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东南望
天圣九年，正月初二，瓜州。 徐硁第一次在多民族大混居的地方过春节，一个地方政权独立与否的一个标志就是历法是否与宗主国保持一致，很显然归义军一直使用的都是中原的历法，虽然瓜州的曹家力主汉文化的保存，但也仅仅是保存，毕竟被吐蕃和回纥近期统治了一百多年。多民族的文化不断渗透下春节与中原相比在庆祝的方式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但这个节日却被大家广泛的接受，或许大家都忙碌了一年也是需要休息的。 徐硁在瓜州感受到了完全不同于中原地区的节日氛围，不同服装的人们在雪地中载歌载舞，用自己的语言表达着对朋友的祝福，这里的酒水没有大宋管理的那么严格，每一家酒店都有自己特制的酒水，徐硁钟爱的葡萄酒在这里纯粹，也许他现在差一只夜光杯。 徐硁之所以来瓜州一是曹贤顺的邀请，徐硁作为后辈给曹贤顺拜年是应该的，二是石窟需要采购新的物资。曹家虽然血液中胡人血统多余汉人，但是他心向汉家，这便是比血统来的更加重要，徐硁一直都是认为曹家是汉人，所以他执子侄礼向曹家的长辈行礼更是对曹家的认可。 曹贤顺对于徐硁如此大礼也是欣然接受，毕竟是自己将他带到瓜州并提供一切的便利，在徐硁生病垂危的时候送来珍贵的药物和名医，一老一少站在阁楼中，“四郎，大宋朝廷的回复很让人失望啊。” 徐硁虽然不知道大宋朝廷给的什么答复，但是想到朝堂之上那群文人是那么的惧怕战争，多么的惧怕武人，竟然给挑起战争的李明德封了一个夏王，可想而知曹贤顺的失望了，徐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老夫千里遥遥派遣使臣，希望能联手回纥，吐蕃和大宋进攻党项，哪怕是吓唬吓唬党项都行，商量了近一年后给老夫的回复却是不得挑拨藩属关系，但却有给我封了瓜州王，哈哈哈，老夫差这个名号么？大宋的朝堂上都是一群眼高手低的懦夫。”曹贤顺狠狠的把杯子摔在地上。 “曹伯父，既然早就对大宋失望了，何必如此生气呢？再说我一个宋人，你这么说大宋是不是不太雅观啊。”徐硁对于那些大宋的文人们早就烦透了，内斗的时候诡计多端，一见到要打起来立马缩头当乌龟。 “你少装了，你在我这里骂那群人的次数可不比老夫少，党项人马上就是你们的大宋的心腹大患了，有甘州回纥和老夫在他如芒在背不敢两线作战，等党项拔出老夫这颗钉子，你们大宋等着西北的疆土一片火海吧。”徐硁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还没说话，曹贤顺或许说的还不够解气，“东南望，东南望，我们曹家每一年都希望大宋能打进河西，这样我曹贤顺立马纳土归降，可恨，可恨那，大宋这么靡靡下去怕是百年之后就是灭国之时。” “东南望，我也想回家看看我的母亲，母亲恐怕现在也在思念我啊。”徐硁喃喃说道禁不住眼眶通红。他可是知道百年之后女真的蹄铁肆虐中原，曹贤顺作为一方土豪都看清楚中原的弊端，大宋的那群人精恐怕也是知道，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承认，或者说他们乐于享受怎会放弃手中的既得利益。 “贤侄啊，今天收到契丹那边的密报，契丹的皇帝重病不起，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不能再瓜州停留太久了，要做好早点回去的准备以免迟则生变。老夫深信党项那边一定会趁此机会做做文章的。到时候要有什么事情发生，老夫可能都保不了你。”曹贤顺说完便走了下去。 徐硁依然站在阁楼上，向着东南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连绵的群山看不到一丝的汉家气息，也看不到一丁点光明的希望。大宋我是救不了的，我只能救我自己的家人。 放晴了三天的兴州城再次飘起了连绵的大雪，靠近贺兰山的一处山庄是卫慕家的祖宅，卫慕家的男丁拜祭完自己的祖先后都相继离开了，卫慕山喜正再给火盆里添加柴火，一个面容皱的像树皮的来人正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卫慕容是卫慕家上一代仅剩的老一辈了。 “喜哥，李德明最近搞的动静有点大呀，他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称帝了。”那个老头还是眯着眼，要不是这屋内就只有卫慕山喜和他，可能会以为是鬼再说话。 “九叔，李德明已经通过契丹皇后的路子，求娶到了皇太子的jiejie，本来打算这个月开办选妃大典，因为这事推迟到下一个月了。”卫慕山喜站在一边说道。 “我卫慕家的那点炼铁的技术，差不多也被李明德吃的七七八八了吧，喜哥呀，早点和李明德摊牌吧，不要为了那点权势以后连卫慕家都保不住了。”卫慕容似乎对什么事都知道，“李明德还是有肚量的，只要你去找他说开了，他对你还是信任不减的，不要等到李元昊那个小子上去了，你想摊牌都晚了。” “九叔，李元昊那小子是三姐的儿子，他能走多远也要看看我们卫慕家的态度，而且我看李元昊比李明德差的远了，他想继承大统更是必须依靠我们卫慕家。”卫慕山喜对于李元昊还是很不屑的。 “糊涂啊，卫慕山喜你糊涂啊，就是因为李元昊才能不及李德明的十分之一，又好勇斗狠自视甚高，你这样拿捏他，他上位之后一定会拿卫慕氏开刀的。”卫慕容使劲敲着拐杖想站起来，眼睛终于睁了起来。 “九叔莫要生气，您教训的是，山喜回去之后就去找李德明交出冶炼坊。九叔不要动气。”卫慕山喜看着发火的卫慕容急忙回复到。 “希望你不要让老夫失望，卫慕家在这场风波只要保存住家族血脉，后面向再次崛起不是难事，不要只盯着眼前的利益。你走吧。”卫慕容看到卫慕山喜有一点不情愿，他想到原来那个睿智的男人已经被权位蒙蔽了双眼。 卫慕山喜徐徐后退刚走到门口，“喜哥，你家七姑娘和一个宋朝的小子好上了，有这回事么？” 卫慕山喜站在门口，他没有想到九叔会提及这件事，“是的，那宋人懦弱无能，只会些画画讨好人的手段，我不可能将阿鸿许配给他，我打算让阿鸿参加选妃大典。” “你是打算和契丹萧氏学么？呵呵呵，李氏和卫慕氏共同治理党项，这件事你要想清楚了，我们卫慕氏可不是真正党项的人，其他党项部族是不会同意的，李元昊的正室已是卫慕家的女儿，你还是放七姑娘走吧，也算给我们卫慕家留点血脉。”卫慕容指了指东南的方向。 “九叔是不是太小心了，为了卫慕氏以后的子孙，我必须赌一次，即使输了也不过是回到现在的状态，至于阿鸿，请恕侄儿不能答应，我现在贵为大夏国的中书令，怎么可能允许我的女儿嫁给一个无名的小子，况且还是宋朝人，这是对党项的不忠。”卫慕山喜有一点觉得九叔真是老了。 卫慕容挥了挥手，看着卫慕山喜脸色不善的离开房间，卫慕容觉得他要做点什么了，卫慕家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看着东南方向，那里或许还是有点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