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燕国都城外十里驿亭处,旌旗飘扬,兵甲列队。燕昭王和王师邹衍站立高处,手打凉棚,向远处观看。 苏秦身着布衣,带着两个随从飞马疾驰而来。他抬头看去,一队人马拦在大道之上,正在诧异之际,看到高处的燕王和邹衍。他跳下马,急步向前。 燕王亦迈步走下,满面激情。 苏秦走近,泪含热泪,倒地跪拜。“臣苏秦给大王请安!” “爱卿免礼!快快请起!”燕王扶起苏秦,眼色红润,仔细审视着苏秦上下。“爱卿辛苦!本王代万民问候,亲迎爱卿凯旋!” “臣份内之事,唯大王贤德之功!才驱齐贼离境!”苏秦泣语。 “相宰之功,万民敬仰,有目共睹!”邹衍拱手施礼。“而我王乃贤德之君,故才有贤德臣民!” 苏秦亦和邹衍见礼。 “齐贼新去,遗患诸多,大王和为臣担忧宰相安危,故此迎接!”邹衍肃穆说道。“可想而知,宰相诸国讨援,当受尽疲劳!” 苏秦再次施礼。“谢大王恩泽!谢上卿费心!” 燕王与苏秦同车,一路招手欢呼的百姓,直进王宫。大殿上,群臣早已恭候多时,看到燕王与苏秦一前一后进来,立刻静了下来,归班站好。 参拜完毕,燕王起身离位,来到群臣中间。“诸位爱卿,本王无能,让诸臣受苦了!”他不顾君臣礼仪,拱手诸人。 诸臣忙还礼,面带愧情。 “本王自登基以来,先是受贵戚要挟,釜底抽薪,致百姓粮缺衣少,怨声载道。随之,太子又和将军结党发难,王庭血流成河,几易其首,连本王都避难辽东。”燕王言语缓慢,可字字情真意切。“幸得百姓爱戴,结队抗逆,才平了王庭风波。可齐人乘我燕国之危,发兵攻打,竟破全境!”他有些激动。“本王还有何面目对列祖列宗!”他转身向王座叩拜,苏秦等众臣亦随之跪倒。 燕王起身,面对诸臣。“众卿!快快请起,本王一人之灾,祸及多少无辜!”他看到诸臣起来,走至苏秦跟前。“幸苏相奔走列国,积弱合纵,迫强齐撒兵,还我燕地,也让诸臣与本王再聚王庭,请苏相受本王及诸臣一礼!”说完,燕王面对苏秦,拱手屈腰。 众臣亦拱手见礼。“相宰大人辛苦!” 苏秦忙还礼,面带泪珠。 他这半载辛酸谁人能够理解,换来一句辛苦,心亦安慰。齐国攻燕,他已知难以对抗多时。燕军因王庭争斗分成几派,互相杀戮,哪还有抵御外患之能。在齐军踏破都城,燕王辽东避乱之际,自己却南下列国求援。赵国魏国韩国秦国楚国。“燕之今日,汝则明日”这套理论不知重复多少遍!最终,换回众弱联盟,这才让齐国成众矢之的,撒回了兵马。 “今齐贼已去,”燕王声音提高。“燕地百废待兴。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儿臣有奏议!”燕军车骑将军,太子出班。 “请讲!”燕王看看他,本不想听其言语,但大庭之上,又要全其面子。 “大王,齐人欺我,实则兵弱,百姓虽勇,可必定是无经验之兵。”太子据理分析。“当务之急,儿臣以为应先招兵买马,殷实王庭。” 燕王点点头。“太子所言有理,可战乱刚止,国库洗洁一空,拿什么招兵买马?” “以儿臣看,还应遍选诸城富户,给以官爵,换其财力,再送家丁充兵,此可快速组军!”太子说道。“其二,加收今年税赋,用于养兵保土臣工开销及城池修缮。” 燕王没有言语。 “我等赞同殿下所奏!”户司出班奏道。 邹衍出班,拱手向上。“大王!臣以为加收税赋非明智之举。此为春季,百姓存余无几,还待播种。此时强加,损一年收成,故臣以为非但不加,还应减赋,以待秋季丰收,自可养民生息!” “上卿所言在理!可拿什么殷实王庭诸事呢?”太子看着邹衍。“当前诸事都需钱物!” “臣具体方法还没想好!但加赋绝非明智!”邹衍说完退入朝班。 “众卿!本王亦正为此事犯难,百废待兴,如何解决眉燃之急!”燕王看着众人,心里确实没底,燕国这点家底已让齐国折腾没了。 苏秦出班,向燕王拱手施礼。“臣以为此等小事,无需大王担忧!” 燕王听苏秦一说,面色渐朗。“相宰言其小事,看来定有良策!” “大王,言其小事是与大王大策之比。”苏秦胸有成竹。“我王得先王禅让而继大统,何也?贤德。我王广施法政,废奴工,不计出身,以才取士,何也?贤德。原太子及大将军结党,联络再无特权贵势,王庭作乱,何也?亦贤德。” 众臣有些不解,听得邹眉。可苏秦不管,依然陈词。“齐国兴兵伐我,何也?亦贤德。”他看出众人的不明之意。“前者贤德,是我王所施,后者贤德,是他人所怕!施贤德,得众民心,正如平乱党,驱齐冦,我王一呼百应。乱党怕贤德,是怕失有特权,再无要挟王庭之势。外邦怕贤德,是怕我王得民心,富裕壮大,他日列国称大。” 燕王和众臣点头折服,邹衍手把胡须为他高兴。 “故贤德让我王拥有民众之心,臣以为富裕无比了!”苏秦看着燕王。“当下,王庭确有实情,可怎样亦不能让我王失贤德,为臣赞同上卿奏议,不加反减,臣倒建议可免两年赋税!” “啊!”众臣露出吃惊颜色,也小声议论起来。“不吃不喝啊!”“军队怎么办啊?”“还要灭国啊?” 燕王也紧盯着苏秦,盼着快说,太子张了张口,还是闭上了,他最怕苏秦那张嘴了。 “大王免赋,万民可知大王贤德依旧,其忠心效命依旧,大王财富依旧,只存万民之心而己。此备可保燕地不受他邦侵扰,可保作乱之人无兵可用。眼下招兵买马实为不妥,强兵首当强将,无将兵大才,纵有百万兵卒,亦乌和之众。况眼下燕势,因与众合纵,可保两年无害。将才可急选,兵众可缓招。”他看看太子,知其心理不服,可他率三万之兵,一夜尽散。“王庭臣工等支出,臣以为两点可以解决。其一,当表率百姓,节约勤俭。王庭可变卖收没的府院,臣工亦撒轿换马,王庭可减员充实郡县,臣工亦裁吏充实劳工。其二,铸铁器,鼓通商。臣遍走列国,详知诸候所需,燕无本之资乃为冶炼与滨海之鱼,再以牧业辅之,可解王庭支付。” “可这需懂军,懂商之人啊!”燕王同意苏秦论述,可又为新兴之业发愁。 “臣一路回燕,心中倒有两人,只怕这黄金台招之不来,还要大王礼贤前往!” “爱卿即认定此两人可为,本王不管路途多远,定亲身去请!”燕王设黄金台招揽贤才,可千金放处,竟无人来应。他知国弱兵乱,远离中原,谁能有志耕耘,皆愿锦上添花。 “路途不遥,只在云梦!”苏秦想到的是乐毅师兄和吕品师弟。 燕王点点头。“相宰一说,本王明白了。” 众臣工也面露喜色。 “相宰是说,云梦仙境尚有鬼谷高徒?”燕王惊喜。“本王听说庞涓加害师兄孙膑,后孙膑至齐,马陵道上,斩杀魏举国骑甲几万,亦逼庞涓自刎谢罪。可孙膑听说已入山林,著书立作,再无音信了。” “大王!世上以讹传讹之事多矣,不过,庞涓孙膑两师兄却已不可来燕了。可为臣知道,先生还有两个兵法第子,白起乐毅。白起就是当今秦国大将军,打败三国联军,又为秦取下巴蜀,列国扬名。乐毅深得鬼谷先生器重,为臣在鬼谷学业之时,便知乐毅稳重持成,又专得先生秘授。”苏秦越说越流畅,他盼着能与燕王去云梦看望先生。“还有鬼谷先生商道弟子,先生将商道十法尽授于他。相传先生曾教弟子计然,计然又传范蠡,范蠡只用三法便富可抵国。此二人大王若得,当使燕不久于强国之列!” “哈哈哈!”燕王高兴。“相宰爱卿!燕久受鬼谷先生恩惠,先王们都曾得鬼谷指点,若早听先生之言,王庭何至自乱招灾!”他看着苏秦。“本王带多少资物可请二位?”燕王不得不考虑国库之事了。 “大王只带已颁法文一卷即可!” 燕王一笑。“相宰爱卿怎可在王庭闲语,鬼谷先生乃山野奇人,世俗法文怎可施于洞福之地?” “大王,臣并非此意!先生授业,以道德真经开篇,无贤德之求,概不真传。大王法文,已施贤德,先生定当同意弟子辅助大王!”苏秦亦笑道。“除贤德以外,先生只爱仙山野果!” “好!本王就依爱卿之意!”燕王转向诸臣。“诸位爱卿!当下所有事情依相宰之令而行,本王亦表率在先,退朝!” 诸臣跪拜,目送燕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