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开始的地方（四）

    放假自然不同于上学，大学生的假期又没有作业，因此飞哥几乎每天都和她在一起。那些平日里抢着时间说的话到了假日便如夏天的暴雨倾盆而下，一开始固然来势汹汹，只可惜不能持久。不多天，恋爱的新鲜感就趋于平静，以前没日没夜所想的人现在低头不见抬头见，飞哥算是明白了一首歌唱的那种“得不到的永远在sao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的感受。以前他是单相思，得不到的她如水中白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那垂涎欲滴的样子时时撩拨着飞哥的心弦；如今飞哥倒像是被偏爱的一方了，她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飞哥在一起，连飞哥上厕所都要给她打视频。飞哥对这炽热的爱感到些许窒息，自己仿佛被她滔天的爱意所裹挟着，严丝合缝，不留给他一点空间。

    飞哥是个没什么恋爱经历的男人，从小到大只为她一人动过心——虽然小学时曾被女生表过白，但孩童时期的情情爱爱大概是不能作数的，况且飞哥那时候不开窍，一心只想考双百分，甚至都没能领会到女生的意图——所以真说起来，她既是飞哥的初恋，也是飞哥的唯一。而飞哥恰巧又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从没想过和一个女生谈恋爱只是玩玩而已，即使是晚上躲在被窝里意yin，他也会给予意yin对象一个正当的关系。

    因此，当月老的红线真的牵到了飞哥面前，他也确是不假思索地抓住了，但这一切是那么的意外而突然，以至于飞哥并没有想好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只是被动地接受了。现在的飞哥对未来似乎不再那么憧憬，他躺在床上时，常常会设想自己以后的生活：如果真和她组建了家庭、甚至有了孩子，以后的日子一眼便能望到头。——飞哥到不介意有一个稳定的生活，但一想到她那令人窒息的爱将陪伴一生，飞哥就似乎感到无助和绝望。

    飞哥记不清曾在哪读到过一句话：当你选择了一个确切的东西，同时也就拒绝了其他可能。飞哥现在就是这样，他从没想过自己的恋爱会是这样开始，只是迷迷糊糊地顺从了自己曾经的心，但从此那些花花世界也就再与他无关，每晚幻想的那些飘渺的爱恋也就此灰飞烟灭，飞哥感到有那么一点惋惜。又或许人生来就是趋向于逃避责任的，不然为什么原始部落都是母系氏族呢，男人只负责四处播种，女人才承担养育的职责——直到有了文明，女人才通过所谓“冠姓权”和家庭锁住了男人。飞哥既是“人”自然不能免俗，他在得到了她授予的权力的同时，内心也有一点逃避责任的冲动，他想有她这个女朋友，但他同时又不想断绝其他的可能，而他们的关系犹如一条无形的枷锁，拴住了飞哥这匹向往无尽草原的野马。

    但想法终究只是想法，只要不去将它实现，就仍是一个道德、法律上都清清白白、无可挑剔的人，飞哥想到法理老师也曾说过：“只要没有积极的行动去将脑海中的邪恶想法付诸实践，哪怕你脑袋中已经把漂亮师姐扒了个精光，也不会有人能够审判你。”

    飞哥虽然对自己的未来有过些许焦躁不安，但他毕竟是一个接受过素质教育的现代人，况且他本身就对她有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感情，所以这份对未来的疑虑只是偶尔会在飞哥脑海中蹦出来，不多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春节过后，他们分享着所剩不多的假日。眼看上学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飞哥既流连这段时光又期待着开学的解脱，他很是矛盾，常常站在阳台上远眺，看着空中的飞鸟一点点多起来，叽叽喳喳吵得他心烦意乱。

    梦在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它必然有结束的一天。飞哥的梦在甜蜜的空气中飞跃了几个月后，也将渐渐回归到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