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宰相气度
大宋的每一个宰相都是当世的精英，史书上总是记载这个能力不行，那个品德缺失，即使是后世被唾骂的蔡京，也是万中无一的理财高手，外加保护平民利益的大善人，秦桧虽然那句莫须有跪了近千年，但是作为乱世宰相他还是合格的，宰相只是一个王朝的掌柜并不是东家，没有明君不可能有名相。 或许把你放在这个职位上，说不得国家就亡的更快，更彻底。 政事堂这栋建筑还是周世宗时候修建的，早就冬冷夏热极其不适合办公了，但是碍于皇城就这么大，哪里还有扩建的地方，太宗时曾经想扩建皇城，仅是拆除了皇城边一小块地方就要花费十万贯，强拆还要冒着被百官骂的狗血淋头的风险，所以宋朝的皇城是所有朝代中最小的。 政事堂中几个宰执正在商议抗旱的事情，今天下午东京城终于下起雨，这是以好兆头，他们把今天所有的事情再统筹一下就可以回家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传来激烈的敲门声，还没等里面回应，一个内侍就推门进来，内侍也不看其他人，径直走到吕夷简的面前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年初的时候王曾终于被赶到河北路去，李迪被找了个由头贬到西川，吕夷简去年已经是昭文馆大学士，也就是首相，而且次相到现在还悬而未决，他其实是名副其实的独相。 吕夷简本来对于这个内侍很是不满，准备将他直接拖出去打个几十仗，当他听到那段耳语之后立马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的好像被寒风掠过一般，他面色渐渐恢复往常，但是双眼依然阴冷，他慢慢的开口说道，“太后急症，老夫要赶紧去探望。元弼，责令各军没有枢密院的文书不得调动一兵一卒，违令者斩！” 张耆的靠山就是太后，他知道自己的枢密使是怎么来的，听这吕夷简的语气好像太后情况很不妙，他立刻拱手答应。 晏殊心中惊骇，难道太后病情真的很严重，上个月的李寰妃才病逝，他还没有深思多久便听到另一个指令，“宿艺，你现在派出开封府所有的差役，严查勾栏瓦舍，所有的说书人全部强令待在家中，不得外出，如有违者立刻下狱。” 这很反常啊，大宋从严禁民间言论。薛奎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他办事向来利落，听得吩咐之后便出去做事。 吕夷简看向晏殊，陈尧佐和夏竦，“烦请三位今日坐镇中枢就不要回去了，老夫现在就要进宫面见太后。” 吕夷简也没有看旁边三人的脸色，急忙出了门。 晏殊，陈尧佐和夏竦面面相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已经笼罩在三人的心痛，晏殊打破压抑的气氛说道，“两位相公无需担心，太后必然会安然无事，吕相安排妥帖，我等只要守好中枢即可。” 陈尧佐和夏竦点了点头。 文德殿外站一排值守的卫士，十几个宦官和宫女很出奇的也站在外面，他们都面朝外面色紧张，生怕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几个宫女更是被一个时辰前的场面吓得面无血色。 “太后，难道真的想断了刘家的香火？”吕夷简面色阴沉，毫无惧怕对方的意思。 “吕相公何出此言，哀家没有说不按照太后的礼仪安葬李氏，可是，这...需要时间准备，其实哀家已经给李氏准备好了太后的服饰，只是没有来得及换上，可是东京城一夜之间疯传的话本，这是要制哀家于死地啊！吕相公，哀家就想问一句，难道吕相公真的希望哀家早归西天么？”太后现在是真被惊吓到了，她刚才说的话大失以前的水准，但是她立马反应过来，她怎么能怀疑吕夷简呢？眼前这人才是自己最后救命稻草啊。 十天前吕夷简曾单独找自己谈过要以太后的规格安葬李氏，当时她着实被吕夷简吓到了，吕夷简竟然知道这最骇人的秘密，官家一直都是认为自己是生母，要是吕夷简和官家说，自己不是生母，后果真的不可预料。但是吕夷简当时保证会替自己保守秘密，自己现在却又怀疑对方泄密。 吕夷简心中轻哼，到底是女人，“太后，若官家知道太后轻待生母，刘家恐怕有倾覆之祸，太后还在犹豫什么？” 太后也感觉刚才说错了话，但是她不能承认，“哀家不是在犹豫，哀家只是想找人见证罢了，既然吕相公刚好在此，哀家现在就命人去做。” 吕夷简一躬身，“太后圣明，不知官家是否听到什么传闻？” 太后揉了揉额头，“官家昨天偶感风寒，一直在房间静养，那里有闫文应在伺候，现在来看没有听得什么，而且我也在宫中宣布禁言，凡是提及宫外的污言秽语一律杖毙。” 吕夷简心中嘲笑，太后现在有点失了分寸，但是他不能把太后逼急了，他要保的是赵氏江山，万一太后觉得没了活路，说不定会做出两败俱伤的事情，“太后，过犹不及，这样高压的态势反而会引起官家的注意，三日之后就是太宗忌日，可要求东京城内不得有嬉戏之事，同时旬日的朝会也暂停，让老夫陪官家在宫中斋戒几日，相信太后这几日会处理好宫内之事的。” 太后点了点头，“还是吕相公老成持重，这江山社稷离不开吕相公的！” 吕夷简站直了没动，因为他听到外面有争吵的声音，不一会儿边传了敲门声，“何人？” “臣夏竦，有紧急军事禀报。” 吕夷简看了一眼太后，看到对方点了点头，“请夏太尉进来。” 夏竦进来之后把门合上，然后向太后行礼说道，“禀太后，吕相，西北紧急军情，李德明于本月初二旧疾突发，死于灵州。” 吕夷简忽然脑中闪现一个念头，但是随之便被他掐灭，他向太后说道，“李德明死后，一定是李元昊继位，此子一向能征善战胆识过人，我们最好派人过去吊丧，不要让契丹人占了先机。” 太后点了点头，“这件事就交给夏太尉办理吧。务必保证党项人不能投靠契丹人，就封李元昊为夏王。” 夏竦也是冒着危险过来，他和晏殊在去茅房的时候，听到有内侍稍稍谈及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两人心中惊骇不已，夏竦猛然发现这是个好机会，他基本可以确认楚太后和吕夷简正在商议的事情，自己只要能插入一脚并处理得当，完全可以更上一层，枢密使或者参知政事都触手可及，刚好西北的的紧急军情送了过来，他这才有理由赶过来，虽然在门口被内侍阻拦，但是被夏竦一脚踹开便要硬闯。 “臣领命，不过臣觉得趁党项首领更替，他们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做点文章？”夏竦只说了一半。 “哦，夏太尉有何指教？”吕夷简很不满夏竦这样抢台词。 “吕相面前，岂有指教之词，夏某觉得李德明此辈乃枭雄，既然知道时日无多，必不会眼看着我大宋插手党项的事物，肯定会在东京制造谣言，以扰乱我大宋的稳定。”夏竦现在是赌上命运说了这些话。 殿内的其他二人一下子没有了话语，大殿内安静的出奇，只有飞蛾在烛火旁不断地围绕，然后一头扎进火焰中，夏竦都感觉到自己的背部现在全湿了，一颗颗汗珠从耳后滴落在脚边。 “夏太尉觉得李德明会放出什么谣言呢？”太后冰冷的语气好像数九寒冬的冷风。 “臣觉得……”夏竦还没有说说完。 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没有任何的争吵，直接传了敲门声，吕夷简不耐烦的问道，“何事？” “内侍都都知王守忠，有要事禀报太后。” 太后一听是王守忠，立刻说道，“进来吧。” 王守忠进来后径直走向太后，将证词双手奉上，太后拿着本子放在一边，“王守忠，这里没有他人，说吧，怎么回事？” 王守忠心中盘算这二人虽然是宰执，但是真的能接触这个事情么？不过既然太后都发话了，王守忠还是隐晦的说道，“经皇城司查证，今日的谣言乃是党项人所为。” 夏竦一听这话，心中乐开了花。