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回纥最后的荣光
凉州的城墙下到处都是尸体，有党项人，有回纥人，有汉人还有吐蕃人，但现在他们正在接受一样的命运就是被乌鸦啄食，东面的城墙战事平息了有一阵子，城墙上的守卫正在吃着看得见碗底的麦粥，听说将军已经派人去劫掠党项人的粮队了，大家想必很快就有吃的了。 北门那边一阵欢呼的声音在东门这边都听得到，难道是抢到了粮食，大家都站起来向北边张望，忽然远处不断有人向这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城破了，大家逃命去吧。” 这些喊话的人是回纥人，只不过是党项军中的回纥人，李元昊亲自带队在北门埋伏，那群抢劫卫慕家的回纥人果然放松警惕沿着粮车往回赶，李元昊很轻松的就杀掉了这五百多人，穿上他们的衣服推车粮车进入凉州城，当饿的眼睛发慌两腿打颤的回纥人看到自己晚上出去埋伏的人终于带来了粮食，不等大脑那些回回绕绕的思考赶紧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 李元昊先身士卒拿出弯刀瞬间砍倒前来接收粮食的回纥军将，将自己的军队分为三拨人，一拨人守住城门不得任何人靠近，一拨人继续穿着回纥军队的衣服到城内散播谣言，最后一波由李元昊亲自带领杀向城墙。 原本坚固的凉州城此刻已经轰然倒塌，除了部分回纥骑兵冲出城去四散逃亡，留下近万的军士和满城的老弱等待着李元昊的屠戮，这是他破城后的基本流程，况且他也不想养着这群没用的人。 但是超乎李元昊预料的是，一夜过去了破城的回纥人依旧还在抵抗着，这再次点燃了李元昊的怒火，他直接命令手下防火烧毁任何有活人的房屋，凉州城中的大火近半个月才渐渐熄灭这是后话。 五月十九日黄昏时分，曹贤顺和徐硁做着最后的交代，明天一早就是分别的时候了，他将家中的两个很年轻的曹氏子弟托付给徐硁一起带回中原，徐硁也不多说什么便将两个挺拔的少年和身后两名曹家的卫士领了出去。 两个黑影凌晨时分急匆匆的进入了曹贤顺的大帐，烛光很快在里面亮起，一个人跪在地上不住地诉说着什么，一个身影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动静。 晚霞下的甘州是最美丽的，当地的丹霞地貌是自然界中搭配色彩最和谐的证明，这幅胜似油画的底部出现了小小的黑点，党项在甘州的大营此时也终于迎来了卫慕家的车队，原本押运军资的三百人现在仅剩一百余人减员一大半，四十车的武器只剩下了十三车，那位卫慕家的老管事也已经战死在路上，过来签收的是一位中年人。 “你再说一遍，你们真的被党项自己的军队袭击了？” “卫慕十四虽然只是卫慕家普通的管事，但是卫慕家的信誉我十四郎不敢丢，我已颈上人头作保。” 李山遇虽然怀疑这块的真实性，但是他想到这么好打击李元昊的机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防区竟然有党项人袭击自己的车队，自己这边不可能的，那就只有李元昊的军队了，一个人走到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各位首领，老夫深信卫慕十四郎不会蒙骗各位，老夫的部下说了他们回到回纥人内讧的地方，发现了很多尸体穿着回纥衣服的党项人。” 野利旺荣站了起来，“将军，这件事蹊跷的很，我们不能凭借一面之词就相信是党项人进攻车队，况且大战在即，我们不能自己内部发生矛盾，最重要应该齐心协力消灭回纥。” 野利旺荣说完，其他几个首领也表示支持。 李山遇看到这群人这么袒护李元昊心中十分气恼，但他只能将此事压下，“野利将军说的是，元昊已经攻破凉州城，现在是我们立功的时刻了，明天我们一鼓作气砍掉雅苏可汗的脑袋，我们绝对不比李元昊他们差。” 野利旺荣本以为李山遇不会继续针对李元昊，没想到又要离间大家，这个人可真是不死心啊。 焉支山北麓的回纥大营一片死寂，虽然夜晚还有很长时间才会降临，但是大营中早已经没有往日喧闹的士兵，他们此时都在位自己死难的同胞祈祷，雅苏可汗本来打算联合凉州的回纥一起攻打甘州，只是没想到甘州本打下来，凉州差点被李元昊偷袭，凉州军队不得不最快速度回援，正带他也要赶往凉州与李元昊决战的时候，党项的援军也杀到了焉支山，双方在这一片打了几次互有胜负，没想到今天却收到了凉州被焚毁的消息。 “起来，我的勇士们，我们必须让党项人血债血偿。”雅苏可汗的军队此前攻破了好几个城寨，得到了很多的补给。 “我命令凡是军中小于十六岁的男丁，现在就带上全部的粮食回肃州，剩余的人，让我们用自己的鲜血洗刷这几年被党项侮辱的耻辱吧。”雅苏可汗掏出金刀指向东边的党项大营，“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漫漫的黄沙将天空都染成了灰色，远处山丘上列满了两军将士，太阳刚刚从大山之间升入空中，饱含了一夜水汽的褐色沙子被太阳的晾晒下很快变成焦黄色，两军之间的空气似乎有点梦幻一般，都是升腾的，扭曲的，刺眼的。 西边的战乐开始奏响，激荡的音乐中一只四百人骑兵队缓慢的向前，对面的阵列依然纹丝不动，奏乐的节奏再加快，战马也渐渐开始发力，离党项还有一箭之地的时候战马陡然加速向前冲了起来。 “放箭。”四排弩手在指挥下瞬间放出几千只箭矢，接着又有四排弩手放出箭矢，这些都是昨天的补给。 天空中本以升起的太阳现在突然暗淡下来，从天而降的箭矢如蝗虫一般密集，有的回纥骑士身上中了十几箭早就咽了气，有的战马中了箭将骑士摔下沙地上被后面的骑士瞬间踏为rou泥，三百骑士只有不到六十人冲到弩手的面前，他们早已抽出的马刀开始收割对方的性命，但很快被刀斧手斩落在地上。 趁着对方弩阵慌乱的间隙，雅苏可汗派出左右两翼四千骑兵开始冲击党项的本阵，那群骑兵才是真真的回纥勇士，他们在马上做出各种花哨的动作，这些身轻如燕的战士不负他们回纥的名号。 李山遇看到对方的左右两翼开始冲击，轻蔑的笑了一下，愚蠢的回纥人还是老一套的战术不曾革新，他看向野利旺荣，野利旺荣驱马向前带领身边的骑兵和回纥骑兵对冲起来。 战场上一下子变得黄烟滚滚，到处都是杀喊声，不停地有战马倒地，没有骑手的战马在战场中盲目的冲撞，在这漫天的黄沙中根本就不能快速的分辨敌人和友军，只要是自己对面的那就杀死，双方绞杀在一起将近半个时辰，沙地上到处都是尸体，鲜红的血液将本就干涸的沙漠带来了诡异的生机，本就征战一个月的回纥人开始渐渐的体力不支，党项人不断的向回纥中军推进。 雅苏可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知道这时候没有可保留的，他抽出弯刀，带领他中军剩下的两千骆驼兵和四千步兵全部杀入战场。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