无数次拿出来读过，信封的一角已经残破。

    “孩子，当你读到这封信时，你肯定已经长大了。我是你的mama，但是我从没见过你，因为这个时代大家都不愿意生孩子，关键是我找不到值得爱并未他生孩子的男人。所以，我捐献了自己的卵子，尽管你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但是我并不想知道你是谁。不要怪我，孩子，因为我热爱自由，也不光是我这样，我身边的朋友都热爱自由。当政府说不想生孩子的人可以提供自己的卵子或jingzi，而不需要付起养育的责任，我当时又开心又害怕。不过，我相信，孩子，你会幸福的。虽然我不能陪着你一起长大，但是你会有你自己的世界和该追求的东西。千万不要怪我和那个我也不认识的你的父亲，我们人类发展到今天，很多经历了千百年的习俗都在改变。你也会明白这一点的。祝福你，我的孩子。”信的落款是“爱你的mama。”

    自从纽德曼在政府育儿部开始识字以后，他就开始读这封信。九岁那年，一个自称gtr的组织找到育儿部，然后把他接走。后来GTR的首脑GTR告诉他，他是他的外孙，但是他那****的女儿已经因为一起车祸去世了。GTR经过多方查找，才找到纽德曼。

    在政府育儿部，纽德曼看过很多关于亲情和家庭的小说。敏感而缺乏安全感的天性让他对自己的父母耿耿于怀。他觉得，原本自己可以享受小说里那种天伦之乐，像其他有父母的孩子一样一起在父母的陪伴下去野炊，去露营，幸福快乐地度过自己的童年。但是他现在只能和一些一样没有父母的孩子一起每天过着单调乏味的生活。有一次，一个叫杰克的金发男孩在一帮孩子中大谈人类未来的发展，他说，人类只有消灭了曾经的传统，不再依赖家庭关系，才能让人拥有对社会的爱。小纽德曼知道，这些都是育儿部的老师灌输给大家的理念。当时，纽德曼阴沉着脸，没说一句话，走到杰克的身边，一拳把他刚刚长出来的新门牙打掉在了地上。他清楚地记得，杰克捂着脸，用愤怒而茫然的眼神看着，这让他多年后想起来，依然觉得心里特别爽。“他们总想让我们觉得自己没有父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纽德曼愤恨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纽德曼身上这种叛逆的情绪，他的外公GTR似乎并不觉得是件坏事。自从纽德曼和GTR生活在一起后，GTR处理集团里的大小事务时，都会把小纽德曼带在身边，让小小年纪的纽德曼就能目睹各种血腥、杀戮和犯罪。以GTR的话说，男子汉就该有血性。纽德曼至今记得外公经常对自己说的话，乖外孙，你以后是我的接班人，所以要学会冷静而果断地处理问题，不要像那些政客和商人那样，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就是一帮伪君子和怂蛋。

    放下信，纽德曼再次拿起那串珍珠项链，轻轻抚摸着它，好像抚摸着她每一寸光滑的皮肤，那张美丽的脸庞再次浮现在眼前。这条珍珠项链的主人曾是纽德曼唯一爱过的女人。记忆再次变得清晰，纽德曼回忆的脑海中再次浮现自己24岁那年的经历。

    几十年前，纽德曼在一次贩毒行动中，被对方黑吃黑。他从枪战中拼命逃了出来，受伤躲进一家蛋糕店。他记得那天晚上下着雨，他不知道跑了多久，才甩掉屁股后面追击他的毒贩和一群闻讯赶来的警察。跑着跑着，大雨中的他几乎快要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又累又饿得他身体由于流血过多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的一家蛋糕房亮着灯。他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蛋糕店门前，一枪打开了蛋糕店的门。蛋糕店里很温暖，飘荡着烤面包的香味。听到枪击的声音后，一个女人跑了过来。他记得，那个女人当时系着围裙，双手沾着手奶油。随着一声惊叫，他已经瘫倒在了蛋糕房的地板上。

    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温暖地穿上，床头还放着昨晚为他擦拭伤口的毛巾和医用酒精。然后他听到有人上楼梯的脚步声，纽德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拿起枪。“你伤得很重，不要动。”女人随手想拿掉他手上的抢，示意他躺下继续休息。

    “这是哪里？”纽德曼问。

    “这是我的蛋糕房。昨晚你一身是血地倒在门口，你可真沉，把你弄到阁楼花了我好半天工夫。”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一头齐耳短发，清秀的脸上有一双漂亮的蓝色大眼睛，在她身上还飘来一股淡淡的奶油味。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就不怕我是坏人？”纽德曼再次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

    “坏人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再说，我看你也不像坏人，是不是被仇家追杀呢？”女人俏皮地说着话，蓝眼睛一闪一闪，一边给他换下伤口上的纱布。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我以前学过医，所以你现在得听我的，躺着继续睡觉，不许乱动。”女人温柔地命令他。

    奇怪的是，纽德曼看着女人熟练地给自己换纱布，竟然觉得很温暖，他收起手机的扳机，乖乖地按照女人的吩咐躺下。他觉得在这里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这个女人让他有这种感觉。

    几天过去，纽德曼的伤口慢慢恢复。他趁女人不注意，悄悄地到楼下打了电话，联系到GTR。本来他想，让GTR的人悄悄地接走他，以后有机会他会再来看望这个救过他的女人。但是由于当时风声太紧，GTR并没有马上来接他，他又在蛋糕房停留了半个多月。

    但是，纽德曼永远也预料不到，那半个多月是纽德曼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他记得，当手臂的伤好得差不多以后，他就跟着女人一起做蛋糕，晚上他们就一起喝着咖啡，看着星空。她给了他一种家的感觉。在那段时间，他竟然开始厌倦打打杀杀的生活，想和这个女人一起度过平凡而幸福的下半生。但是在他的人生里，是不可能平凡的。

    他记得那是4月的一个傍晚，一年中最美的季节，他收到GTR的信息。GTR让他准备一下，晚上九点会有人来接他走。收到信息后，他从柜台拿了一瓶红酒，让女人早早地关店门，陪他一起到阁楼的阳台喝酒。他还记得让她早早关店门时对她说，有惊喜给她时，她清秀的脸上升起美丽的红晕。

    那天，他还给他准备了一件礼物，就是这条珍珠项链。这条项链，是他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和那封信一起由育儿部的工作人员交给他的。从小，他都把项链带在身边。

    “海伦，我要离开一阵。我有礼物送给你。”纽德曼把握得有些发热的珍珠项链戴在海伦雪白的脖子上，深情地吻了她。

    海伦知道这个身上有一股非凡气质的男人迟早会离开自己，尽管她心里有些忧伤，但是她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她对他说：“我一直戴着这条项链，等你回来。”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海伦。等我回去后和外公说清楚，我就和你永远在一起。”纽德曼清晰地记得他当时对海伦说的话，这也是他这一辈子说过的最真诚的一句话。是的，他爱她，是海伦让他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也是海伦给了他家的感觉，他真的已经决定脱离GTR，做一个平凡人。

    正当两个有情人依偎在蛋糕房的阳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时，一声枪声打破了他们的美梦。子弹向纽德曼飞来，却被海伦用身体挡住了，子弹正中海伦的心脏。临死前，海伦紧紧抱着纽德曼，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美丽的大眼睛流出来，她的眼神显得那么无助，那么遗憾。那一刻，纽德曼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虽然他过了这么多年打打杀杀的生活，但是当他爱的人死在自己的怀里时，他疯了。当海伦闭上眼睛后，他温柔地把她放在一边。拔出枪，像一头发狂的豹子一样，追着枪声一路发狂般地扣动扳机，直到一枪打穿了杀死海伦的那个警察的脑壳，看着脑浆汩汩地冒出来，他才从发狂中慢慢安静下来。

    “那个该死的近亲DNA检测环，那些该死的育儿部的人！”纽德曼神情激动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消瘦的脸。原来海伦手臂里植入育儿部要求戴的DNA检测环。当这个检测环在纽德曼和海伦这对有血缘关系的男女做出亲密举动后，就在育儿部的检测系统发出了警报。纽德曼后来得知，其实海伦也是育儿部长大的孩子，并且是他同父异母的jiejie，自从她的检测环第一次发出警报，她就被育儿部密切监视。而纽德曼手臂中植入的检测环，在离开育儿部后被GTR取出。通过对海伦的监视发现这个和海伦在一起的男人就是头号通缉犯纽德曼，所以警方就在那天晚上准备抓获纽德曼。万万没料到的是，狙击手瞄准纽德曼胸膛的子弹无意中让海伦挡住了，并刚刚好打中了她的心脏。对纽德曼来说，这一切，就像一个梦。尽管他残忍地杀了那个击中海伦的狙击手，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获得平衡。

    当时，已经受了重伤的纽德曼被GTR的人救走，身体受地伤过了几个月的精心调养慢慢恢复，但是心里的伤口，无论过多久依然在汩汩地冒着血。从此，这位新一代GTR首脑，变得更加冷酷无情。他恨地球上一切的政府，警察，还有那个制造出他和海伦的育儿部。是他们，夺走了他的幸福和他的爱人。除了自己，他不信任任何人，只有对自己，他才会袒露心中的脆弱，所以他来到火星后，专门建造了这件密室，密室里装满了镜子。只有对着镜子，他才像一个人，才有人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