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双龙合璧谋定天
皇帝李跬口中的楚王李跃,大概是他能想到的在这时候唯一能帮到他的人了。两人都是先皇同一妃子所生。年龄方面,李跃年长于李跬5岁。在性格方面,兄弟俩可谓是截然不同。作为皇帝的李跬,推崇武力镇国,所以从小都是习武强身、排兵布阵。而他的兄长李跃则是信奉仁孝治世,从小便饱读各类诗书,钻研智谋之术。在少有战事的先皇时代,读书之人的地位是胜于武者的,是被人尊崇的。加之其母出身名门,自小得以有所教养。这就造就了在18个皇子中,李跃是最讨众臣所喜欢与认可的。故而,在未立太子的先皇突然驾崩后,众臣一致推举李跃登基为帝。本以为李跃众望所归地成为皇帝,但中途杀出了越王李驰。从越州之地起兵,直扑京师长安。其声势,浩浩荡荡,大有蓄谋已久之意。朝中大臣见状束手无策。然命不至绝,两兄弟一文一武分工明确,又靠着陆贤和林弘明的拼死相助,最终守住了江山与性命。越王一乱平定后,考虑到自己身体羸弱,哮喘多年,加上心肠软善,李跃自认为难承皇权这一沉重的神器,于是提议让更为健壮、年轻的李跬承袭皇位。就这么的,李跬成为了新皇帝。 为让弟弟放心地君临天下,李跃辞去了所有官职,不求数州一道之王侯封地,只留楚王称号及万亩千户的食邑。并遣尽了府中一众门客谋士,归还兵权虎符,一心扑到了儒家学术的研究与各地绝美风景的游玩之中去了。从此,远离朝堂,四处周游。听说,最近他才游历完齐鲁一地,拜访了孔子的故居,于10日前刚回到住所-原阳。而那,距离长安足足有900里。 若是以600里加急的方式去传唤楚王,诏令在路上都得要花上一天半的时间。李跬大概是在久居皇宫,理不清这样的逻辑关系。依旧在静坐等着,在他看来,楚王似乎会和其他大臣一样,乖乖地于一个时辰内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喜公公离开刚满一个小时,李跬便叫唤了起来:“来人!来人!” 一名太监赶紧进来,躬身答应道:“皇上,奴婢在!” “为什么小喜子宣旨至今未回?楚王为何还不来见朕?”等待的焦虑让李跬暴怒了起来。 “皇上,喜公公已拟好诏书并差人600里加急给楚王送去了。”太监颤抖地回了话。 “600里?他不在京城府中吗?” “皇上,楚王现身在原阳处。” 一问一答之下,李跬才意识到自己的急躁。挥了挥手,又将太监驱逐出了寝殿。尔后,熟悉的孤独气氛回归并继续笼罩在其周围。 雨停了,还剩下浓密的乌云和偶尔间的惊雷。自然,还找不到星星的踪迹。何况那明月?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喜公公回来了。 “小喜子,楚王最快啥时候能到朕的面前?”知道了900里概念的李跬cao着微弱的声音问道。 喜公公没有急着作答,轻声走到了案台前才躬身禀报:“皇上,楚王已至殿外等候。”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恰逢一声惊雷。不知是雷声还是这一消息,惊醒了疲倦却不想入睡的李跬:“快!快宣他入殿!” 随着喜公公牵引,楚王李跃急促地从殿外走到了大殿中央。 “臣李跃,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即便是亲兄弟,但在儒家的教化下,君臣关系盛于其上。李跃捋了一下袍服后就单膝下跪及作着揖。从那湿润的袍角可以看出他是冒着大雨赶来的。鞋底的泥土在大殿的石地板上盖了许多的印子。这不符合礼数的举动放在平日,可是杀头之罪。只是特殊时期,净鞋这一环节被李跃给省去了。 “兄长快快请起。你我兄弟二人就没必要弄这些繁琐的东西了。”兴奋的李跬来到了李跃的面前,将其扶起,同时招呼喜公公拿来椅子与茶水。 还没等李跃坐稳饮茶,问题便接踵而至地迎面飞来:“兄长,我这诏令都没到,你怎么就到京城了?你不是原阳吗?那距离这都900里的路程。再说了,我多次请你回归朝堂你都拒绝,甚至不愿来京城看望我。这次怎么就主动过来了?” 李跬的问题,有合理的,也有像孩子打闹时才能出现的。 李跃抿了口茶,笑着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想回京?你那朝廷规矩多,束缚人得很,我只想要自由自在的日子。我这不是被骗回来的吗?3天前,我收到陆贤的密信。信上说朝中要出大事,需要我速回。他也没写明啥事的,我一头雾水但也只能匆忙赶来。刚刚我才赶到了京城,也才知道他已卒。而至于信中所说的大事,我估摸着你会知道点情况,这便急匆匆赶来。” 李跬听完,直了直腰板,望向殿顶感叹:“陆贤啊!陆贤!你真是我的贵人,连这都能布置好了。真是当世之孔明,吾之萧陈也。可……上天竟是如此刻薄无情,竟要夺我良臣,断我臂膀啊。” 李跃放下了茶,示意喜公公将殿外的东西抬进来。 李跬好奇地看着一群太监将一个用木框架起来的地图立在了殿中。 这时,李跃起身,和其弟一同来到了地图前,说道:“皇上,这是陆大人附在密信里一并送到我府上的。您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吗?” 这个关子卖得好似不合时宜,却是能引起李跬的兴趣。他贴近地图,仔细地看了起来。 地图上反映着的是晋阳王朝的疆域及周边外族的分布。王朝的疆域东起东海、少海;幽、胜、丰、凉四洲一线,即为北界;西止于祁连山等各高原山脉,处低而望高;南则达涨海。外夷方面,也被标注得十分详细:东有日本国倭寇虽是交好,但仍时不时有流民偷潜沿海各州作乱;北部,郝尔、龟云等游牧部族在王朝的衰退之中渐渐地肆意起来,被抑制了的强盗、野蛮性子又一次占了优势,正在磨刀霍霍地观望着,等待着时机;西部,崛起的叶息一统高原各族,已成为一方霸王。此刻,也在厉兵秣马;南部,安南一众小国在缺少强有力地压制下逐渐迷失了自我,认为天朝没落,已然对他们鞭长莫及了。是故,轮番sao扰着交、爱等州。有甚者,渡海上岛,意图侵占儋、崖两州。 除此之外,地图上陆贤还在南边的交、爱州,东北处的幽州画了个圈。 正是因为这两个圈,引出了李跬的疑问:“皇兄,这个是?”
李跃背起了手,缓缓地说道:“替你画的,陆贤预判这个冬天过后,叶息和郝尔他们不会平静地过日子。这两个地方防务缺人,需要找两个厉害的人过去。”李跃的话语里带着钦佩之意。“我一直不相信叶息和郝尔会闹事,而且我听说前段时间他们才派使者来朝廷进贡朝拜。陆贤请我顺道去了趟幽州,恰巧遇见了他们私下交易马匹铁器的商队,数量极大而且极其隐蔽。我这才相信了陆贤的判断。” “看来是我错信了这群野蛮人。先前陆贤几番上表奏议边境加防之事,都被我以江南战事吃紧为由给否掉了。现在看来,事态严重了。”李跬耷拉起了脑袋,烦乱的心情跃然于脸上。“江南多地连年干旱及灾祸,反叛军现在是四处而生。朝廷能用之兵皆派遣过去了。让我加强边境防卫,可我已经是无兵可用,无将能调了啊!” 李跬所言不假。如今的晋阳王朝,明面上是一个整体,实则是破碎不堪。各藩王、节度使拥兵自重,克扣税收,对诏令是阳奉阴违。朝廷所能把控的区域,十分有限且零碎分散。百万王朝军队也被分割得所剩无几,为李跬所能指挥的,不足20万人。现能调动的,均投入到了江南的战事之中了。面对叛乱,各藩王、节度使也只是隔岸观火,仅提供一些物资和粮草。除非是战火烧至,是极不愿出兵相助,恐伤及元气。 或许是李跃也想到了这点,两人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又是一声惊雷过后,李跬将喜公公支开了。 殿门关上后,李跬将李跃领到了龙椅处并令其坐下。李跃不敢违命,战战兢兢地坐好了。 之后,李跬退到案台前,躬身作揖:“皇兄,出山吧!” 皇帝的这一拜,吓坏了李跃。他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李跬面前:“皇上,这是要折煞微臣啊。我何能何德令你如此。臣乃是乡野之人,难以融入那威严的朝堂。朝中可重用之人甚多,林弘明之辈是不二将才,定能助皇上开创新的盛世。就请皇上开开恩,放臣回归山林吧。” 李跃的坚决让李跬流下了眼泪,他带着丝许哭腔祈求着:“皇兄,你若不出山。江山难守,天要变!这你不能袖手旁观了。朕需要你!” 眼看着李跬即将下跪,李跃立马冲上去扶住了,同样哽咽了起来:“好!好!臣回,臣回来!皇上,切不可这样。臣命贱人微,受不起!臣定会不负皇上的信用,鞠躬尽瘁,至死方休!” 如愿了的李跬一改沮丧的神态,唤来了殿外的喜公公: “小喜子!速去拟旨!任楚王李跃为兵部尚书,授尚书左仆射之衔,封为太子太师。加九赐,可仗剑上朝,具便宜行事之权。楚王之决策,如朕之意,无需再作奏请。” 这样的信任,大抵是自古以来最高的级别吧。 对于李跃,没有表露出一分高兴之样,转而深深地叹了口气,跪拜谢恩。 而直到这会儿,再也没有惊雷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