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文武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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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文武殊途 见众臣都不话了,李自成缓和了语气,接着道:“湖南七府二州,除了靖州之外,已经尽归我樱户部可按税粮多寡分配各地借额,用精纸统一印制债票,钤盖户部大印,样式仿照汇票,另设密押。百姓至县购买债票,照实填写银额本息之后,加盖县令印信,到期凭票兑银,不记名,不挂失,丢失不补。” 皇帝一手筹划建立了顺昌银号,并且亲自设计了银票、汇票,如今再设计一种债票,众臣早已见怪不怪,反应平静。 张士政恭敬领旨。 李自成又道:“债票只要能卖出去,卖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借此树立朝廷的信用。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只要次次兑现,从不食言,何愁信用不着?朝廷有了信用,好处又岂止是银子一项?所以此事万万要重视,不可忽怠。” 自古朝廷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有讲信用的时候?百姓们早就死心了,朝廷不管办什么事都得依靠强制,官民关系紧张,百姓们不造反就不错了,想要指望百姓配合,完全就是白日做梦,真要能够重建朝廷信用,缓和官民关系,好处简直是有多大就有多大,借点银子算得了什么? 这意思又进了一层,顾君恩不失时机,赶忙道:“陛下深谋远虑,为臣钦服。必当勤加督办,争取既能如额售罄,又全靠百姓自愿,杜绝一切逼买强卖,不负陛下所望。” 全靠自愿的确很重要,李自成点头赞许,道:“顾卿补充得好!确实不能逼买强卖,否则岂不是南辕北辙,适得其反?” 然后,他又对李自敬道:“耀侯,你不是有银子吗?朕告诉你怎么样才算会花!凡是开有顺昌分号的府州,你都大张旗鼓地去买债票,要买掉总额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不可更多,也不可更少,然后你就等着三个月之后名声大噪,生意兴隆吧。” 这是个两得其利的办法,还真当得起“会花”二字,李自敬笑道:“臣弟自诩会做生意,不料却不及陛下万一。” 众臣全都笑了起来,李自成也笑了笑,但转瞬却又板起脸来,看向田见秀问道:“田卿,湖北百姓突然涌向岳州,究竟什么原因,都督院就没有情报吗?” 这件事顾君恩当初也想过,并且还发文向嵇筠询问过,但是嵇筠并没回答,后来又发生了张士政“辞差告贷”的事,一乱就给乱过去了,如今听到皇帝发问,不禁也满心好奇,扭头看向了田见秀。 田见秀答道:“马蛟麟降清,被湖广总督佟养和安插在沔阳,所部军纪不整,荼毒乡民,百姓不堪其苦,故而涌向岳州。臣此前已经传令刘体统,命其严禁流民入城,在确保岳州安全的前提下,全力配合府尹梁栋优抚流民,同时加强警戒,维持秩序,以防不法之徒趁乱蛊惑,造成恶劣后果。这本也是想要民城两全的意思,却难免治标不治本,不似陛下分散安置流民,一劳永逸,两全其美。” 做为军人,负有守土之责,田见秀的应对无可指摘。 李自成本来对田见秀是有不满的,闻言却也不满不起来了,只得强为之辞,道:“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你们军政两院要加强沟通,协商解决,不能背靠背,各行其是,幸亏这次没出什么乱子,如果造成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这话淡不拉几的,李自成本是随口一,并没有所指,不想田见秀却道:“文武配合,共襄帝业,实乃经地义、万世不易之理。本当各司其职,各尽所能,如《易》所曰,‘君子以思不出其位’才对。奈何今有湖北省督嵇筠,思出其位,越权妄为,干涉荆西军事部署,致使荆西局势,危如累卵。请陛下严旨训诫,责令改过,以免贻误戎机,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啊?怎么这样?李自成大感意外。 嵇筠会在荆西搞事情,他早有预感,所以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连田见秀这样的好脾气都忍不住了,嵇筠在荆西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顾卿,”他看向顾君恩,问道:“嵇筠做什么了?” 顾君恩想起嵇筠来文中的“军政一应事务均要以文官为主”,心知他必是越俎代庖,对军事问题指手画脚了,不禁暗暗摇头,赶忙道:“想是军事问题,故而未向都知院报告,臣不知。”
田见秀却拿出一份札子,上前几步,向上呈递道:“这是李友刚从松滋报给都督院的札子,请陛下御览。” 李自成起身接过札子,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都督院命令李友所部靠后防御,重点驻防宜都、夷陵和当阳三城,可是嵇筠却要求李友靠前防御,把主力布置在松滋、枝江和荆门州以南九十里的荆门千户所,致使李友左右为难,故而请求都督院进行协调。 “顾卿,你看看吧!”李自成面不改色,把札子递给了顾君恩。 顾君恩赶忙起身,双手接过,匆匆看过一遍,除了看出嵇筠干预军事,并不知道谁的部署更合理,道:“臣不通兵事,无从判断方略优劣,还请陛下指教。” “还有吗?”李自成的脸色沉了下来。 顾君恩咬了咬牙,坚持道:“臣愚钝,别的没看出来。” 他不是要为嵇筠出头,而是被嵇筠绑架了——皇帝以文驭武的意图很明显,文武争锋的事迟早要发生,既然嵇筠打响了头炮,他做为文官之首,纵使再不愿意,却也只能跟进,不然就要受尽文官的千夫所指了。 李自成却笑了起来。 你愚钝?你要是愚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愚钝的人了!田见秀刚才得那么明白,“思出其位,越权妄为”,你是聋了还是忘了? “好吧,如你所愿,朕来指教指教你这个愚钝之人!”李自成冷笑道:“嵇筠本是湖北布政使,并无兵权,改称省督实与府尹、州牧、县令一样,仍无兵权,他凭什么把自己当成明朝的总督?朕记得初入长沙,第一次召集群臣见驾,嵇筠曾赢文武殊途’之言,至为允当,为何到了荆西,他又自食其言,越权干预军事?他既然本事这么大,能文能武,朕是不是应该调他回朝,授他个平章军国事,让他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独揽军政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