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西门
彼得缓缓转身，光构长刀笔直地指着不远处一脸惊恐的少女。 “……那么，你，又是否要和我抗争到底呢？” “咿——！不、不要、不要过来……”少女战栗起来，手忙脚乱地向反方向爬取。在她的眼中，刚一醒来，精神还未恢复，没弄明白什么情况，自己的同伴突然冲过来给了自己一刀，辛亏有人出手相助，可现在面前这个人却突然又用刀指住了自己、眼中的金色光芒却尽是冷酷——这简直和一场噩梦一样，混乱、可怖。 “你逃不掉。别动。”彼得冷冷地说道，少女立刻不敢动弹，只是胆小地别过视线，不敢看彼得。 此刻他才得以仔细打量这个少女。棕色短发刚到脖子，布满惊恐的脸庞楚楚可怜，一身极其不合时宜的女子高中生制服下，又是过于丰满的身材。颇有rou感的大腿在短裙下露出不少。 但这些都不重要。彼得的眼中，这家伙就是扭曲骑士中的一员，刚才还尝试对自己进行精神攻击。 “你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现状。”考虑到对方才从精神攻击导致的晕厥中醒来，彼得的语气稍稍温和了些。尽管如此，在少女的耳中，这平和语气冰冷得可怕，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身首异处一般。 少女只是微微地颤抖着。 “说话。” “……是、是……”抖簌簌的声音。 “好吧。那就让我告诉你情况吧。你的同伴已经全部死亡。” 少女立刻露出了更加惊恐而不知所措的表情，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颤抖。 彼得皱了皱眉头，他有些怀疑这个家伙正在装疯卖傻，但Andres分析后告诉彼得面前这个少女的精神力确实已经不支。 彼得只好默默收起手中的刀刃。至少得先让对方冷静下来，否则难以沟通，更别说让对方带路了。最差的情况就是这家伙也死了，自己不得不靠着Andres将地下设施的每个房间都跑一遍。 “放松点，我目前不会对你动手。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彼得尝试着进行一些询问让对方转移一下注意力，冷静下来。 “……西、西门……” “好，西门，看着我。对，看着我。你今年几岁了？”彼得接着问道。 “我……17岁……” 彼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冷静下来了吗？” “……”西门尝试深呼吸了几次，稍稍平复了一下精神。尽管如此，精神伤害还是让她有点头晕。她终于点了点头。 “你是扭曲骑士么？或者说，Altruist？”彼得像审问犯人一样问道。 少女的身躯陡然一震，某个部位紧跟着一起跳了一下。最终，她还是不安地点了点头。 “你似乎和另外几名大不一样——你看上去不是一名士兵。请解释一下吧。” “……我……”西门犹豫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又怯生生地看向彼得。自己瘫坐在地，彼得的身躯在她的面前显得非常高大，颇有压迫感。 彼得尝试着蹲了下来。终于，西门接着开口了。 “……我刚刚加入、加入扭曲骑士不久。” 彼得皱起了眉头：“你们……难道有一套训练体系吗？” “是的……除了我，还有、还有29个同学，我年纪比较大，又和一个扭曲的同步率非常高，听说最近局势紧张，我就被派上来了。我是第16名扭曲骑士。”西门的声音渐渐稳定了下来。 “嘶——”这回轮到彼得的身子陡然一震了。29个同学？！这么说，再过个一段时间，总共会有35名扭曲骑士？！ 这种高质量的作战单位，能有两位数已经不得了了，还能有这么多！真要是有35名扭曲骑士，现在的Egoist团根本挡不住啊…… 彼得思忖着，这个数量并非无解，但是如果运用得当，打下三分之一个旧L巢的地盘手到擒来。那估计将是一次比长发公主更恐怖的灾难——从新据点保卫战中大概可以估测，每名扭曲骑士的战斗力大致在3-4名普通一阶收尾人数量配合的程度，已经非常恐怖，这等同于三位数的一阶收尾人。 就算是拇指食指这种庞然大物也得调来重兵小心提防，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更别提现在没人知道扭曲骑士的存在，要是真给它搞出来…… 后果不堪设想。 察觉到彼得的异样，少女西门紧张地抹了抹额头。 “……所以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你的扭曲又是什么？”彼得接着“审讯”着。 “这是……好像某种从扭曲身上提取出来保护我的东西。搞不懂呢……我的扭曲是一把木头椅子，刚刚坏掉了。”西门似乎彻底冷静了下来，她微微冲着彼得笑了笑。 彼得有些懵了。这孩子怎么一下子又稳定下来了？还冲着自己笑？没开玩笑吧？自己刚刚还拿刀指着她！ “你……不害怕我了？”思虑再三，他决定试探一句。 “嗯！您刚刚答应了不伤害我，对吧？”西门见彼得收起了刀，就自说自话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只是暂时不伤害你而已。既然你是扭曲骑士，那么应该对这里地下的设施相当了解吧。如果你想要我放你离开，你必须为我带路。”彼得面色一肃，森然说道。 少女西门似乎有些惊慌：“怎么这样！呜……可是、可是我害怕他们会攻击我……嘛——真是的，明明有好好学习防身术，在这里却老碰上怪物、和怪物一样的人……” 彼得察觉到她的表现有些奇怪，她的精神与意志并不强大，但是似乎恢复得奇快，刚刚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又已经活蹦乱跳了。并且，她似乎并非后巷出身，倒好似是巢里来的大小姐一样没轻没重。 看着彼得毫无表示的样子，西门反而有点急了：“那个……年轻的先生，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叫我黑昼。”想到自己在这里将放开手脚战斗，彼得搬出了另一个名字。 “黑昼先生刚刚……是救了我吗？”她似乎有些窘迫，好像她的请求有些难以启齿一样，于是红着脸低下头，“那个……作为回报，我很乐意为您带路，只求您能、能、能……” “嗯？”彼得搞不明白为什么西门的声音越来越弱。 “……只求您能保护我。”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入耳中。 “可以。” “欸？！”西门一下子露出一副相当震惊的表情，然后红晕就开始在她的脸颊上逐渐变得明显起来，她的眼中一闪一闪，却不敢看彼得的眼睛，“您……您怎么能回答得这么轻浮……” “……你是在戏弄我吗？” “不不不，先生，我怎么敢那样做，只是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小说……” 好家伙，她刚刚差点死到临头，现在还在想着什么狗屁言情小说。 “你……巢里来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巢和后巷的差距真的很大。巢有巢里的痛苦，后巷有后巷的灾难。 “是，黑昼先生。”西门摆出了一副乖巧的样子，意外地和她的这身校服很搭，让人感觉是个好学生。 “讲讲，怎么来后巷的。”这句话问出了老师训话的风采。 “呃……先生，我出生在V巢中，父亲是一名世界之翼的员工，母亲继承了一个富足家庭的财产。我和我亲爱的弟弟安德烈一直在学校里读书，一直过得很好，可是后来，当我们在上学时，家里出现了一个叫做哭泣之子的扭曲……父母因此而死，亲爱的弟弟也消失不见，我花了不少钱才打听到他正独身在旧L巢西部讨生活……” 这听上去是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彼得想着。 “当时银行卡里还有些钱，我独自勉强在巢里生活着、上学。但是由于没有收入，学业又太重，没什么时间打工，学费也很昂贵，日子越过越拮据，同学们都欺负我……当时真的很伤心……”说着，西门似乎有些失落，可她又立刻打起了精神： “不过，后来，彼岸花公司来V巢里招人——您说着奇怪吧？后巷公司来巢中招人，年龄资历不限，报酬还相当丰厚，我就来了。面试很严格，我在体育上的成绩还不错来着，在他们眼中却完全不合格，但是最终那名老板还是破格录取我了，嘿嘿，虽然不得不辍学，这也算圆了我来后巷的梦。” 能到巢里面试、还能令巢里人称为丰厚的报酬么？听起来彼岸花的老板似乎非常有钱。 “呃，虽然很多前辈们不太友好，有些还挺偏执……但是没关系，这里的同学们都和我的经历很像，我们相处得十分融洽！还有还有，我最近还打听到我亲爱的弟弟安德烈的消息！他似乎成为了一名优秀的5阶收尾人呢！看！这是他的事务所——黎明事务所！怎么样，这个名字帅吧！嘿嘿，想必我很快就能找到他……” 说完，西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的眼里闪着希望的光彩。 彼得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异样起来。乐观，太乐观了，巢里人都这么乐观的吗？父母惨死、弟弟失踪、学业压力、经济负担、校园霸凌、职场排挤……这一切全都压在了面前这个可爱的17岁女孩儿身上。 而她现在正温暖地冲着自己笑。 这孩子身上有光。 彼得突然对她有了些许敬佩之情。恐怕也只有这种人能驾驭压抑的精神类扭曲吧……说起来，那个学生木椅还真的和她高中生的身份很搭呢。 但后巷的路比这更加艰辛残忍，世界尚未真正向她露出獠牙……希望她在日后也能这也坚强而“幸运”吧。 “……够了，我的时间不多，黎明前就要回去，带我进去见你们老板吧。” “是，黑昼先生~我很乐意~”西门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 “真的吗，你知道你是在背叛你的老板吧。” “欸？没有吧，我的工作内容不是听从老板的安排就好了嘛，我的任务是指挥扭曲对您进行精神攻击——现在我已经完成了任务，不是么？我只是要回去见老板而已，您说对吧，用帅气动作救下我的骑士阁下？” 西门冲着彼得眨了下左眼，来蒙混过关。看得出她在这种时候还是蛮机灵的。 她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估计也是对这家公司有点意见吧，毕竟，她对这里的培训方式可是绝口不提呢。看她这副样子，同之前的扭曲骑士一对比，大概就能发现问题所在。 那些奋不顾身的Altruist——扭曲骑士们，恐怕都是靠着类似于洗脑这种方式造出来的吧。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骑士？” “啊——不要在意，先生，”西门脸上立刻又发烫了起来，有些慌乱，“只是想用小说里的台词耍帅而已啦——” 少女的身影蹦蹦跳跳，领着彼得向前走去。 彼得更在意的是，她这么快就习惯了浪涛骑士尸体的存在。 西门径直从浪涛骑士的尸体旁走过。当看到对方的眼睛仍然睁着的时候，她轻轻蹲下，脸上挂满了遗憾，温柔地为他抚上眼睛，轻声低语：“前辈……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攻击我，但还是希望您能安息……” 说罢，她缓缓起身，双手合十，闭眼鞠了一躬，似乎还在祷告什么的，表情庄重悲哀，随后，她睁开眼睛，又换上一副微笑，朝着彼得招了招手。 这就是光芒的力量吗……彼得心下嘀咕着，不自觉地憧憬起光之种释放完全后的世界。 如果那时的人们都是如此乐观善良而不失聪慧，想必也能手拉起手、抵御苦难吧。 暗藏光芒的瞳孔中，映出少女的身影，那道身影好似代表着未来的希望、指出彼得最终使命的意义。 自己算是……阻止了一个好孩子误入歧途吗？ 两人共同朝着地下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