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民国戏班子里的女人（六）

    孙延寿眯起双眼，看杜若的眼神透着十足的危险，“杜若，你别给脸不要脸。”

    杜若可不怕他！

    杜若冷冷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你只有一张脸皮，想给我脸，先把自己的那张脸皮扒下来再说。”

    孙延寿被杜若气得跳脚，临走时，指着杜若放狠话，“你给我等着！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

    杜若语气漫不经心，像是故意气孙延寿，“我等着！”

    三天后，杜若背后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但她依旧整天待在屋子里，几乎不出门。

    杜若这几天修炼《北冥神功》，内力大涨，仿佛从里到外，都经过了洗精伐髓一般，让杜若宛如新生。

    这一个星期以来，杜若不能登台唱戏，班主没少站在院子里骂，杜若纯当他放屁。

    一个星期后，一大早，班主准时出现在杜若门外，敲响了杜若的房门。

    杜若打开门，就看到班主那张虚伪的老脸。

    班主今天难得没有发脾气，还对杜若笑得温和，“杜若啊，洗漱好了没有？走，去吃早饭。”

    “梨园那边已经在催了，不少戏迷知道你今天重新登台，可都早早等着了。”

    杜若淡淡‘嗯’了声，算是应了。

    杜若不会唱戏，原主会，而且还非常的精通，杜若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私下试试了，虽不如原主那般浑然天成，但也不差什么。

    班主见杜若没给他好脸色，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想发火，但想到今天杜若还要登台，也就按下怒气，想着以后再跟这小贱人算账！

    杜若今天登台，又可以赚钱了，班主大方地让人去买了肉包子回来，戏班子里重要的角色，每个人两个肉包子，像小春这般没什么用处的‘班底’，只有一个肉包子可吃。

    不管怎样，能吃到肉包子，大家伙都是高兴的。

    吃饭时，兰若热情地招呼杜若，坐在他旁边。

    杜若看了看周围，还是选择坐在了兰若身边，兰若显得很高兴，还主动给杜若去舀了碗小米粥，陪着肉包子吃。

    吃完饭，杜若又重新漱了口，这才跟着众人去了梨园。

    他们租住的小院距离梨园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梨园很大，他们从前门绕过，从后门入的。

    后台宽敞，杜若和兰若的梳妆台位置最好也最大。

    刚坐下，兰若就凑到杜若身边，兴致勃勃道，“杜若，我帮你上妆吧？”

    杜若毕竟不是原主，虽然记忆中有如何上妆的内容，但毕竟没有亲自上手试过，想了想就同意了，“好！”

    兰若很高兴，把各种颜料盘依次摆开，放到桌上，开始给杜若上妆。

    兰若的手很巧，动作也很轻，杜若微微扬起脸，闭上眼睛，能够感受到柔软的细毛，沾着颜料在自己脸上一点点涂抹...

    画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杜若脖子都酸了时，兰若终于一声，“好了！”

    杜若长舒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对着镜子一看，镜子里出现一张通天红颜色，带髯口的脸。

    相较于京剧中的大花脸丑角，这张脸算得上素净了。

    兰若凑近杜若，声音轻柔，“你看可好？”

    杜若满意的点点头，“挺好。”

    兰若这才笑着去给自己上妆。

    杜若随口跟兰若说着话，就在这时，催戏人小跑过来，“两位，可快点吧，外面的人都等急了。”

    杜若不以为意，“时间还未到呢。”

    兰若正给自己描眉，闻言也道，“且让他们急去。”

    催戏人得了赏钱过来的，陪着笑脸，又催了两次，这才猫着腰，一溜烟的又出去了。

    等两人终于准备好，打门帘人立刻打帘，让二人出去。

    班主之前一直在外面安抚客人，刚回到后台，看到两人出来，先仔细瞧了两人的装扮，见没甚错处，这才满意一笑，夸了句，“没错。”

    “你们今天好好唱，”班主开始给两人画大饼，“晚上我领你们下馆子。”

    杜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兰若低低应了声。

    此时，外面的戏台子已经准备好了，戏台子又高又敞亮，戏台子顶部凹凸不平且螺旋向内凹陷，可以最大限度地拢音。

    戏台上铺着红色地毯，前面是一个宽敞小院，四面种了树，小院里面摆着一张张桌子板凳，此时，已经有人坐在下面，喝茶吃点心聊天。

    小院有三层，围绕着戏台周围，是一间间被隔出来的单间，单间窗户被打开，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走动。

    终于，铜锣声一响，戏开场了......

    杜若率先迈着步走了上去，亮了嗓子，“金井锁梧桐，长叹空随，一阵风。”

    台下观众见‘杨四郎’出来了，顿时大叫一声好。

    杜若自己是第一次唱京剧，本来以为自己会紧张，没想到，一站到台上，她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真就变成了杨四郎，举手投足间，韵味十足。

    原主的基本功扎实，且嗓子确实好，犹如浮云掩月、声如洞箫，虽窄小而能够达远，虽幽暗而柔润。

    感情丰沛，且不失委婉细腻、清新雅致。

    杜若唱着唱着，已然进入状态，甚至因她修炼内功，嗓音更增加了几分隐隐的浑厚，已然超越了原主。

    杜若唱得好，声音还大，让所有的观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宛若在耳边吟唱，这让台下观众叫好声不绝。

    有激动的，立刻从怀里掏出银元、钱，值钱的东西往台上扔，好似下雨一般，不一会儿，戏台子上就落了一层不少好东西。

    躲在后台的班主看到这一幕，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很快，兰若就上场了，兰若扮相柔媚，身段窈窕妩媚，声音婉转娇媚，让人忍不住想要怜爱。

    两人一唱一和，相得益彰！

    不知不觉，一场戏罢，两人陆续回到后台。

    台下和单间里的观众痴痴的看着戏台子，久久无法回神。

    一回到后台，戏班子里所有的人都围拢了过来，纷纷鼓掌赞叹，班主更是红光满脸，不住的说，

    “好，好，没白疼你们......”

    除了上午这一场戏外，下午和晚上还各有一场戏。

    上午唱的那一场，彻底打响了他们的名声，许多人慕名而来，中午的客人更多了。

    杜若和兰若中午吃的饭菜是班主，专门让人去大酒楼买的，说是要犒劳他们的。

    上午那一场戏，杜若和兰若两人至少给班主赚了几十块，在大酒楼买的这些饭菜加起来都没一个银元，杜若吃的心安理得。

    晚上的戏唱完，回到后台，兰若累的瘫软在椅子上，杜若本就体力好，加上修炼过《北冥神功》，唱三场戏而已，杜若倒是没觉得累。

    杜若见兰若一脸疲惫的样子，关心道，“还好吗？”

    兰若勉强抬起眼皮子，杜若柔柔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撒娇道，“不好！”

    “累！”

    男人表情娇俏，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杜若，脸上还画着浓重艳丽的妆容，使得他整个人柔媚的不像话。

    杜若轻笑一声，“那你先休息一下，我等你一起走。”

    兰若顿时开心的笑起来，“杜若你真好。”

    就在这时，班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欣喜的笑，一进门就拉着杜若说，

    “杜若快，三爷来了，点名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