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可以吗
郝英坐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出神，她又要了杯大都会。 “钰笙，我从来都不自由的，但是这样已经很知足了。” “郝英，怎么会有人是自由的呢，至少我也不是。大概呢，我们都不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拒绝，对于我的人生拼图来说，这样一来就已经足够完整了。我好像写你的时候永远有灵感，永远有源源不断的东西可以写出来。对于我来说，我实在是太依赖你了，好像真的一定要是你才行。我大概也想不到，如果是写一篇没有你的故事，我该写点什么。” 真的再一次坐在郝英身边的椅子上，与我之前所想的任何一幕都完全不一样，说的话也没有按照自己的剧本走。好像什么都会说出来了，好像也没那么执着于一个答案了。 “jiejie，活着不像那些苦情小说或者那些电视剧那样。我老老实实的承认，也老老实实的把所有的心思全都告诉你。与以往相同的，我不需要你猜我。” 也许还是藏着半句我想要你爱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在找不出来任何一个理由去说出这种话来就是了。也许是连续说了太多话，嗓子有些微微发干，再喝大都会时竟觉得有些酸苦，已经与印象完全不同。 郝英也只是沉默，在我说话间又喝掉一杯，然后再一次加酒。甜味的酒向来不该多喝，那样容易丧失美感，变得过度甜腻，然后苦涩。她很少这样点酒，至少不用在猜她想什么了，也算是有些进步。 “钰笙，到底什么样才是对你而言的足够。” “我明明想要的很少啊，小房子，哪里都有机会去，还有巨大的落地窗和能照进房间的日光和月光，还有被爱。我想要的应该也不多吧，我也能走出第一步。” “那为什么要拒绝，答应下来然后离开，回到小城市安安稳稳的，到底有什么不好。” “好，当然好，怎么会不好。对于我来说，甚至没有能比这更好的。” “那我们一起走，有什么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至少现在一定不好。我甚至在当时都没说出一句留下来，甚至至今为止，我还是找不到一个能让我开口说留下来的理由。甚至，我得问自己无数遍，到底做到了什么，做到的够不够，还会不会有下一次。然后呢，然后，就是继续逃，还是又可以什么都不考虑了。好像也从来都没有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的时候，仔细想想那样也挺幸福的。” 我实在挤不出笑脸，精神上的疲惫好像会随时把我挤的粉碎，我还是坐在这里，还是和郝英相对无言。大概是真的不该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好jiejie，那座古城，真的很美。我时常在想，就在那里生活也不错。你的头发长长了，还是染成了黑色。染成黑色了对吧，再怎么说一个月不见也长不了那么长。可以去找那些好看的簪子，然后穿亚麻的白色长裙。这么一想，还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 我的眼前有些恍惚，轻轻摇了摇头，不想再回忆任何一件事情。失眠的原因和痛苦总有不同，不知道算不算及时的醒来更为折磨。我把没有喝完的大都会推到郝英面前，再要上一杯苦艾酒，要加糖燃烧，再浇上冰水。 “jiejie，我想我还是嘴硬的。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仅仅只是一个月就那么漫长。我是很想你的，只是坐在这里，我就没法再刻意的去说我不想你这种话。我想不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想不通。jiejie，你拉着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了，我就在你背后看着你的长发。只是这一次不是在你身后，我终于在面对你了。” 我付了酒钱，接过苦艾酒，仰头喝掉，是熟悉的痛苦感和难以描述的味道。随即起身走向门口，店门的位置真是好啊，月光就照在脚下，我再次抬头，好像回到了夏季时在自己家的时候。也是那样不大不小的房间，躺在床上时月光会照到床上。 在室外看月光，总是要比在室内要好很多，这一次什么都没有隔在我的面前，我继续向前走着，过桥时看到月亮落在水中，随即便向着水边走去。伸出手，意识模糊，在最后一刹，我只觉得指尖传来了冰凉感，我觉得我抓到了月亮。随后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床上，郝英坐在床边的小圆凳上，垚金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也许是看到我醒了，他冲上来拽住我的衣领，他死死的盯着我。我看到他眉头间的川字大概已经知道他在骂什么了。 最终垚金只是说了一句你真行，随后松手，对郝英说了句交给你了就走出去。 “钰笙。” 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以往从未见过的憔悴神情。 “对不起。” 郝英摇了摇头，让我别再想那些。 “jiejie，昨天发生了什么。” “你出门后不久，我也出来了。本来准备好回去了，只是晚上没有票了而已。顺着过来的路走，就看到你在桥上发呆，我以为你在等我，就走过去了。刚刚到你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你伸手向前倒下。我抱住你了，没有真的让你下去捞月亮。后来打电话给垚金，他硬是把你背到医院，什么都没有和我说，然后就到了你醒来。” 我这才发觉天还没有亮，甚至离天亮还早，好在没什么大问题，醒了就可以走就是了。这次最大的问题应该就是我蠢到迷迷糊糊去捞月亮了。 我没有再说话，和郝英走出医院，肩并肩的走出去。走到西湖旁边，只有那样沉寂的死水。凌晨的西湖都已经睡着。走到木台子上，我和郝英就在那里停下脚步。 “好jiejie。我还是找不到那个理由，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和我走，还可以去很多地方。我知道我是没理由怪你的，当然，也没法去怪你，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你看，我今天甚至已经蠢到去捞月亮了，说不定下次会更差劲些。所以，郝英，留下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